第三章魂變(三)

眼前是一片空白……

嶽凡的身體在顫抖,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侵蝕着自己的靈魂。

對於一個真正勇敢的人來說,並不是從來就不知道害怕與畏懼,而是在感受到懼怕的時候,自己依然能夠直言面對。

嶽凡也有恐懼與無助的時候,或者說,他更多的時候都是生活在恐懼之下。

想想第一次狩獵猛獸時的緊張,少年時被人誣陷時的無助,再到戰場那樣血腥的地方,無時無刻不在生死邊緣徘徊……然後他又爲了仇恨走向江湖,一個熱血與冷漠、豪邁與自私、利益與陰謀充斥的地方。

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情,就算是一個傻子也能成精了,可是李嶽凡真比傻子還傻!他仍舊堅持着自己的信念,他不妥協不屈服,所以,他從來都認爲自己是一個江湖中人。也因此,他一次又一次在生死痛苦的邊緣徘徊着。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李嶽凡今天的一切苦果,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然而,李嶽凡還是李嶽凡,沒有後悔!沒有感慨!他是一個獵人,一個真正的獵人。他有着美好的希望與無比堅定的執著,他從來不以自己的思想強加於別人,也不在強大的權勢面前低頭。

這一刻,嶽凡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他不知道盡頭的另一方是什麼,他只看見前方是白茫茫的一片……難道這就是自己以後要去的地方?一個空洞的世界,除了無盡的白,什麼都沒有。

嶽凡不甘心,甚至極度的憤怒!

是的,既然要死了,哪裡還有所謂的恐懼?

如果,一個勇敢的人,敢於直面自己內心的恐懼,那他還有什麼不能?於是,李嶽凡在憤怒中反抗,他絕對不會向死亡屈服,即便這一刻他真的死去,但他依然保留着活着的尊嚴。

箭呢?箭就是自己的力量!

心呢?心就是自己的靈魂!

欣喜、憤怒、哀傷、恐懼、愛、思念、慾望……相互彙集、交融……

紅、紫、青、黑、白、橙、藍……七種色彩交織其中……

七彩霞光渲染着白色的世界,恐懼,被強大的情感所支配着。

……

一場夢彷彿一輩子!

一輩子有多久?也許,只是一下子……

陣陣溫暖襲來,嶽凡能感受到胸口傳來的溫度。體外,三顆晶瑩透亮的石頭在胸前不停旋轉着,正是天陰老怪最後送給嶽凡的“獎勵”。

有了三快「天晶」的幫助,所有的元氣在一瞬間納入嶽凡體內,滋養的血肉與經脈,生命力正在逐漸恢復着……而天地元氣所帶來的動盪隨之平息。

似乎一切都已經恢復了原狀,唯有嶽凡眉心處的“箭魂”正一點點的發生着變化。

……

“這是什麼東西?!”

紅袍老婦走上前,想要觸碰“箭魂”,不料卻被一陣無形的壓力給彈回,隨即一臉驚奇的道:“呀!好奇怪的東西!婆婆我還不信收拾不了你……”

倔脾氣上來,紅袍老婦還想再試,這時塵香與小火連忙擋在了嶽凡身前:“你們誰敢上前一步!我便自燃魂魄,與你等同歸於盡!”

字字鏗鏘,迴盪於船艙!這一次,塵香絕不讓步,不管對放是誰,有什麼目的。她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

看着對方決然的表情,無老選擇了沉默。

自燃魂魄的威力是無比巨大的,不但整座巨船會化爲恢恢,就算是在場的人也是傷害巨大!當然,這樣的方法代價同樣是巨大的,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施碧瑤見次情形,急忙開口道:“白婆婆,李嶽凡知道聖物的下落,我們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

事有輕重緩急,五老自然明白一切以大局爲重,於是點了點頭,各自退去。

微微嘆了口氣,施碧瑤回頭望了望塵香,然後跟着離開。

帶衆人離開,若大的房間裡,一下子變得安靜。

“大哥,你快點醒過來,你睜開眼,就能看見我……”

塵香盤坐在嶽凡牀邊,傻傻的……呆呆的……癡癡的……卻又是幸福的!

……

————————————

無盡的海域中,彷彿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一轉眼,三日過去了。

記得有人說過,度日如年心難念……此時的塵香,想必就是這樣的感覺。

等待是漫長而又幸福的,尤其是守侯。

房間內瀰漫着濃濃的元氣。這三天的時間裡,塵香寸步不離的守侯在嶽凡牀邊,粒食未進、滴水未沾,甚至連修行都丟在一邊。若非房間內元氣充沛,呼吸之間洗滌自身,恐怕早已支撐不住。

而小火靜靜的趴在一旁,萬分享受的吞吐着周圍的天地元氣,紅色的毛髮更加鮮豔照人!

“大哥……”

塵香喃喃輕呢,突然之間,傳來一陣莫名的波動!

臺頭望去,只見嶽凡眉心處的“箭魂”金光逐漸收斂,而後一點點轉爲黑色!

“滋滋——”

深邃的黑色!吞噬一切的黑色!比光芒更爲刺眼。

當塵香看着“箭魂”之時,一種恐怖的氣息撲面而來,直透心神!

小火同樣被異動驚醒,憑着野獸的感知,它更加明白那“箭魂”之中巨大的威脅!

……

沒有巨大的波動,也沒有絢麗的變化!

在七彩流光的淬鍊之下,“箭魂”終於轉爲黑色!

三枚「天晶」落回嶽凡胸口,「丹心石」亦回覆平靜。而“箭魂”不再有變,最後從融於嶽凡眉心處,一枚火雲般的印記一閃而沒。

塵香沒有說話,她驚喜的望着軟牀上平趟的嶽凡。依然是一頭雪白的頭髮,只是他的臉的卻充滿了生命的光澤!

是的,沒有任何東西能比生命璀璨,只有活着,纔能有美好的希望。

……

手指微微彎曲,眼皮微微抖動……

“我,回來了……”

嶽凡醒了,帶着不屈的意志與堅決,從死亡中醒來!

當嶽凡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一個身影猛得撲入懷中。

溫暖、溫柔、溫馨……

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更不能忘記的承諾。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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