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約見

太蒼洞,一座靈氣濃郁的洞府內,莫天行盤膝坐在洞內蒲團上,全身積滿灰塵,一道蛛網粘連着他的頭髮。自進洞那天起,莫天行的身子就沒有在動過,幾隻山雀甚至在洞府內搭起了小窩,絲毫不在意莫天行的存在。洞內的靈氣化作千絲萬縷,隨着莫天行的呼吸吐納,有節奏的吞吐。突然,莫天行那沉寂百日的身子突然動了,雙目忽睜,迸發出兩道神光,驚的山雀倉皇振翅飛出洞府。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逃命般的山雀,隨意打量了下洞府,微微搖了搖頭,嘴角帶着一絲苦笑,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好似南柯一夢。”他張開雙臂,活動活動筋骨,四肢骨骼發出一連串的爆響,無法言狀的舒爽令人心曠神怡,正欲走出洞府,突然想起什麼,駐足片刻,內視一番,丹田氣海處不再是空無一物,而是一輪五色光華流轉的太極雙魚圖。太極雙魚圖的邊緣是黑色,內部一片玄黃,被一條碧綠玉帶蜿蜒分割,雙魚一白一紅一左一右,流光溢彩,美輪美奐。見到此景,莫天行也很無語,之前修煉化天訣險些喪命,如今修煉獸皮古卷記載的道法歸元訣,竟然修煉出這等奇異的丹田氣海,只怕師父他老人家也未曾聽說過吧。好在莫天行修煉歸元訣時發現兩者同出一源,奇經八脈彌散的五行真氣如今重新得以掌控,不僅擺脫了廢人的絕境,而且道行更進一步,直接越過風神訣第三層感應天地,達到了第四層御靈境。正如前人所說,禍兮福所倚,莫天行度過生死劫,重獲新生,令他滿心歡喜,迫不及待的奔出洞府,站在洞外的山石上,對着靈池竭盡全力歡呼大笑,雄渾的真氣將池水震起數丈,又回落在靈池中,整個太蒼洞迴盪着他那重生的喜悅。

太蒼洞外,趙詩詩等人以淚洗面,痛哭失聲,突然聽到太蒼洞傳出的笑聲和歡呼,一個個目瞪口呆,長大了嘴巴,側耳傾聽,簡直不敢置信。在安靜片刻後,衆人的狂笑聲震天,御風子猛然轉身,帶着一絲欣慰和激動看向太蒼洞。趙詩詩雙膝跪地,喜極而泣,大聲叫道:“小師弟還沒死,小師弟還活着。”

太蒼洞內,莫天行聽到洞外衆人的呼喊,右掌虛畫太極,將池水隔空攝起,化作一條白龍。他一個箭步踏在龍頭上,大喝一聲:“起”。靈池池水化作的白龍帶着他急速滑過靈池,飛向洞外,一出太蒼洞,一張張滿懷期待的熟悉面孔出現在眼前。莫天行跳下龍頭,白龍掉頭扎入靈池,重新化作池水。

趙詩詩使勁揉了揉雙眼,確認不是做夢,飛奔上前,將莫天行摟在懷裡。在她眼裡,莫天行好比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經歷一番生死折磨,莫天行最終還是活了下來。風玄等人一哄而上,將莫天行高高擡起,不斷的向上拋起。莫天行仰面朝天,任由師兄們拋跌,暖流遊遍全身。

“咳咳”,御風子重重咳嗽兩聲,緩步走向衆弟子,神色十分嚴肅,道:“老九剛剛修煉完畢,不宜這般劇烈衝擊,先讓爲師看看老九的身體。”

風玄等人一聽,覺得十分有理,反而責怪自己粗心大意,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趕緊把莫天行放在地上。莫天行站在御風子的身前,兩人對視良久,御風子突然伸手輕輕擂了莫天行一拳,道:“好小子,好樣的,老道的真元沒有白費。”

莫天行鼻頭一酸,淚水奪眶而出,像個孩子一般,撲到御風子的懷裡,大聲哭泣。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沒有人比莫天行自己更清楚生死一線時的艱難抉擇,也許下一刻,他將永遠沉睡。好在雨過天晴,這一切都過去了。師尊如父,莫天行近乎成人的體格在此刻彷彿是個孩子,心裡受了莫大的委屈,向父母哭訴。太陽峰上,清風拂面,沒有人笑話莫天行,風玄等人靜靜的看着莫天行肆無忌憚的宣泄心中的難過。周易暗想:如果換做是他,也許他寧願做個凡人,也不會爲那一線生機而拼搏吧。

沉寂多日的太陽峰再次歡騰起來,莫天行的重生令衆人精神大振,紛紛自發的投入到苦練中,剛剛衝破玄關的莫天行反倒成了太陽峰上唯一的閒人。他和往常一樣,奔波於廚房,燒火做飯,時不時跑到後山採摘野菜,爲衆人加餐。莫天行坐在竈房前,看着枯枝上跳躍吞吐的火蛇,時明時暗。他的手裡緊緊握着一張紙條,那是齊夢涵訣別的紙條。在他身受重傷,淪爲廢人,終生不能再入仙道時,被齊夢涵口中的仙凡永隔深深傷害。每看一次,他的心就會痛一次,然而心中熾熱的思念令他癲狂。如今我重獲新生,道行大進,夢涵應該會替我感到高興,再次接受我吧,莫天行握着紙條思緒紛飛。莫天行正做着美夢時,竈內的柴火“噼啪”作響,一不留神,一塊帶着火焰的木屑飛出竈口,擦着他的頭髮飛過去,點燃了右鬢的髮絲。星星之火,遇上莫天行的頭髮,頓成燎原之勢,順着髮梢燃上頭頂。臉頰被火焰灼傷,莫天行吃疼,頓時反應過來,不經意的鬆開握緊紙條的手,紙條從指尖滑落,飄飄蕩蕩向地面落去。正巧屋外捲來一陣微風,吹在紙條上,不偏不倚,正好將紙條送入熊熊的火焰中,待莫天行發現時,爲時已晚,短小的紙條瞬間化爲灰燼。看着在火中翻卷的紙條,莫天行微微愣神,過了片刻,方纔走到水缸邊,用葫蘆瓢舀起一勺清水,手掌蘸着清水輕輕擦拭被火灼燒發紅的右鬢。廚房外突然傳來“啾啾”“汪汪”的叫聲,靈兒牢牢抓住小風的頸毛,如風般奔進廚房,小風的鼻頭四處嗅嗅,露出一條長長的狗舌頭,哀求的看着莫天行。小風上山後,通體雪白的外表,通曉人意,頗受衆人歡迎,即便是御風子,對小風也另眼相看,特別恩准給它開小竈,偶爾燉燉肉湯補補。自從莫天行掌管廚房,小風幾乎日日都要來廚房裝可憐,哀求莫天行給他熬骨頭湯。反正太陽峰一脈人少,自御風子至莫天行,平日吃素,少有葷腥,莫天行作爲小風的主人,基本都滿足了小風的胃口。青鳥靈兒到了太陽峰,跟着小風一起吃起了小竈。今日又到了開飯的時間,小風和靈兒準時來討吃喝,莫天行笑了笑,端出一盆早已熬製好的肉湯,放在小風的面前。看着滿盆的鮮美骨湯,小風的一雙狗眼光芒四射,大嘴銜着湯盆一溜煙跑出門外,不見蹤影。靈兒猝不及防,唯恐遲上半分,骨湯被小風獨佔了,連忙振翅追上小風。看着靈兒着急的樣子,莫天行覺得十分好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放下手中的葫蘆瓢,也隨後追了上去。一人一狗一鳥將太陽峰前山跑了個遍,總算停了下來,莫天行一把抓住靈兒的翅膀,點了點它的額頭,道:“靈兒,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青鳥靈兒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轉,似乎在思索,然後“啾啾”叫了一聲,算是考慮一下。

莫天行神色有些亢奮,道:“靈兒,你幫我送信,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大米餅,好不好?”

靈兒一聽大米餅,登時點頭翹尾,算是答應了。莫天行嘿嘿一笑,帶着靈兒回到竹舍,將墨汁研開,提筆欲寫,想把自己道行大進的消息告訴齊夢涵。忽然又停下筆,想到可以藉此給齊夢涵一個驚喜,便將滿腔的愛慕和思念之情寫在紙上,相邀齊夢涵在踏天路一見。綁好紙筒,目送靈兒越飛越高,直至沒入雲層,看不見了,方纔戀戀不捨的回到廚房。

太陰峰後山,鬱鬱蔥蔥的古木掩蓋了山石,流水潺潺,一頭色彩斑斕的花紋豹銜着獵物正在尋找安全的地方覓食,走到一處水潭邊,潭邊有座石洞。潭水透明發亮,清澈見底,潭水三尺之上兩座巨石交合,形成一道小小的水瀑,形似玉帶伸入潭中,泛起陣陣碎玉。花紋豹似乎將口中的獵物銜了一路,興許是口渴了,見周圍極爲安靜,便走到潭邊,將獵物放下一旁,低頭飲水。突然,石洞內飛出一道青光,閃電般打在花紋豹的額頭。那堅硬如鐵的豹頭竟如豆腐一般,被青光打出一個窟窿,拇指粗細的血柱從豹頭迸射,花紋豹受此重擊,倒地不起,眼看是活不成了。

石洞內走出一男一女,男的面冠如玉,女的俏麗動人。那女子嗔道:“你怎麼下如此重手,害其性命?”

男子不以爲意,極爲傲氣,輕笑道:“近來得曾祖親傳本門九字真言,偶有所得,一時技癢,便隨手發了出去,沒想到威力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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