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謹慎的看着眼前正在不斷接近的身影。從這腳步中聽得出來,這並不是之前追趕他們的彪形大漢。
可在如今的情況下,萬一此人鬧出聲響,把那羣山賊引來,那蘇柏二人可就再無逃生的可能性了。
在他的注視下,青蔥的草叢被人緩緩撥開,一雙靈動的雙眼從中悄悄探出。
她先是望向了魏銘遠那裡,又左右瞧了瞧。在看到沒有其他人之後,整個人從草叢中徹底走出來,赫然是一名十二、三的女娃。
她躡手躡腳地接近正在昏迷中的魏銘遠。同時也發現了躺在一旁不知生死的蘇柏,有些擔心的先走到了蘇柏面前。
蘇柏從她鑽出來之後就臉朝地裝作暈倒,同時耳朵豎起,時刻注意着她的動向。此時知道她已經走到自己跟前,就更是努力地裝死。
那少女先是將蘇柏翻過身,想要檢查一下蘇柏的傷勢如何。可是當她看到蘇柏的猙獰面目後,立刻捂住了小嘴。少女被蘇柏這副模樣嚇得無以復加。
雖然蘇柏閉着眼睛,但這種事情就算是閉着眼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禁內心犯嘀咕道:“老子不毀容早就閃瞎你的眼球。小小年紀就成了顏控,長大了還得了?”
不過蘇柏也確實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的確有些嚇人:“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會做整容手術。實在不行就只能學一門易容術了,要不這副樣子還是很難在江湖上行走。”
也就在他嘀咕的時候又聽到少女悄聲說道:“母親說過,天下之人無關美醜都是生命。雖然你……不過沒關係、沒關係。”
少女一邊拍着自己胸脯,一邊說服自己。
“wdnmd,什麼玩意!怎麼就沒關係了!”蘇柏好歹是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想法,在嘴角一陣抽搐過後,又恢復了正常。
女孩沒有注意到蘇柏的細微舉動,而是看了看蘇柏又瞧了瞧魏銘遠,一時間犯了難。
“可是這兩個人我怎麼揹回去啊,要不我先回去找人吧。”說到這兒女孩又搖了搖頭:“可是現在山下的土匪離這裡這麼近,萬一我這一去找到這裡,那他們兩個人不是凶多吉少了嗎。”
可是就在此時,一旁的魏銘遠突然渾身一個戰慄,猛然睜開了雙眼。坐起身後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又搖了搖頭,似是不真切地回憶起兩柱香之前的事情。
“你醒啦,太好了!”就在他回憶起自己脫困的時候,女孩的聲音卻突然間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考。
蘇柏這邊也挑了挑眉毛:“這小子這麼快就醒過來了?這身體素質也太好了吧。”
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魏銘遠的身邊,蹲下身笑着看向他:“還好你醒了。不然的話,你和你這位朋友,光我一個人可搬不動。”
魏銘遠有些迷茫的看向女孩,他剛剛在回憶的時候發現,他從脫離出文山元的控制之後,就陷入了失憶狀態。至於他爲什麼到了這裡,那他就更加記不得了。
不過聽這個女孩說好像有“我的朋友”?
女孩看着魏銘遠的眼神,同樣有些疑惑:“這個人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說着她讓開身體,並用手指指向躺在一旁草坪上的蘇柏。
魏銘遠看着蘇柏更是疑惑,沒有回答女孩的話,而是在心中猜想道:“難不成是他救了我?”那段記憶他並沒有在他腦中留下,而是伴隨着他的猜想,形成了另一種結論:蘇柏在他昏迷的時候出手救了他。
“可是他明明當時也已經深受重傷了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魏銘遠捂着頭,極力地想要回憶起失去意識之後的事情。
“你怎麼了?沒事吧。”女孩也只是略知醫術,連個江湖騙子都不一定比得上,只能在一旁乾着急。
魏銘遠就這樣自我折磨了好一陣子,才恢復正常。
當他拉回視角看向女孩的時候,正好與她的雙眸碰上。一雙明亮清澈,另一雙卻如深潭古井,兩對完全不同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女孩馬上被這深邃的目光所吸引,彷彿透過這雙眼睛看到了另一篇世界。
躺在另一邊裝死的蘇柏:“這兩個人怎麼還沒好,魏銘遠病得很嚴重嗎?難道這玉佩對他產生的副作用這麼強的。”
而在另一邊的魏銘遠那裡:
女孩不自覺地眨巴了下眼睛,但隨即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有些失態。於是立刻收回了目光,站起身後,紅着臉背對魏銘遠道:“你還是先幫我把他帶回去吧。”剛說完就急匆匆地朝着蘇柏方向跑去。
可是沒料到腳下有一塊小石頭,一聲哎呀,直接來了個四仰八叉。她倒在地上,羞紅的臉龐被一雙巧手緊緊捂住。
聽到這聲尖叫的蘇柏一頭黑線:“這女娃在幹什麼呢?”
另一邊的魏銘遠望了過來,眼神中彷彿想通了什麼。
立即站起身,走到女孩身旁,伸出手儘量溫柔的說道:“起來吧,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裡。”
女孩聽到魏銘遠的話,也回過神。略帶羞澀地伸出柔荑,接過魏銘遠的小手。而當魏銘遠拉起她的時候,故意加入了一絲內力,將女孩抱入懷中。
“啊!”女孩一陣驚呼後閉上了眼睛,而當他再一次睜眼的時候,一隻手竟然已經伸到了她的腰肢。
她立刻推開了魏銘遠,與他拉開距離,雙手護在胸前,同時一雙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女生這個年紀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意識。雖然年紀還不算大,可是對於魏銘遠這種輕浮的態度,她同樣會抵制。
魏銘遠有些錯愕,他以爲自己這套動作會讓自己和女孩拉近距離。可是沒想到適得其反。
他急忙擺手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剛剛看你摔得不輕,怕你起來的時候沒有力氣,我就加了把勁兒。誰知道……”
“算了算了,趕緊搭把手把他擡起來。”女孩也沒有多做計較,只是紅着臉低下頭走到蘇柏身邊,讓魏銘遠來幫忙。
魏銘遠點了點頭,滿臉賠笑地摸着自己的後腦勺,走到了蘇柏身邊。又是道歉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還請姑娘饒恕我這一次。”
看着魏銘遠這張略帶憨厚的表情,女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敲了一下魏銘遠的小腦袋瓜,眼睛瞪大後,略帶奶音地說道:“你可要記好了,下次再犯,那我可饒不了你。”
魏銘遠立刻捂着頭,裝作很痛的樣子並點了點頭道:“下次一定不敢了,姐姐你就消消氣。”
可憐巴巴的眼神讓女孩真的相信了他,趾高氣揚地繼續說道:“那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幫我一把。”
“噢。”魏銘遠小眼睛無辜的眨了眨後,兩隻手抓住了蘇柏的雙腿。女孩則在前面拎着蘇柏的雙肩,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在山谷中。
可就在女孩背對着魏銘遠的時候,他詭異的笑容徹底取代了之前無辜的表情。
他先是看了一眼蘇柏,又緊緊盯着前方的女孩,袖子裡突然從中流出了一股股白色的沙礫。
白沙沿着兩個人的行進路線不斷地灑下,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樣的閃亮且又帶有一絲森寒。
整整過去了兩柱香的時間,二人拖着蘇柏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是看到了一個村子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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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裡!”女孩開心的伸出左手,指向了不遠處的村子。
魏銘遠跟隨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十數個小茅草房緊緊的抱成團聚集在一起,被山中的參天樹叢死死地遮蔽。若是不仔細看,真的很難在這深山老林中發現。
他不禁心中暗暗慶幸。轉頭對女孩裝作心有餘悸地說道:“還好有姐姐你在,不然的話,我和我大哥肯定要遭了山下的歹人的毒手。”
女孩聽見這話,不禁仰頭得意道:“那是,小弟弟,你以後就是我的跟班了。姐姐以後一定會罩着你,村裡的其他人要是敢欺負你的話,你就告訴姐姐,我一定給你解決。”
說着女孩還得意地揚起小拳頭,擺出一副很厲害的架勢。還沒帶魏銘遠到村子裡,就已經開始自己的吹牛的表演了。
魏銘遠眼神深邃地看向村莊愣愣出神,口中喃喃道:“母親,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我已經能保護好自己了,解藥我一定會從他身上得到的。”
蘇柏裝暈的樣子能騙得過女孩,但是騙不過魏銘遠。
他一早就看出蘇柏裝暈的行爲,但是一直沒有點破,就是爲了讓蘇柏更信任自己這個“好兄弟”。而他已經相信自己是蘇柏所救,不過同時他也已經有了拿到解藥的方法。
看着他發愣的模樣,女孩調皮地用手在他眼前一晃。魏銘遠猛地眨了兩下眼,又皺緊了眉頭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女孩有些好奇地問道。
從她第一次看到魏銘遠的時候,就被他的眼眸中所表現出的滄桑感所吸引。她覺得眼前這個小男孩遇到了好多這片村子內遇不到的故事,她想要問,但是不知道從何問起。
魏銘遠卻並不準備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搪塞道:“姐姐你休息好了沒有。天色將晚,我們再加快些腳步,今早到村裡去爲好。”
躺在地上的蘇柏也是在內心點頭附議,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僞裝已經被魏銘遠發現。
“沒想到他竟然沒有扔下我,難不成真的對我有和解的想法?”蘇柏心中嘀咕道。
可此時他還不敢蓋棺定論,他還是不敢相信魏銘遠真的會像自己猜想的那樣。想來想去還是沒有個結果。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現在這魏銘遠表現得還算可以。他要是真的在以後的幾天之內繼續保持的話,我就給他解毒好了。”
另一邊的女孩聽到魏銘遠如此含糊其辭的回答,也是自覺沒趣。撅着小嘴道了聲好吧,於是繼續和魏銘遠擡起蘇柏進村。
還沒等二人將蘇柏擡進村子,大門前一個壯年男人立刻攔住他們的去路:“你們快停下。”
不過接着另一個男拍開他的手:“你小子頭一天來啊!這可是林姑娘的女兒。咱們整個村子的傷員可都是林姑娘治好的,他的女兒豈是你能攔着的?”
被拍開的男人一臉抱歉,立刻對女孩拱手抱歉道:“真是對不起,我也是前陣子逃難過來的。還沒有機會見過林姑娘女兒的面,還請您多擔待。”
“沒事。”女孩擺了擺手,無所謂道。接着以目示意道:“我這裡還有兩個朋友,其中一個受了重傷,需要立刻治傷。你們幫我將他擡進藥房去,我先找我娘知會一聲兒。”
剛剛致歉的男人聞言,看向了女孩身後的魏銘遠,和他們兩個擡着的蘇柏。於是點了點頭,但是又小心地問了下:“回來的時候沒有被山下的那夥人發現吧。”
女孩搖了搖頭,面色嚴肅道:“沒有,我知道後果,沒有給那羣野獸留下可循的蹤跡。”
“那就好。”守門的男人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也是心有餘悸。
“那羣人,呸!他們也配叫人。我全家老少都死在了這羣天殺的手裡,他們遲早會有報應的。”
男人又看向魏銘遠二人,目光中也充滿了憐憫之色。於是出言安撫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這個村子以後就是你們的家。”
魏銘遠點了點頭,抿了抿嘴,眼淚奪眶而出:“那羣人差點要將我兄弟二人殺掉,我大哥這身傷痕就是爲了救我才被他們所傷。”
女孩聽此心中不忍,走到了魏銘遠的跟前,用手輕輕撫摸他的腦袋:“沒事了,你哥哥的傷我娘一定會治好的,你別再擔心了。他爲了救你豁出性命,就是讓你能夠活下去。”
蘇柏心中疑惑道:“這小子怎麼說我救了他?或許是他想博取村民的同情吧。算了,也輪不到我操心。只要能讓我安心養好傷,別耽誤一年之內到血江樓就好。”
而魏銘遠那邊,他已經在衆人的安慰下“重新振作”。那兩個漢子也幫助他帶着蘇柏進到了藥房。
做完這一切的魏銘遠身心俱疲。在女孩帶他進入茅草房後,立刻就躺倒在炕上,呼嚕聲隨之響起。女孩看着倒下的魏銘遠會心一笑,幫他改好了被子後,便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門外,順手帶上了門。
魏銘遠閉緊的雙眼卻在眼皮的遮掩下不停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