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山林在小雨的潤溼下,飄散着淡薄的霧氣。林中一條小路蜿蜒曲折通向着一座小鎮,此時鎮裡的集市逐漸熱鬧起來,人羣接踵而來,購買着自己心儀的物件。
鎮上一家客棧內,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坐在二樓的包廂內,正在盤坐修煉。
少年一身玄衣,內襯一件素裳,一塊玉珏懸掛於胸前。體內玄功運轉周而復始,每一次用力都散發出陣陣寒氣。身旁一條青黑相間的蝮蛇盤臥在他的身旁,腦袋搭在身體上,時不時吞吐着蛇信。
突然蛇眼緩緩睜開,轉過身看向了一旁打坐的少年。後者此時一雙劍目猛然亮起,淡紫色的瞳孔竟然同身旁的蝮蛇一般呈現豎瞳之狀,妖冶且讓人心中生寒。
下一刻他的眼睛就恢復正常,緩緩眨了兩下眼,右手輕撫胸口道:“還好路上遇到兩個不開眼的劫匪,不然的話都進不去客棧投宿了。”
想起這件事蘇柏也是心有餘悸。
修煉臻冰玄功的副作用第一次來臨,寒毒爆發的感覺實在是讓他痛不欲生。而且就在這個當口還有數個不知死活的賊人把自己圍住,想要趁火打劫。
也就是他們的實力不夠強,不然的話蘇柏一時半會兒都難以殺掉他們。之後隨便搜了點銀子,在自己瀕臨倒下之際進了客棧裡。
經過了一整夜的散功排毒,總算是稍稍緩和了身體的疼痛。
“一個月總有那麼一兩天虛弱期....我怎麼感覺像是有了大姨媽一樣!”蘇柏有些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噗!”聽到蘇柏這麼一頓調侃,玉珏中的曲秋濯忍俊不禁撲哧笑了出來。
蘇柏聽到了她的笑聲,白了她一眼:“我要是以後再碰到這種情況怎麼辦,在野外突發狀況可是很要命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預知一下寒毒爆發啊。”
“這個倒是有。”曲秋濯說完,下一刻就出現在蘇柏的眼前,坐在凳子上頭髮繞在食指上,腦袋一歪,眼神不懷好意的樣子讓蘇柏有些不想知道預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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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就這樣啊”
沒一會兒蘇柏就聽明白了這個所謂的預知辦法:其實就是平時修煉臻冰玄功會從下丹田開始積累寒毒,當寒毒快要滲透到中丹田膻中穴之時,就必須進行散功排毒。
(這裡採用的三丹田學說:上丹田爲督脈印堂之處,中丹田爲胸中膻中穴處,下丹田任脈關元穴,臍下三寸之處。分別掌管神、氣、精三者。)
蘇柏雙腿搭在桌上,嘴裡叼着牙籤,頗具一副玩世不恭的形象。他吐出了牙籤,對曲秋濯問道:“那我提前排除寒毒也無所謂咯?”
“隨你的便,只要距離上一次排毒不到一個月就行。”曲秋濯捋着長髮,自顧自地說道。
“那也行,估計排毒間隔短,我也能少受點苦。”蘇柏這話剛說完卻看到曲秋濯擡起臉後壞笑着搖了搖頭。
“這東西只會讓你少耽誤事兒,承受的痛苦是不會減少的呦。”
講完一隻手遮擋着臉龐,揹着蘇柏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蘇柏懶得看她直接閉上眼睛,不想去看老女人的醜惡嘴臉。
“對了,回到宗門後你準備怎麼辦?”曲秋濯收起了笑容,頗爲嚴肅的問道。
卻不料蘇柏直接擺爛,閉目養神起來。
“你不會是要以這種狀態回宗吧。”曲秋濯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撐着下巴往前探頭問道。
蘇柏仍舊處於閉目養神狀態,老神在在地回答了一句:“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到時候看我表演就行。”
“你確定?”曲秋濯眯着眼有些不相信蘇柏所言。
“這一點我確定無比。”蘇柏嘴角噙着微笑,一臉自信的樣子讓曲秋濯反倒是好奇了起來。
好半天后,曲秋濯終於是逼問出來蘇柏的計劃,揶揄道:“你這小子,心還真是有夠黑的啊。”
蘇柏對於曲秋濯指點江山的行爲極其不滿,立刻奮起反擊道:“不是,我這辦法不好?Youseeseeyouonedayday的,辦法不想一個,就想着怎麼語言上對我實施噁心策略。”
“略略略”曲秋濯吐了吐舌頭,化成一道流光鑽回玉珏中。
每次打不過嘴仗就直接避戰,從來不吃一點虧。
酷暑漸去,嫩綠不再;木葉凋零,秋風勁掃。枯黃的落葉隨風飄蕩,緊隨着花瓣的凋零,它們的舞臺也逐漸落下帷幕。
蘇柏蹲在河邊,用湖水映照着臉龐。摸着下巴上微微長起的鬍鬚,不自覺笑了起來。
“這陣子連鬍子都沒刮,每天活在山野之中和野人沒什麼區別了。”
曲秋濯聽聞此言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同時用長輩關懷的目光看着蘇柏說道:“能夠意識到自己粗鄙、醜陋,證明你這些日子還有些成長。”
我去你哥兒的!
看着呈現出靈體狀態的曲秋濯獨立於眼前的水面之上,白衣飄飄的樣子。本來應該是一副仙女的標準樣貌,可是這張嘴,每天不找茬都難死受了。
蘇柏冷笑一聲,撇了撇嘴不屑道:“果然上天不會製造出來最完美的人,給了你一張老女人的臉的同時,還給了你一副臭氣熏天的嘴。”
“你!”曲秋濯面目猙獰,哪還有一絲仙女架勢。直接化身菜市場大媽,三步並兩步若不是因爲沒有肉身,現在早就給森林裡的觀衆們整個活兒:手撕蘇柏。
好半天,蘇柏終於是在曲秋濯的死纏爛打之下,虛僞的致歉。
這段時間,他也順着小路爬到了山頂。
向下俯視,發現了一個小村落。那村落在羣山密林之間,似湖面上一小島。
“欸?!終於是找到一個住處了。”
蘇柏發現村落後,正自高興之際,突然胸口一陣痛楚傳來。猝不及防之下蘇柏右手緊捂着胸口,一口逆血差點噴出來。
“這陣子你修煉的過於頻繁,和野獸爭鬥也時常發生。還沒有一個合適的安全地帶用來排淨寒毒,致使你如今體內寒毒已經積累不少了。”曲秋濯這時候出現在他身邊語氣淡然道。
我去!你不早點提醒我。
蘇柏捂着胸口對曲秋濯艱難的比了箇中指。這個老女人肯定是夾帶私貨,心裡面不知道有多得意。
不過現在情勢不容自己多說話,只能踉踉蹌蹌地朝着山下的村落走去。
費了半天勁兒總算是在天黑之前走到了村落大門前。可是村中冥冥傳出的感覺,總讓蘇柏心中發突。
可是感受着胸口處不斷傳來的刺痛,蘇柏暗自咬了咬牙:“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晚必須散功排毒。若是再等一夜還不知道會出什麼麻煩。如果留下病根那我之後進境就會變得更爲艱難。”
沒思考多久,蘇柏便加快腳步邁進村子。一帆風順只不過是美好祝願,沒有什麼事情是不需要承擔風險的。
隨着他進入村子內,整個村莊內的詭異氣氛越發濃郁。不僅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就連蘇柏進入民舍內也沒有找到任何人存在。
蘇柏握緊拳頭,心中的不安在逐漸放大:“沒有任何打鬥痕跡,這些村民也不可能直接放棄這裡的家園集體出走啊。難不成是有千道境的高手將整個村子全部屠殺殆盡?”
“極有可能,可是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難不成是修煉邪功?”提到正事曲秋濯也是收起了平時的輕浮,不過神情倒是相較於蘇柏輕鬆很多。
“雖然這裡氣氛是不太好,不過勝在清淨,你也正需要這樣的環境。而且有人來這裡殺了所有的人,反倒是掃清了所有的危險會很安全的。”
蘇柏看着土炕上小桌擺着的半塊餅子,這家人被害時間不會超過兩天。他心中暗自慶幸的同時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只有強者才能存活於世,弱者在強者面前永遠不可能擁有一席之地。邪修爲了練功可以將他們的生命視爲草芥,廟堂之上看待這些人的生死又是什麼態度呢,或許只是一個數字罷了。
搖了搖頭,蘇柏收回了思緒,曲秋濯說得有理,自己在這裡待着修煉反倒是會安全許多。
隨意選擇了一個屋舍住下,雙腿盤坐在炕上。
正準備要散功之際,蘇柏心中仍覺不妥,從腰間的口袋裡拿出了一點肉乾,都是在山林中打獵曬了一些備用。
另一隻手隔着玄衣輕輕撫摸着懷中的葵寒蝮蛇。
瞬間一道青黑相間的身影一閃而過,下一刻就見一條蝮蛇出現在蘇柏的肩上,並用它稍顯扁平的腦袋輕輕蹭着蘇柏的臉龐。
蘇柏將手中的肉乾送到它的面前,蛇信吞吐之下,肉乾被舌頭捲進口中。
“今晚替我守着大門,任何生物走近一律殺掉。”
聽到蘇柏的這句指令,蝮蛇的一雙豎瞳頓時紫光隱現,蛇眼眨了眨,似乎是在給蘇柏說完全ojbk。
“有小蝮蛇這樣一個幫手在,還真是讓我放心很多啊。”蘇柏淺淺一笑,隨後緩緩閉上雙眼,渾身內力迸發,一身寒氣由內而外朝着四面八方散射而去。
“這一次可能痛楚遠超之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曲秋濯的聲音在蘇柏的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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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落葉在秋風的吹打之下,在空中飄蕩,遮住了地上仰視明月的視野。
一條青黑相間的蝮蛇盤踞在一戶農家院子的磨盤之上。秋夜微涼,它也蜷縮着身體,腦袋搭在蛇身上,蛇信不斷吞吐在感受着周圍的生物。
不知道是蛇信捕捉到了什麼危險的因素,蝮蛇突然直起身子,雙眼泛起紫光。
腦袋不斷轉動,似乎在鎖定着這股氣息的主人。
當它看向某一處位置之時,蛇頭陡然停住,轉頭又看了看屋內的蘇柏。
隨後向着那氣息的主人方向快速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