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把臉色一冷,雙目如刀看向宋徵:“宋大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一個龍儀衛連朝廷一品大員的家屬也要欺壓?”
宋徵淡淡道:“並非如此,吳家只是有些嫌疑而已,我龍儀衛也並沒有收押吳橫江,不過吳家主願意將弟弟送來配合調查,倒是給了我們便利。”
“嫌疑?”吳橫天眼神逼視:“若不是我二弟走得快,恐怕就要烈焰狂龍臨頭了吧?”
王大人怒問道:“宋徵,你老實說,到底有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吳家的確和巫山賊有聯繫?”
宋徵默然不語,終究還是隻能輕輕搖頭:“暫時沒有。”
“暫時沒有?”王大人兩步搶上前來,指着他的鼻子質問道:“你這黃口小兒可知道,你這樣無法無天,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膽大妄爲!若不是陛下給了你三天的時間,本欽差現在就斬了你!”
吳橫天在一旁冷笑:“宋大人,我知道你橫行霸道習慣了,可是這裡是端陽,不是湖州城,我們錫州人鐵骨錚錚,不是湖州那些軟骨仔。”
王欽差一甩袖子去了:“你好自爲之吧!”
吳橫天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吳橫江雖然一身枷鎖,但是離去的時候,卻故意看了宋徵一眼,得意一笑。
宋徵一言不發,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杜百戶和曾百戶趕緊揮手,讓大家各回崗位。只是整個豹韜衛上下一片憋悶。杜百戶更是發現,原本已經收服的那些鎮山衛,似乎人心浮動,差事辦的也不怎麼用心了。
“一羣二五仔!”他暗罵一聲,本想去跟大人稟報一下,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去煩大人了。
宋徵回到房間中,意外看到了肖震,身後站着範鎮國,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肖震坐在桌子旁,很不見外的翻出來了宋徵的好酒,自斟自飲了幾杯,等宋徵過來在他一邊坐下,這才放下酒杯淡淡道:“感覺如何?”
“憤懣。”宋徵暗中咬牙:“我們都知道是吳家,可偏偏拿他們沒辦法,堂堂龍儀衛還要被人欺上門來!”
肖震點點頭:“你跟我來。”
他起身來帶着宋徵去了冥獄,冥獄中李三眼正在對那些巫山賊嚴刑拷打,看到自己大人和指揮使進來,連忙竄過來伺候着:“指揮使,大人,這地方一片腌臢,您們何必親身而至,要問什麼交給屬下就是了。”
肖震沒理他,環視一圈,挑了一個巫山賊,伸手一點:“就他了。”
這名巫山賊立時被一股力量牽引,身上的枷鎖脫去,卻被大力量禁錮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自己落入了肖震手中。
肖震也不知施展了什麼神通,一抓之下這人“縮小”到了玩偶一般,被他拿捏在了手中,然後帶着宋徵往那個外走:“出去轉一圈。”
宋徵一頭霧水,跟在肖震後面。到了外面,肖震朝範鎮國一點頭,後者吐出劍丸來,凝聚了遁光將三人一同捲起,瞬息千里已經來到了一片特殊的區域。
下方,一片碧綠蒼翠的大地上,有一尊巨大的山丘,其形如狐,上有玄氣籠罩,下有地脈接引,風聚雲涌,日月鍾靈,上面長滿了玉翠竹,氣象萬千一片寶地。
宋徵一愣:“這是……林竹丘?”
肖震示意,範鎮國帶着大家落下來,肖震把手裡的巫山賊往外一丟,扔出去老遠直奔林竹丘而去。
那名巫山賊在半空中便被解除了身上的禁制,活動了一下身軀正想要逃走,忽然看到將自己捉來此地的那個官兒抖動肩膀,鬆活了一下筋骨,然後從身後的虛空中,抽出來一隻寶劍。
這劍上有七枚天印,印文深奧神秘,似乎是七道階梯直通大道!
劍柄上有七龍盤繞,每一枚細小的鱗片都是一枚古老的符文。七龍宛如活物,在劍柄上不斷遊動,那一枚枚鱗片符文閃爍明滅,凝聚天地真意,接引周天諸力。
肖震拔劍而出,一劍斬去。
虛空震顫、天地似乎就要破碎。
巫山賊眼看着那一劍衝着自己來了,嚇的魂飛魄散卻根本無可躲閃,他一聲慘叫在這驚天一劍當中灰飛煙滅,連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
而這一劍殺滅了巫山賊,卻仍舊氣勢如虹奔騰如浪,洪流滾滾轟的一聲撞在了吳家的禁制奇陣上。
一連九層奇陣的光芒瞬間破碎,劍光洶涌的落在了林竹丘上。
玉翠竹成片的焚化,灰飛煙滅,劍光重重的在林竹丘上留下了一道長達兩百丈的焦痕。
虛空當中,似乎有一隻白狐發出淒厲慘叫,林竹丘原本的寶地氣勢爲之一變,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破損了,天地間風雲涌動,山川扭動變形,氣勢南泄,不可挽回。
“啊——”
吳家直至此時才反應過來,吳橫天、吳橫江兄弟倆都還在端陽城中,留在家裡的族老們一涌而出,兩眼血紅狂怒:“是誰!狗膽包天壞了我吳家寶地?我吳家要你誅滅九族!”
肖震凌空升起,身後範鎮國一劍橫壓,剋制住了整個吳家修士。
肖震一臉歉意,收劍在身後,對着衆人抱拳一拜,誠懇道:“在下龍儀衛指揮使肖震,因追緝一個逃脫的巫山賊,在此地發現了,故而出劍一戰,卻不料失手,劍光落入了吳家領地,萬分抱歉。
此次損失多少,我龍儀衛一力承擔,還請吳家之主前往鎮山衛衙門相商,列出個單子來,損失了什麼,我們照價賠償。”
他看向吳家衆人,輕輕一笑:“告辭。”
範鎮國把遁光一放,捲了三人施施然返回端陽城。後面,吳家衆人傻眼,片刻之後才一片慌亂的喊叫着:“快通知家主。”
宋徵他們還沒有落地,就見吳橫天、吳橫江兩人氣勢洶洶的迎殺上來:“肖震,你欺人太甚,我吳家跟你不死不休!”
肖震一臉淡然,範鎮國向前,輕鬆攔住了兩人。
“吳橫天,本官不過是一時失手,誰也沒有料到會有巫山賊逃脫,本官對你吳家極爲歉意,已經說了損失多少我們照價賠償,怎的還潑婦一般糾纏不休?”
吳橫天怒道:“那是我吳家的根本寶地!壞了那寶地,我吳家必定衰落,這是生死大仇!”
肖震皺眉:“根本寶地?我只聽說過洞天福地,這所謂的寶地……是什麼意思?另外吳橫天,你身爲吳家之主說話也要注意一點,一座小土坡就能決定你們吳家的興衰?這麼說來,你們吳家全靠着這一座小土坡,吳家人都是廢物了?”
吳橫天咬牙切齒,也知道自己剛纔怒而失言,有些事情心中有數但不好說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心頭憤怒,冷冷看了三人一眼:“今日厚賜,他日必有所報!”
肖震卻冷笑道:“吳家主今日所賜,我今日已報。並且、他日宋徵也必有所報!”
“好、好、好!”吳橫天咬牙切齒,帶着弟弟轉身飛遁而去。
宋徵自始至終滿心震撼,一直到了這會兒,才吐出一口氣來,躬身一拜:“謝大人!只是這樣做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肖震一擺手:“吳橫天狡詐兇狠,自命梟雄,哼哼,可是他以爲他是誰?敢這樣欺辱我肖震的人?”
範鎮國帶着兩人落在了鎮山衛衙門中,所有的龍儀衛一片歡騰,雖然大家都沒說爲什麼這麼開心,但每個人心裡都明白。
即便是那些剛剛收服、之前有些心思浮動的鎮山衛,此時也真正找到了身爲龍儀衛的歸屬感和榮譽感。
咱們龍儀衛就是牛逼!
一路上,所有龍儀衛見到肖震全都躬身問安,極爲崇敬愛戴。肖震一路微笑,等進了屋子坐下來,這纔對宋徵道:“你在這個位置上,以後會遇到更多比吳橫天還要難纏的對手,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宋徵點頭,汲取了這一次的教訓:“謀定後動,不疾不徐,證據爲網,牢固不破,一旦收網讓他們無處可逃。但收網之前不可打草驚蛇。”
肖震擺擺手:“不對。”
宋徵一愣:“不對?”
“你還是不明白。”肖震走過來,撣了撣他身上的官袍:“我今日親自跑一趟、斬他一劍,就是要告訴你:你是龍儀衛,你是肖震的心腹,你是有大靠山的。
且不說你這件事情做的本沒有錯,便是真的有錯,也不必在乎,咱們龍儀衛就是這麼奢遮霸道!辦案子,不必有所顧忌。”
宋徵心底一暖,抿抿嘴笑了。
肖震又坐了回去:“當然,如果你能做到你剛纔所說的那些更好。”
王大人的聲音又在外面響起:“肖大人,宋徵,你們太過分了,吳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你們那個逃犯的藉口太拙劣了!”
肖震懶洋洋的聲音傳出去:“王清和,上官會可以這麼和本官說話,你還沒有這個資格。滾!”
王清和在外面跳腳:“本官乃是欽差!”
吼叫了幾聲,然後還是灰溜溜的走了。肖震只要不倒臺,錯過今日要收拾他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