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什麼傀儡秘術。”陳縛龍推測,修真界千奇百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右宗大族老道:“請家主點香,詢問天虎大人。”
天虎獸靈守護陳氏多年,在族中地位尊崇。
陳縛龍點頭:“好。”
他取出了特殊的神香點燃,朝着那口銜山刀的虎頭雕塑遙遙三拜之後,畢恭畢敬的將神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爐中。
以往這個時候,天虎獸靈就會順着青煙的接引出現,可是今天,天虎獸靈毫無迴應。
“怎麼回事?”右宗大族老擔心起來:“難道剛纔驅走入侵者,天虎大人受了傷?”
“可是獸靈的氣息並無衰弱,這山刀堂的氣勢也沒有減弱。”左宗搖頭。
“家主,再試一次?”
陳縛龍的眉頭也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又試了兩次,他可以肯定,天虎獸靈沒事,而且能夠感應到自己點香,卻始終沒有出現。
衆人着急了:“難道我們最近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天虎獸靈?”這可就不妙了。
天虎獸靈其實也很着急,不是它不想出去,而是屁股上那個印章限制了它,沒有小蟲的命令,它動彈不得。
……
北崛園在端陽城歷史悠久,位於北城牆後面,是彼此相連的七座園林。每一園都有自己的傳承,弟子數百,合在一起就是城內的一個大勢力。
趙毅閔是北崛園現在的瑤光園之主,北崛七園主中最年的一位。
在錫州,說起年輕天才,現在人們議論的都是“錫州三彩”:曇宗的“朝日金雲”黎聲笛,歐冶氏的“再世歐公”歐冶啓,和散修少主廖合凱。
但是在二十年前,人們討論的是“錫州四駿”,他趙毅閔便是其中的“星耀駿”。
可惜江山代有英才出,他們四人年長,新的一代崛起。黎聲笛十八歲的時候就邁入了知命境,二十二歲已經是明見境,如今二十七歲,據說已經觸摸到了天尊的門檻,正在曇宗密地潛修,突破指日可待。
而他們曾經的四駿中,最優秀的也不過是十八歲的脈河十二道而已。
老一代的天才被人遺忘,趙毅閔已經習慣了,但他心懷大志,自問不弱於人。
大道漫長,誰能保證在起點的時候一步之先,就能一直保持到最後?他當年在四駿之中只是中下,可是現在,人過四十,另外三人已經遠遠落後於他。
兩年前,他成就了天尊之位,從即將閉死關的師父手中,接過了瑤光園之主的位置,現如今已經是命通境中期,兩年一個小境界,速度如飛,便是面對黎聲笛,他也有信心在今後的漫長大道之爭當中後來居上。
北崛園對外的一應事務,都是瑤光園來負責,宋徵一行人出現在北崛園的時候,趙毅閔出面陪同。
宋徵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北崛園的七座園林,乃是以北斗七星的方位佈置,暗合奇陣,聚攏周天星力,淬鍊天地之靈。其中的元能豐沛充裕,堪比洞天福地。
“北崛園的先人們,有大神通。”他暗中讚了一聲。
他打量着北崛園的時候,趙毅閔也在一旁打量着他。聽聞這位巡察使大人在太極湖畔,輕易挫敗了平湖樓三重青雲道脈的修行天才方子玉,那方子玉乃是命通境初期,境界上比自己略遜一籌。
他能擊敗方子玉,實力不俗,可堪成爲自己的對手。
這種心態叫做見獵心喜。按照修真界的劃分,他和宋徵都算是年輕修士,二十來歲的差距在修真界那些老怪物們動輒數千上萬歲的漫長歲月面前,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趙毅閔已經很久沒有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了,至於錫州三彩——等他們真的能夠獨自執掌一方勢力,纔有資格跟自己談“對手”這個詞。
不過他身負重任,宋徵又是朝廷高官,這個較量一下的念頭可能永遠也只是一個念頭而已,他仍舊要溫文爾雅的招待宋徵——他忌憚的不是宋徵的實力,而是他的身份。
但巡察使大人掛念着自己的案子,無心其他,直截了當的對趙毅閔問道:“前幾日有華胥古國的人來接觸北崛園,可否請趙園主說一說具體情況?”
趙毅閔平靜道:“不如我領大人過去看看。”
在瑤光園的南邊,靠近街道是一排店鋪,這些都是北崛園的產業。最偏僻的一間掛着一張匾額:北崛修當。
這是一家修士的當鋪。
趙毅閔將老朝奉喊過來:“打開天字九號秘櫃。”
老朝奉看了看宋徵幾人身上的官袍,躬身應命。領着他們進去的時候絮絮叨叨的說道:“前天馬大人剛剛帶人來看過,只是一件普通的六階法器罷了,跟大人們的案子沒什麼關係,恐怕要讓大人們失望了。”
當鋪後面的秘庫有兩道奇陣一道靈陣防護,進去之後前面擺着四排貨架,上面放着一些當品。貨架後面還有一扇鐵門,以陣法加密,開了門之後天、地、玄、黃四排秘櫃,天字號最爲牢固,有三重靈陣加持。
老朝奉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第九號秘櫃,從裡面隨意的拽出來一隻盒子交給了趙毅閔,後者轉交給了宋徵:“便是此物,當天一名潦倒的修士來當鋪裡,將這件普通的六階法器‘凝意梭’當了三千六百枚元玉。”
宋徵接過去檢查了一下,這枚梭形法器當中,煉製了六重奇陣,一旦激發,可以形成一道靈光護罩,能夠抵擋知命境以下的攻擊。
在六階法器當中,的確只能算是普通。以宋徵現在的眼光來看,這法器當中的六重陣法多有冗餘之處,大約有三成以上的部分沒什麼用處,白白浪費了靈元。
這便是天才器師和普通器師的區別了,普通器師往往只會按部就班,想不通很多精巧之處,就只能煉製這種很一般的法器。
這樣一隻凝意梭,真實價值在五千元玉左右,當鋪給了三千六算是有良心了,很多當鋪只給真實價值的三成,甚至是一成。
趙毅閔說道:“天樞園擅長煉器,我們收來的法器,會一併送去給那裡的弟子們練手,這件凝意梭稍加修改,就可以提升爲七階法器,有很大的賺頭,所以老朝奉纔會給了這個價。
當時那修士找來,我們也不知道他是華胥古國的人。這東西本來就隨意堆放在秘庫前面的貨櫃上,上一次馬大人來了之後,我專門叮囑將其放入天字九號櫃。”
宋徵掂量着手中的凝意梭:“帶我去最初放置的地方看看。”
老朝奉應了一聲,帶着大家出去,在貨櫃上指着一個位置:“就是這裡。”
宋徵掃了一眼,微微搖頭,一無所獲。倒是凝意梭上,有着清晰地魂魄痕跡,宋徵暗中記了下來。
他本想將凝意梭帶回去,但心思一轉,隨手拋了兩下又還給了趙毅閔:“謝謝趙園主的配合,若有什麼問題,我隨時派人過來。”
“沒問題。”趙毅閔點頭:“在大人結案之前,我不會將這枚凝意梭送去天樞園。”
宋徵又帶着人離開了北崛園,在他看到那一枚凝意梭的時候,他就徹底對馬大全失去了信心。
倒不是他已經確認馬大全也被華胥古國收買,而是見微知著、從重褚石到凝意梭,馬大全所有的證物都不收繳——如果說那一百箱重褚石,還是因爲價值高昂,他網開一面,那數千元玉的凝意梭也就這麼還給北崛園,只能說明他對此習以爲常。
相對應的,趙毅閔見到宋徵,居然也沒有半點主動上繳凝意梭的意思——說明北崛園對此也已經習以爲常。
由此可見,馬大全他和整個端陽城各方勢力牽連的太深了,如同“一家人”一般。
宋徵原本還有些期望,若是可以證明馬大全可信,讓他協助自己追捕燕雀,現在看來哪怕馬大全沒有被收買,也不能用他。因爲不管什麼事情他知道了,也就等於整個端陽城所有的大勢力都知道了。
沒有地頭蛇的支持,宋徵可以預見未來的追捕困難重重,回去的路上,在夜色下他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憂色。
他進入端陽城的第一天,就這麼平淡而過了。城中的消息很快流傳開,有心人暗中打探:宋徵沒有飛揚跋扈,不敢仗勢欺人,和傳說中他在湖州城的所作所爲相去甚遠。
而他去了重刀氏和北崛園,也只是簡單地問詢,一如幾天前馬大全的所作所爲。
看上去這位江南巡察使大人這一整天碌碌無爲一無所獲……
……
城南十二里,有一座不大的道觀,後院的是石塔中透出一點燭光。
有人坐在桌子後面,藉着油燈的光芒正閱讀着手中的一份材料。材料上字體娟秀,似乎是女子所書。
此人面貌驚奇,乍一看其醜無比,仔細再看,卻又覺得似乎也不是那麼嚇人,多看幾眼反而會有一種信任之感。
他逐字逐句的讀着,而後放下材料笑着道:“七妹做的不錯,各方面的情報收集得很齊全。”
在他對面,正有一滿身黑毛的怪人,躺在椅子中喝着酒,一手抓着一枚果子吃着。聽他說話黑毛怪人嗖一聲坐了起來,敏捷的好像一隻猿猴。
“那鷹王你怎麼看,這個什麼官……”黑毛猴子撓着自己的頭皮:“巡查使,會不會對咱們有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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