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推移。
之前被完顏亶以強橫至極肉身力量給硬生生擊昏的姒道衍,終於也從潛龍淵遺蹟探索部一衆成員人堆裡醒了過來。旁邊妘真真語速極快地把方纔發生情形說了遍,而這位“焉道”組織首領眼內震撼之餘,很快在銀質陣盤內鑲嵌一枚頂級雲蓋寺綠松石,開始迅速恢復體內道力。
眼下這種情況,哪怕多恢復一星半點的戰力也能起到極大作用。
稍稍恢復一陣後他臉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些,原本受傷甚重的內腑也緩緩恢復原位,只剩下渾身經脈依舊脹痛欲裂,正是道力消耗超過極限的表現。
他目光轉向前方位置,很快看到了那中年男子手上一道道詭奇複雜手印指印,眼內頓時流露出奇異神情:“這是……”
道門手印的改版,和據說早已斷了傳承的巫門指印。
“合一印”、“慈遵”、“九色蓮花”、“萬神”、“無束縛”。
這些在姒道衍眼中原本熟悉到如呼吸般自然的手印,在中年男子手中卻有着許多細節上的小不同。手指彎度、交叉時的間隔距離、甚至與結印前後順序,都與原版幾個手印截然不同。
什麼時候道門傳承數千年,連每一處細節都容不得半點梗概的手印,竟然可以用這種不合常規方式施展出來。而且看他手上泛起光華色澤和亮度,甚至可能比原版手印效果更爲強烈。
(中興時代那幫子巫門宗師,究竟找到了什麼樣的秘密,竟然連我道門傳承手印都能隨意更改?)
(還有這詭異的節奏,是在以道門手印和巫門指印催發《巫道長青陣》嗎?)
前面他還只是稍有懷疑,等中年男子突然擡頭望向上方穹頂,雙手擺出“合一印”手勢口中輕喝一聲“起”字時,這位焉道組織首領、道門宗師終於確定:“果然如此!道門手印結合巫門指印,真的能達到驅動《巫道長青陣》之效用。”
若非此刻情形,他還真想拉着這個中年男子坐下來好好交流一番。
“起”字輕喝聲從後者口中發出。
三秒後。
衆人背後“城史館”二層小樓整個兒光芒大作,然後是這條青石板長街上,十多道生活陣法、丹爐型路燈基座、甚至於每一棟大大小小建築,都開始亮起同色系卻只比“城史館”稍黯淡一些的光芒。
接下來是方圓百米。
兩百米……
五百米……
千米……
直至整座巫城內所有陣法、建築和丹爐型路燈,全部都亮起了光芒。
若是有人能站在百多米高穹頂上向下望去,就能發現滿目耀眼藍色光華中,城池內錯綜複雜的大大小小街道和不計其數的建築……每一條每一個小點,都恰好變成了一個大陣的組成部分。
《巫道長青陣》!
比起“城史館”二層小樓上那個簡略版本,哪怕加上完顏濟安手動施展、藉助千年前上百位巫道宗師們留下積累的十二個方寸虛影,也與這龐大無匹又鉅細靡遺的整座城池陣法相距甚遠。
——“活”在巫兵完顏亶身軀之上的不僅僅是整座城池,而是這一個真正完全版本的《巫道長青陣》。
前面所有鋪墊、祖巫真身引誘和控制完顏亶與贏行天等人之間戰鬥,都是爲了開啓這座巨大陣法而做的準備。
只是當陣法真正徹底開啓,整座巫城內每一處光華四溢氣息磅礴,連曾見過上林湖古窯城內表裡兩座《大一統陣》和《化衍祖蠱陣》的姬亦鳴、贏行天與歐海潮等人都面帶驚駭,被深深震撼到時。作爲始作俑者的中年男子卻停下手上所有動作,轉頭看了看後者三人一蛇,以及幾十米外妘真真、牛斬雄和鄭長林等一羣人:“差不多應該夠了,前面得感謝你們那把火燒得夠透。唔,尤其是你——”
他擡起雙手朝贏行天拱了拱:“從未想過單憑人力就能修煉到這種程度,所謂江山代有新人出,以閣下實力無論在哪朝哪代中都是獨領風騷之人物。只是很可惜,爲了這一天我已等待了太久,所以……還是請你們死吧。”
話音落下。
五道純白色雲氣團瞬間在他身側凝聚成形,除了被贏行天以頂尖宗師境力量硬生生擊爆的“奢比屍”和帝江之外。
“蓐收”、“共工”、“蝕九陰”、“祝融”、“后土”,這五個曾經出現過的祖巫真身再度出現在了前者幾人周圍。
與之前情形不同的是,這一次贏行天實力跌落到普通宗師境、歐海潮除了還能勉強激發出幾個諱令外再無任何戰力,人羣中的姒道衍依舊帶着輕微內腑傷勢。除掉突然氣血內息大進,堪堪摸到宗師境邊緣的姬亦鳴和在《太一長生訣》內息輔助下,始終還保持着頂尖宗師境力量的蠱蛇小陽……
所有人都已再無一戰之力。
中年男子口中那個“死”字落地,當先的贏行天和姬亦鳴身體立刻緊繃起來。不過前者雖然這麼說,卻似乎沒有馬上控制五俱雲氣團組成的“祖巫真身”動手之意。
他只是幾步走到地面上生死不知的祝荒身前,蹲下來按了按這位已經變成肌肉巨獸般的“刑兵”組織首領:“別急,一個個來。你們都是《巫道長青陣》最終推開那扇門的重要組成部分,先從我這位頭腦很靈活的後輩開始吧。”
連續請六大祖巫上身之後的祝荒肌肉鼓脹、身高超過兩米六十,雖然渾身上下都覆蓋着層鮮血看上去生死不知,但哪怕僅僅是這種洪荒巨獸模樣的體型,也能給人以一種撲面而來的可怕威懾力。
偏偏這樣一具肉山般的祝荒,卻在中年男子手中好似只小貓般被撥弄來撥弄去,連續幾次後竟硬生生將他身體擺出個雙腿盤坐、五心向天姿勢。
“可惜,本以爲碰上個挺合口味的後輩,結果還是和我那些師兄們一樣的蠢貨。”他搖了搖頭十指點動隨手彈出數道赤色光華,直接按在前者脖頸處那副“夸父追日”紋身上:“這幅東西傳承至少也有七八代了吧,以爲僅憑它就能從我手中搶過《巫道長青陣》控制權?諸位師兄……從皇統二年十二月的那個晚上起,你們所謀劃的一切就已經註定了敗局。而從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拒絕以傾國之力,替你們完成《巫道長青陣》這嚴苛至極的所有要求,我的時代就在幾十年前等待着開啓。”
“通天大道……通天大道啊!”
中年男子手上動作不停,臉上帶着譏諷般笑意,口中始終在低聲自言自語着。
赤色光華很快從脖頸處蔓延到祝荒全身,然後附着在他表層肌膚上,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起來。
沒有任何熱力傳出,偏偏他一身本就被撐破大半的衣服就在這赤紅色“火焰”中迅速被燃燒殆盡。
同樣也變成渾身**的祝荒體表,那些滲出來的鮮血隨着衣物焚燬也同樣被瞬間蒸得乾乾淨淨,連帶着身上每一根細密毛髮亦是如此。
然後是肌肉。
遍佈他全身的赤紅色光芒,在灼燒完他全身上下所有衣物和毛髮之後,終於開始燒起昏迷中祝荒那每一塊都鼓脹到只能用誇張來形容的肌肉。
光芒閃動處,一塊塊帶着青筋血管的堅硬肌肉,彷彿遇水冰塊般悄無聲息地開始消融下去。肌膚、肌肉纖維、血管,乃至隱藏在這些組織下面粗壯的骨骼,都隨着赤紅色光芒一層層地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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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血管中噴涌的殷紅色血液,卻只纔剛暴露到空氣中就被直接蒸發乾淨。
不留半點痕跡。
直至變化進行到這一步時,從飛出窗外那刻起就雙目緊閉失去意識的祝荒,終於眼皮微動悄然醒轉。而就在他醒轉的第一時間,這位刑兵組織首領雙目倏然睜大。唯一還未被赤紅色光華“燒”融的臉上,瘋狂、驚恐、痛苦各種扭曲神情交織,他張大嘴似乎是想慘叫,卻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祝荒頸部以下的所有皮膚、肌肉組織、血管和內臟,當然也包括聲帶等發聲器官,早在短短几秒鐘內就被“灼燒”得乾乾淨淨半點不剩。
“別怕,你很快的。”中年男子認真盯着他臉上表情,眼內流露出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味道:“只是一下下而已,比起我們以前所承受的那些……你可要幸福太多太多了。”
渾身上下只剩一顆頭顱,和在光華中也逐漸開始消融骨骼的祝荒,眼內終於流露出可憐兮兮的哀求神色。
“別這樣,你畢竟還是巫門當代首領。拋棄同門一心爲己的事可以做,哪怕背信棄義不擇手段也無所謂。但身爲巫門宗師若是連死都怕,我那些師兄們在天之靈會很傷心的。”中年男子食指豎起到嘴脣前:“噓,很快,真的很快了。”
他並沒說謊。
而祝荒雖然很可能根本無法聽到周圍任何聲音,但面色終於衝原本的痛苦驚恐,猙獰扭曲中逐漸恢復了平靜。
耀眼赤紅色光芒中,不帶一絲熱力卻與高溫灼燒效果一模一樣的消融進程,終於從軀幹轉到了他僅剩頭顱之上。
一秒。
兩秒。
三秒。
算上前面那十多秒時間,短短不足半分鐘內。祝荒這具堪比洪荒巨獸的可怕身軀,就悄無聲息的化作了滿地細碎灰燼。
“刑兵”組織首領。
華夏修行界排名第一的巫道宗師。
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