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5月。
來自地中海的溫暖海風,已經吹拂到了亞平寧半島上。
從維羅納到博洛尼亞,全程128公里。皇帝聯軍幾乎每天只能向前推進一小段距離,往往還要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不斷有帝國士兵在合成人部隊的頻繁襲擊中喪生,以至於軍中士氣幾乎跌落到了底谷。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教廷正在和帝國打一場技術不對稱的戰爭,後者所損失的是切切實實的人命,而前者只是純粹在花錢而已。
若不是殺死合成人後,其殘骸可以在隨軍集市裡賣出很高的價錢,恐怕來自各個公國的士兵們早就暴動了。
皇帝和公爵們召開了一場又一場的高層會議,商量着接下來的作戰方案。公爵們表示如今的勝算已經很低,不如趁教廷還沒有抄斷後路,完成對皇帝聯軍的包圍前,趕快後撤回到阿爾卑斯山麓。
然而皇帝拒絕。
因爲這樣做的結果很明顯,一旦後撤(不管是戰略轉進還是潰逃),士兵必然喪失全部的前進信念,再要驅趕他們南下進攻教廷就萬分困難。
更不用說發動這場戰役本身,已經透支了皇室薩克森家族的太多政治威望。如果此時後撤重振旗鼓,等於前期所有付出全部打了水漂。
只要進了易守難攻的阿爾卑斯山麓,那麼“率兵回國”就會成爲另一個可選的方案,和“繼續進攻”一起擺在公爵們的面前。
皇帝甚至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哪些公爵會拖延時間,而哪些公爵會立刻提議回國……甚至是唆使騎士們發起暴動,逼迫皇帝不得不就範。
所以後撤是不可能後撤的,頂多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裡,如果誰敢掀起內亂造朕的反,到時候被教廷軍隊攻進營地,大家一起死算了!
面對皇帝老頭的梗脖子死犟,公爵們也很是無奈。
大家都知道支持皇帝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是什麼:
第3次魔潮。
第1次魔潮是去年7月,第2次魔潮是今年1月,算下來間隔大概是半年。不過這玩意就和姨媽一樣,可能提早也可能延後,即便是教廷也沒辦法提前幾個月預測。
或許撐到6月,魔潮就來了呢?也許下週就來了呢?畢竟現在已經是5月了。
只要魔潮一來,不僅是合成人和無人機,連同裝載義肢的聖殿騎士都會失去戰力,屆時皇帝聯軍就可以勢如破竹般南下,在教廷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舉奠定勝局。
皇帝在豪賭,用薩克森家族的聲望,以及聯軍所有人的性命在賭,賭魔潮會突然提早來臨。
就在局面僵持之時,某個來自刀鋒武士密探的消息,傳到了正在主持會議的皇帝耳朵裡,立刻使這個法蘭克老頭暴跳如雷。
“給我端了那個該死的集市!”奧托皇帝將整個書桌都給掀翻了。
皇帝跟隨刀鋒武士匆匆離去了,公爵們則是面面相覷,連忙招來自己的侍從去打聽。
很快大家便得知了事情原委:
原來,隨軍集市裡的米蘭商販們,一邊用高價從士兵手裡收購戰場繳獲的合成人/無人機殘骸,另一邊又以更高的價錢轉手賣回給教廷,給他們當原料進行加工回收,並重新投入到生產線上去。
這一來二去,等於說教廷花錢省下了原材料,米蘭商販賺了中間差價,只有皇帝聯軍在拿手下的人命換錢,而且這些錢還是在士兵們手裡,不斷以酒水/女色等享受歡愉的渠道,重新流回到商販那裡去。
這也難怪皇帝陛下會受不了,打算調兵遣將打掉隨軍集市這個毒瘤了。
刀鋒武士們很快就整裝完畢,簇擁着皇帝氣勢洶洶地朝集市衝去了。公爵們則是趕緊通知手下的人,比如誰家的騎士現在正在集市裡混跡的,趕緊往另一個方向溜出去。
不然被正在氣頭上的皇帝抓住殺了,都沒有地方能伸冤去。
此時,阿斯克正陪着米婭和蜜兒在集市裡逛着,兩隻小女孩一手拿烤雞腿,一手拿甜筒冰淇淋,各種吃得不亦樂乎,跑來跑去。
還是小孩子容易哄啊,阿斯克感慨起來。比什麼讀心姐妹組合要好對付多了。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喧鬧聲,三人順着人羣的方向看去,就看見全副武裝的刀鋒武士已經封鎖了集市入口,不少從帳篷裡出來的士兵試圖離開,與阻攔的刀鋒衛士起了推搡和衝突,
“哇,團長我們趕快跑路吧!”米婭下意識便想要帶兩人走陰影界離開,只聽見阿斯克說道:
“先別急,我看看出了什麼事。”
很快,便有刀鋒武士站了出來,向不明就裡的士兵和商販們宣讀了皇帝的諭旨;
即日起,隨軍集市永久關閉,不得再次開啓。任何試圖駐紮軍營附近的商販,皆視爲教廷派遣之細作;任何與商販私下交易之士兵,皆視爲叛國並進行逮捕。
這個命令很快就引起了羣情激憤,畢竟大家平時的戰鬥已經很苦了,隨時都有送命的危險。如今僅有的一點點戰利品換錢的機會,居然也要被皇帝陛下無情地剝奪……
不知是誰忍無可忍地吶喊了聲,然後居然就見血了!
在場的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刀鋒武士還是士兵先動的手,總之衝突以閃電般猝不及防的形式驟然升級,等剩餘的人回過了神來,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被裹挾着加入到了動亂裡!
米婭和蜜兒大驚失色,連忙拉着阿斯克要向後退,結果卻拉了個空。
阿斯克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是回爐火島去了,還是突然離開了?
兩隻小女孩面面相覷,米婭立刻拔出綁在小臂上的短刀,蜜兒則是摸向大腿邊上的手槍(她的狙擊槍太顯眼了沒帶),兩人警惕地退到最近的帳篷旁邊,背靠着背掃視周圍,冷眼看着亂兵們拔出刀劍或槍械,朝封鎖營地入口的刀鋒武士們瘋狂地發動攻擊。
殘肢亂舞,血肉橫飛,槍聲和怒吼密集震天。
忽然,阿斯克帶着諾菈、美狄亞和佩姬,從爐火島裡傳送了出來。
“迅速搜索附近的潛意識海洋,看看是誰在煽動這起事變!”
諾菈和美狄亞立刻點頭,迅速開啓了心靈視野,佩姬也發動了死亡法則的打撈技能,無數具象化的死亡蝌蚪從虛空中浮現出來,又隱蔽進入潛意識海洋裡,開始搜索起附近生者和死者的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