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黎安案
正道四年,三月,文卿連下胥南,鄴陽,圍攻大壅。吳王挺投降,吳國滅亡。孫普悲憤自殺,孫種被俘。五月,相繼收復餘下州郡,至此天下一統。封羊湖爲大將軍、軍國公。李鯉爲司徒、魚靈候。文卿爲衛將軍。白猷爲鎮南將軍。羊嗣爲徵東將軍,甘登爲徵南將軍。
北方的狼赳之亂結束後不久,南方的戰爭也結束了,至此,湯國統一了整個中原版圖,真正開啓了一個王朝,史稱大湯王朝。
正道四年,六月,有個叫謝宗代的人向皇帝張朔告了御狀,意圖平反正道三年因治軍不利而被斬於祜郡的黎安將軍,掀起了驚動一時的“黎安案”。
朝廷派遣特使前去調查此案,連續查了兩個多月,硬是沒查出什麼問題,畢竟高夷王在都督期間,本來就擁有先斬後奏的特權,而且當時的涉案人員要麼一起被處斬,要麼戰死沙場,死無對證了。關鍵是,此案涉及到的是堪稱當今第一家族的祜郡公羊氏,如果想要翻案,則必須要同時面對高夷王與公羊氏兩股舉足輕重的大勢力。
更何況,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黎安治下的軍隊騷擾百姓確有鐵證。
但是這個謝宗代似乎鐵了心要死磕此案,陰魂不散地連續上表狀書,正當事情陷入焦灼之時,一個消息徹底讓此案炸開了鍋:謝宗代自殺了!本來是一個命如草芥的小人物,就這麼莫名其妙一死,成功地把大半個朝廷的大人物給攪得雞犬不寧,屬實算是死了個漂亮。
緊接着,皇帝另派特使調查謝宗代之死,更是讓本就撲朔迷離的“黎安案”變得更加深不可測,經過一個多月的調查,最後得出一個驚爲天人的結論:謝宗代並非自殺,而是死於謀殺!
這下子,本來憑藉着大量的死無對證擺脫了嫌疑而可以安枕無憂的高夷王,突然就又成了衆矢之的,懸而又懸的“黎安案”便成了轟動天下的奇案。毫無疑問,謝宗代的死無對證讓高夷王再度成爲了本案的第一嫌疑人。
終於,在正道四年的九月,高夷王張敬迫於壓力,向皇帝上表了自貶文書,請求皇帝降自己的高夷王爵爲侯,並剝奪全部兵權與在封邑的部分政治權力。皇帝張朔最後念在骨肉同胞之情,依然保留張敬的高夷王爵與封邑,只是收回了轄區的兵權與所在封邑的任免權,僅保留親王的護衛部隊。
“那裡面的原因太複雜了,還牽扯到前朝大司馬張績,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高夷王會在最近這幾天搜查跟黎安案有關的人。”
“這事兒你應該知道一些內幕吧?謝宗代就是高夷王派人謀殺的吧。”
“什麼消息?”
“怎麼搜查?”
“這不是早就知道了嘛,拜那個什麼謝宗代所賜,高夷王差點成了高夷侯了,兵權也沒了,我們正等着回家種地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反正戴矮子也已經不在了,也扯不上什麼關係,無所謂。”
“好久不見,我以爲您混好了就把我給忘了。”江十一陰陽怪氣地調侃道,只是令高並不打算應付這種無聊的調侃,他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高夷王不會放過跟黎安有過接觸的人。”
“朝廷爲什麼這麼幹?”
“那你快走吧。”
“那怎麼可能,我哪來的資格接觸那麼大的將軍,倒是戴矮子好像跟黎安將軍有過什麼,嘖,反正我感覺他們倆還挺惺惺相惜的。”
“你怎麼知道的?你就在那裡混了一年,這種事都讓你知道了?”
“你在找紅女?她不在嗎?不是一直都跟着你嘛。”
“你要錢還是要命?”
“那當然,祜郡那場仗就是黎安帶我們打的,他死的時候我們都在現場,我一直覺得很蹊蹺,黎安將軍似乎是死於某些不可告人的政治因素.”
“沒有,我天天跟他在一起也沒聽他提過。”
陳泌沒打算破了禁忌向江十一解釋,只是他的焦急溢於言表,兩人的默契讓江十一迅速領悟到了他的心思。
“那照這麼說,陳泌也得走了?”
“你這麼想就對了。”
而且兩手空空這麼一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回黑山踵要跨越大半個中原版圖,就身上那點盤纏估計都過不了滄水。現在朝廷對流民的管制也非常嚴格,走到哪兒都不好交代,像以前那樣佔山爲王更是異想天開了。
江十一陷入了糾結,就此一走了之他很不甘心,可令高一貫的料事如神又由不得他不信,畢竟那小子強大的預判能力是有目共睹,能勞他大駕這麼跑一趟,絕不是無中生有。江十一突然與高夷王同仇敵愾,痛恨起了死去的謝宗代,同時也痛恨起了戴矮子,閒着沒事幹去跟黎安搞什麼基,那死矮子真的是活着不讓人消停,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你在找什麼?”
從二月到九月,足有差不多半年時間,江十一都是以軍人的身份遊蕩在高夷城內幹着無業遊民的勾當,整天出沒在各大娛樂場所,與陳泌一起吃着來自朝廷的各式各樣精彩的大瓜。令高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他受了高夷王重用之後彷彿與江十一這個死丘八相忘於江湖,半年的時間從未主動去拜訪過自己的老朋友。
“你有沒有跟黎安有過什麼來往。”
令高沒有再廢話,他轉身就走,戴上面具之前他還用餘光瞥了一眼江十一,彷彿是在看死前的最後一眼,這讓江十一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跟這種人扯上關係,實在是太晦氣。
“我也不知道那個什麼謝宗代是哪兒冒出來的,但如果高夷王真去殺謝宗代,那不就坐實了黎安案的嫌疑,黎安案純屬雞蛋裡挑骨頭,就非得找個事兒往高夷王身上潑髒水罷了。”
“你知道多少?”
“我又沒有。”
“啊?什麼意思。”
“兩個字,兵權。”
“反正我話就說到這兒,你要想死我也攔不住。”
“高夷王要裁軍了,大部分軍隊都會被解散,遣返歸鄉。”
“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剩那點錢也不夠我們走太遠”
“可是,可是我餉錢還沒領呢,我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混個小官.”
“不是,你知道黎安案吧?”
“你就是專門來跟我說這個的?我.並沒有太稀罕,只要餉錢給到位就行,我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得很呢。當然,如果說能有那個福氣,在裡面混着也不錯。”
“但是你跟戴矮子的關係很不一般,快走吧,趁着現在正式的命令還沒下來。”
“別亂說話。”
江十一對此並不十分失望,不失望是因爲根本不意外,他知道令高那顆冷峻的腦袋從來都容不下太多感情。直到某個依舊閒散的下午,那張闊別已久的面具臉突然出現在江十一面前,一見面也不寒暄也沒有問候,劈頭蓋臉地就把江十一招呼到了個偏僻的巷落。
“不想死就走。”
“有消息。”
至於“黎安案”以及謝宗代的死,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小人物的死再度輕於鴻毛,而所謂的謀殺最終也沒找到真正的兇手。
“整件事都跟高夷王無關,全都是朝廷自導自演的戲碼。”
“什麼叫我這麼想就對了。”
“嗯,但是高夷王將最後提拔一部分軍隊裡的一部分人才進親王護衛隊。”
“有所謂。”令高摘下了面具,此舉似乎是特地爲了給江十一展示嚴峻的表情,儘管他一貫都是這麼鄭重其事。“戴矮子沒跟你說過什麼嗎?”
實在不行,找個地方開荒種地,可又想回來,那也得有地啊,若真有那麼多閒置的耕地的話,那麼多人跟着造反做什麼。
“怎麼非得在這時候,還得鬧這麼一大圈。”
想了一路,愣是毫無頭緒,回到營地正好撞見陳泌在愁眉苦臉地張望着什麼,江十一便揪住他問道:
好不容易,在焦急的催促下,陳泌很難得地願意打開那張金口說話了:
“她、她說要去街上散心,可是好久了都沒回來。”
“你怎麼不陪着去啊!”
“我我.”陳泌開始語無倫次,他在說話與不說話之間努力糾結着,可實際上真要說話他也不知道怎麼說,於是便更加語無倫次,最後索性閉嘴了。
“走吧,去找找,我也正有事兒跟你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