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風騷

第102章 風騷

章彬的情報能力,簡直令人歎爲觀止,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或許,“無麪人”的傳聞是真的。

高夷城的守備情況章彬是瞭如指掌,從守兵的數目,到裝備的水平,再到糧草的多寡,他是一一如數家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強攻根本毫無勝算。不能強攻,就要想着智取,可盤算了老大半天發現,智取所需的時間穆懷陽也沒有,對方只要堅持秉承“拖”字原則,任天兵下凡也奈何不了。

怎麼辦?

章彬那猥瑣的呵呵聲再度響起,這樣的猥瑣在某些特定的時候或許更像是一種從容不迫,或者,胸有成竹。

“高夷王啊高夷王,張敬其人,確實相當有能耐,論謀略論膽魄,當世再難有能與之相左者。”章彬誇起人來向來是不吝其辭,但無論他怎麼夸人,都要提防他在後面突然來個“但是”。“但是啊,這人有個大毛病,就是用人太任性了,說是任人唯親都算輕了,他在經常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把人給委任了,何止是任性,那簡直就是兒戲。”

回想起來,高夷王的這點毛病江十一也深有體會,比如對令高這種怪脾氣的窮酸書生的破格錄取,甚至還把剛提拔不久的令高直接安排在自己兒子旁邊;還有,派一個十三歲的小孩防守高夷城,這騷操作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更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還有任用一名妓女爲將領,估計那是在縱情聲色的時候腦子一抽就突然決定的。經由章彬這麼一說,高夷王的一切不合理倒突然顯得意外地合理了。

“這次守備高夷城,高夷王用了公孫雁。”章彬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公孫雁啊,其人頗有軍事才能,其實單從這麼看,這用人也沒錯。可是,這人性情暴躁且多思,過往多有難堪之事。我們能取勝唯一的辦法就是引公孫雁出城野戰,我相信你們的野戰能力。但,怎麼才能引他出城?叫罵?侮辱?人家又不是傻,不可能着這個道。”

接下來,章彬開始得意地細數公孫雁過往那些慘不忍睹的黑歷史,這種惡趣味配合章彬那標誌性的猥瑣,簡直絕了。

首先,公孫雁年輕時跟着高夷王放蕩,一着不慎,惹了嚴重的花柳病,生不了孩子。

其次,公孫雁卻有個孩子,叫公孫酈,也就是江十一在平叛軍時遇到的那位,很不孝,當衆打過他爹。

最後,公孫雁之妻曾跟師遜師東家有段花邊傳聞,雖然究竟的事實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畢竟三人成虎,再結合前兩條,也難怪人們去質疑公孫酈的身世。

“******,******,***,********!!!!”

這下子蔡德彪更來勁了,··他開始即興發揮,用一種很陰陽怪氣的調調來喊這首自制的詩歌,衆士卒愈加沸騰,帶着濃濃的惡趣味更加大聲地唱着。

“公孫將軍!公孫將軍!一身花柳難有子!天降師遜來播種!要問爲何子不孝!只怨外家血不親!”

以上三條,傷害性不大,侮辱性致命,只要是個活着的男人都受不了這種,偏偏都讓倒黴的公孫雁碰上了,那就別怪號稱北方百事通的章彬對症下藥了。

這是土味毒雞湯大師蔡德彪連夜起草的傑作,仍是那濃濃的土味,但勝在通俗易懂,想必那公孫雁也是個軍旅大老粗,太高深的反而聽不懂。一衆士卒在高夷城下齊聲吶喊,甚至在蔡德彪的引領下還喊出了調調,差點就唱了起來。

“公孫將軍!公孫將軍!一身花柳難有子!天降師遜來播種!要問爲何子不孝!只怨外家血不親!”

這東西,士卒們實在是模仿不來了,只是拙劣地學着蔡德彪的舞步,當然,學得好不好並不重要,因爲對面那個已經氣瘋了的人沒心思鑑賞藝術水平,公孫雁心裡最後一道防線終於被蔡德彪撕碎了。

真正的折磨這纔剛剛開始,蔡德彪站在公孫雁的傷口上瘋狂撒鹽,變着戲法繼續帶領士卒嘲弄公孫雁,他用一腔女調模仿起公孫雁的妻子。

公孫雁遭不住了,他命令城牆上的弓箭迅速部隊集結,朝對面那個噁心的合唱團射擊。結果,弓箭的射程早就被穆懷陽拿捏得死死的,密密麻麻的箭飛過去,連人家腳趾頭都射不着,倒是聲音的射程遠遠超過弓箭,並非常有針對性地往死裡刺激公孫雁的內心。

這時,高潮來了,江十一以爲蔡德彪只是通曉土味詩歌和土味音律,萬萬沒想到那風騷的傢伙還精通土味舞蹈!他開始扭動妖嬈的身姿,兩瓣屁股非得衝着遠處城牆上的公孫雁瘋狂展示,隔着老遠就能讓人聞到那股騷味兒,簡直就是一隻發情的雄性狐狸精,再配合他那令人抓狂的吟唱,如果風騷是一種罪,那傢伙被判個兩三千年不是問題。

“諸位,懂我的意思吧?”

“射~不~着~”

“好將軍誒~好將軍~獻上嬌妻來幫養兒,回頭反遭逆子咬~”

蔡德彪殺瘋了,公孫雁終於徹徹底底失去理智了。

蔡德彪用着叫“小江江~”的魔鬼調調去反擊公孫雁的箭,背後的衆士卒也紛紛效仿着高聲吟唱,致使公孫雁的血壓直接拉滿,在城牆上崩潰地大罵着。公孫雁旁邊的一名守兵實在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給笑噴了出來,被公孫雁給聽到了,結果可想而知,當場在城牆上被公孫雁千刀萬剮。

“兒啊~,莫叫我兒,我是師東家的種!不是你公孫老賊的種!”

而公孫雁也面對着一個兩難的選擇題,要麼被對面那羣龜孫兒活活氣死,要麼就衝上去把那些龜孫兒生吞活剝。

如章彬所料,高夷的守將公孫雁一看來攻城的就這麼點人,壓根就沒放在眼裡,連理都不想理,嚴格執行高夷王堅守不出的策略。可公孫雁萬萬沒想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來攻城的,而是來攻心的,他即將迎接的不是密密麻麻的箭雨,而是肆無忌憚地揭醜。

“公孫將軍!公孫將軍!一身花柳難有子!天降師遜來播種!要問爲何子不孝!只怨外家血不親!”

不得不感嘆,師遜這手織帽的藝術簡直是出神入化了,耳邊彷彿傳來那傢伙瀟灑的笑聲。

那滑稽的樣子惹得背後的士卒笑得前俯後仰,然後爲了讓公孫雁也聽清楚,便齊聲高喊,把這段風騷的表演儘可能地還原給公孫雁聽。

到達高夷五十里外,七百八十八位精銳換上了統一的戎裝,嚴陣以待。旁邊是衷寧施所率領的一千名異族騎兵,那些人的戰馬和兵器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莫名其妙冒了出來,至今江十一也沒搞清楚他們到底是用什麼辦法隱藏得那麼深的,估計這也是那猥瑣老頭的傑作。更不可思議的是,章彬在一夜之間連軍需糧草都變出來了,雖然不多,但起碼可解穆懷陽他們只帶了五天兵糧的困窘,而且,鬼知道那猥瑣的老傢伙到底還藏着多少沒拿出來。

“公孫將軍!公孫將軍!一身花柳難有子!天降師遜來播種!要問爲何子不孝!只怨外家血不親!”

這是蔡德彪的專人舞臺,他淋漓盡致地揮灑着自己那渾然天成的詩歌天才,本就是不堪的醜事從那傢伙嗓門裡捏出來就更是令人髮指。氣血涌上腦門,公孫雁徹底瘋了,本就性情暴躁的他歇斯底里地朝那羣喪盡天良的龜孫兒怒罵:

“我的相公誒~師東家好厲害呀~,比你可強多咯~,你看看你哦,連妾身那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哼~”

公孫雁已經氣不活了,他剛砍完一個手下,渾身是血,另外好幾個笑點不夠高的手下也實在是忍不住了,暴露出了一絲笑意,下場無需贅述,全都成了公孫雁的發泄對象。現在高夷城牆上的守兵們面對一個兩難的選擇題,要麼憋笑活活給憋死,要麼被公孫雁砍死。

字字誅心,公孫雁在城牆上聽到這個差點氣瘋了,他一拳狠狠打在女牆上,打得拳頭血肉模糊。氣不過的公孫雁親自站上城牆破口大罵,其實他連對方是什麼來頭都沒搞清楚,遂也不知道該罵誰,只是怒火攻心,不吐不快。

這是個極度深不可測的人,這是個把猥瑣做到極致的人,他的手段很下流,很卑鄙,很無恥,很噁心,很陰損,但是招招致命,效果拔羣。想想也是,一個出身貧寒的人能在這嚴重講究門第的朝廷裡最後混到太守,本就是奇蹟,能創造奇蹟的人怎麼可能沒有點過人之處。

這種畢竟是缺德事兒,章彬也不好把話徹底說破,只是點到爲止,剩下的由諸位自行體會,他只是在那邊呵呵呵直笑。

“殺!給我殺!給我殺光這些龜孫兒!我******!”

章彬的策略成功了,才華橫溢的蔡德彪立了大功,公孫雁真的率領着高夷城守軍出城野戰了,黑壓壓的士兵衝了出來。

穆懷陽終於等到了一展身手的時候,但是他下令士卒後撤,不,不是後撤,是徹底放棄陣型的那種全速潰逃。

“蔡德彪你真特孃的是個人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