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撐不住的話,就只能那樣了,我無法使用時空之力。”粉黛也是面色有些複雜。
“什麼!那我的冥火考驗是怎麼通過的,你不是說用時空禁錮住了我嗎?”墨無痕大驚失色。
當然沒有人去管他。
只是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面前的那座房子上的四個大字:
死神旅店
“藍瞳,你都覺醒到了什麼冥術啊?”千蒼千夕掂了掂手中的兩本黃色書籍,自豪地炫耀着,“不過不管你覺醒到了什麼,只要不是極冥術就不可能比我更厲害了,我可是覺醒到了兩門高級冥術的,據說在整個冥界也是數一數二的。”
此時天色轉黑,他們也在旅店的一個房子裡,只是就像在銀霜歌那裡,又要近在咫尺然後驀然錯過了嗎?
“黑夜來了。”藍瞳藍色的眸子深邃地望着窗外沒有星辰的天空。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千蒼千夕有些急了。
“你覺醒到了兩門高級冥術?”藍瞳藍色的寶石眸子凝視着他。
“哈哈,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千蒼千夕高傲地說道。
“果然厲害,不愧是擁有火龍刃的神界第一探查手。”藍瞳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掌,“都是什麼啊?說來聽聽。反正這也不能互相參悟。”
“這個問題問的好!”千蒼千夕大聲叫道,“我這兩門都是高級冥術之中頂級的防禦法術,一門是天乾月影,一門是彩虹之盾,雖然只是防禦法術,可是有你做矛已經足夠,別告訴我你得到的也是防禦法術。”
“不是。”藍瞳搖了搖頭,“再說書後面不是還有最基本的三門攻擊冥術嗎?”
“也是,不過那三門冥術太過於簡單,我想也傷害不了那些天才鬼才們。”千蒼千夕聳了聳肩。
“呵,天才?”藍瞳的口頭禪又出來了,“若是說天才,誰比得上我們曾經的那兩位絕代雙驕?他們現在仍然是天才,只是註定要揹負起悲涼的命運了。”
“聖主近些年來已經登峰造極了,真正與時空融爲了一體,與我們越來越不是一個等級的了,我想對於我們二人,她一隻手就可以覆滅。”千蒼千夕嘆了一口氣。
“聖主確實厲害,可是他卻已經不像從前那樣了,就算是聖主,越來越融入時空,又怎麼可能不受到它的反噬,我又能做些什麼呢?九龍神土一直都是每一個人的,而每一個人都要爲他付出代價,只是聖主和他付出的代價太大太大了。”藍瞳淡淡開口。
“就算這樣,你還是無法原諒他。”千蒼千夕凝視着藍瞳說道。
“不,不是我不能原諒他,而是我沒有力量再去回首了,既然無法回到過去,還不如斷了那一切要好。”藍瞳望着窗外沒有月光,沒有星辰的黑暗,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說,他們來這裡了麼?”千蒼千夕語氣幽幽。
“來了,亦或是沒有來,又有何妨呢?有他和聖主在,就永遠不會失敗,哪怕失敗了,也要把這個蒼茫算計一番。可是他已經不是他,聖主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安靜美麗的女孩了。”藍瞳低聲道,“每一個人爲了自己心靈深處的東西,都是會變的。我也是,千夕,你難道能說自己這三年真的沒有變嗎?”
“我只在九龍神土住了一段時間,可是每一個人的音容笑貌都已經深深的印在腦海之中了,它覆滅的那一刻起,我根本無法相信。”千蒼千夕搖了搖頭。
“可是那又在宿命的安排之下。”藍瞳藍色的眸子眨了眨。
“宿命。”千蒼千夕輕聲喃喃着,那兩個字於他而言,竟是那麼的滄桑。
“我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準備,或許到了戰場,就能看見他們了。”藍瞳嘴角微微翹起,“那個時候,就把我心裡未盡的一些東西說出來,舞出來吧。他沒有死,也沒有生。”
“沒有死,又怎麼能夠談得上生?”千蒼千夕冷冷說道。
在死神旅店,到處都是死神,這並不是因爲有人會突然破開房門大肆殺戮,而是一半多的人都會從那門裡面出來走向殺戮,或者是死在那門裡。
這就是死神旅店,只有死神才能住的旅店,死神住過的旅店,就只有他能夠留下來了。
在死神旅店的一間普通的小房子裡,沒有人睡覺,每一個人都聚集在這裡,他們不能睡覺,點着一隻昏黃的蠟燭,卻找不到一個幽暗的角落,因爲她們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此刻正處於巨大的掙扎之中。
流雲現在是一介凡人,哪裡能夠承受冥界的死氣?被冥界至死之氣感染的人,在黑夜,就會失去心神的控制,陷入殺戮和死亡的恐怖之中,因爲那一刻在他的心中,任何人都是敵人。
也正是因爲他還有虛無之子這一層身份,讓他在白晝之時沒有被冥界死氣侵襲,但是到了黑夜,一切的一切都會沒有用的。
流雲坐在房子裡最陰暗的一角,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粉黛和花舞也沒有將他綁起來,但是所有人都看見流雲的臉上青筋斗氣,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沒有疼痛,只有心神被侵蝕的那種悲涼和無力之感,這不是比地獄冥火的考驗更加的令人無法忍受?
墨無痕看着流雲在死死掙扎,不被冥氣吞噬的場景,也想到了初到冥界時自己的無助和那種深深的恐懼之感,他走到窗臺,拉開窗簾,向下望了一眼,依舊是鮮血四溢,殺戮伴隨着屍體散落在失落之城的每一個角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拉上了窗簾,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了太多太多。
“雲哥哥……”半晌,花舞終於忍不住呼喚了一聲,因爲此刻流雲已經顫抖到了一個極點,所有的筋脈都在與命運做着最後的抗爭,那是以一顆心撼動整個冥界的勇氣和力量,他已經無法說話,只是那看不見的雙眸注視着最爲陰暗,沒有任何光芒的一角黑色的牆壁。
花舞心疼得很,此刻恨不得讓流雲就此睡去,也比這樣經受痛苦要好,她已經見過了粉黛受到幻影的背叛而不受控制的情景,她不希望流雲也變成這樣,冰冷,無情,用劍對着她們,臉上只有冷漠的風霜。
粉黛則是緊咬着紅脣,哪怕她的心再過去沉靜,再過於不喜不悲,可是當她最在意的那個少年,她一輩子都在陪伴着的那個少年逐漸被黑暗所吞噬她卻無能爲力的時候,她的心又怎麼可能不會動搖呢?那塵世之上的清冷也快要融化了。
更爲重要的是,她的思緒被勾回了三四年之前,那個血色的黃昏,她第一次沒有掙脫出時冥蝶的控制,被時冥蝶的本真之氣反噬,沒有任何意識,忘記了一切,甚至,甚至染紅了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的白色衣襟,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切,就像她永遠不會忘記流雲一樣。
如果他也變成那樣,她又能怎麼做?當那天她換上了一層永恆的冰冷走到他的面前時,他只有微笑,哪怕是反抗,都沒有反抗一下,而她在幾乎要殺死流雲之時才醒了過來,那是第一次她無助地哭泣,也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吧……
此刻,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那藍衣的少年,在黑暗的一角之中經歷着任何人都不能夠體會的苦痛,和深深的悲涼和悽美。
她淡淡地凝望着,手掌握成了拳頭,手指深深嵌進了手掌之中。
忽然,似乎再也承受不了冥界的氣息了,流雲的眼眸徹底變成了灰黑色,他猛地看向粉黛和花舞,騰地站起,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白色的劍影。
那是天漠了,墨無痕默默看着,沒有說話,此刻的他,顯得那麼成熟。
“雲哥哥,不要啊!”花舞看着流雲一步步地艱難地走了過來,他難道真的已經喪失了全部的人性,只剩下了被黑暗控制的傀儡?
沒有猶豫,只有徹骨的陰邪氣息和永遠的冰冷,讓花舞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抽噎着呼喚着流雲,企圖用最後的力量來喚醒他。
可是他不爲所動,手中的劍是他的心。
他的心已經被黑暗吞噬,冰冷,沒有人的氣息。
“黛姐姐!”花舞看了看粉黛,如果這樣,只能綁住流雲或者是將他打暈了。
“花舞,等一等。”粉黛卻是輕聲開口,卻是向前走了一步,擋在了花舞的面前,她的目光沒有任何感情,只是依然凝視着面前的熟悉的面孔。
“黛姐姐,你也不能受傷啊!我們可以不傷害雲哥哥的情況下讓他睡過去啊。”花舞焦急地說道,幾乎就要哭喊出來了。
“放心吧,花舞,我有分寸,當你我就是這樣刺穿了他的胸膛,就差一點點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就差一點點我就親手殺了他啊,這一天,我終於也可以嚐嚐那樣的味道了。”粉黛嘴角揚起一絲迷離的笑容。
“黛姐姐!”花舞大聲喊道。
“若是一劍能夠穿越夢幻,若是這一劍能夠讓他永遠地清醒,又有什麼不能夠去做的呢?我說過可以爲他做一切事情的,可是現在,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只能多陪陪他,拯救他的一部分靈魂了。”粉黛目光有些恍惚,彷彿此刻就站在彼岸的花香之中,看着流雲從童年,到少年,走到青春的夢境之中。
走到繁華如煙,再走到黑暗似水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