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兒一定知道進冥界的辦法吧!”流雲眼睛一直盯着那傾城的側臉,粉黛卻像是沒有一點感覺。
“去冥界只有三條路,一條是在無魂山野乘坐每天一次的冥車,讓冥車載着人駛到冥界,不過還有一條路,就是你自己犧牲,只留下一點魂魄,那樣冥界的使者就會通過死者留在世間的氣息找到你了。”粉黛看也不看流雲一眼。
“這個,第二條還是算了吧。第一條還要去那無魂山野,不知道幾天又過去了。那什麼黛兒,第三條路是什麼啊?”流雲乖巧地說着。
“嗯……你自己畫一條奈何冥龍出來。”粉黛淡淡說道。
“什麼?畫一條奈何冥龍?”流雲張大了嘴巴。
“嗯。奈何冥龍與你與聯繫,畢竟你是九龍神土的少主,受到奈何冥龍的牽引氣息,就等於是受到了冥界的牽引氣息,和坐冥車一樣的。你就會被這樣的秩序之力抓到冥界,當然我和花舞也可以沾上你的光。”粉黛停止了撥弄那已經被烤的金黃的木棒,慢慢站了起來,那粉色衣裙飄蕩之下,是讓人迷醉的芬芳和美麗。她靜靜眺望着窗外的那片天空,就像眺望着往事如煙。
“可是我不記得了啊!要不黛兒畫一畫啊,黛兒這麼完美,畫的畫肯定很好看!”流雲看着那絕美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不是九龍神土的少主,就算畫了出來,也無法與沉睡的奈何冥龍相感應的。”粉黛搖了搖頭,“你啊,就照着林天龍和枯寂海龍的樣子話就好了,畫着畫着,就一定感應到了它的氣息,你的記憶雖然消逝了,可是還有一顆沒有變過的心啊。”
“我會盡力的,不過要是畫的不像,感應不到奈何冥龍,還得黛兒小舞你們幫幫我啊。”流雲眨了眨眼睛,在黑暗裡眨眼確實有一種很愜意的感受,因爲無論再怎麼眨眼,閉眼多少時間,也沒有白晝和黑暗的交替,你的眼眸和黑暗一體,會覺得更加的舒服。
粉黛沒有說話,不知是一切盡在不言中,還是因爲智商碾壓流雲,不願意理他,不屑於理他罷了。
流雲很很是尷尬,現在已經快到午時了,經歷了生死離別,世事變遷,他也很難立刻從中掙脫出來,只是比大多數人都要看得更清,更淡一些罷了。
可是他確實累了,現在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可不像粉黛,至少粉黛還睡了一大覺吧!可是現在她不說話,流雲也不敢走啊!
“這間房子,就是你曾經住過的地方啊。九龍神土早就毀滅了,我也是按照它的樣子,重新砌成了這麼一座樸素的小屋子,可是物是人非,與記憶之中再過於相似,也少了些什麼東西。”粉黛幽幽開口,那悅耳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歲月的感傷。
流雲怔了怔,他沒想到,或者說是早就想到了,粉黛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人生之中,總要有東西逝去,只要身邊的人還在,這種無法掩藏的歲月傷痛總會被撫平。黛兒,我相信你應該看得很清了。”流雲輕聲說着。
“很清麼?或許不是這樣啊,我連我自己都沒有看清,我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掌握,又怎麼能看清歲月無痕呢?也許這麼多年,我看得最清的不是我,而是你啊。”粉黛似乎笑了笑,那笑之中不知爲何,帶着太多的感情,複雜得像是在掩藏。
流雲皺了皺眉頭,那一刻她總感覺粉黛對他隱瞞了什麼事,不過那種感覺又馬上消散了,因爲沒有任何的異樣。
“……”流雲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傾城的背影。
他沒有看見,背對着流雲的粉黛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她的心那一刻也輕輕顫抖了一下,或許緊張這種感情,她只有在這個白衣少年的面前纔會展露出來吧。
“你累麼?”粉黛聲音很是柔和。
“累。”流雲如實答道,“經歷了太多,心不可能不累。生死離別,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看清,可是就算看清了,也不可能沒有眼淚和疲憊。”
“快去睡吧,生死不是迷局,而是過客。別太累了。明天你還有重要的任務呢!”粉黛笑了笑,輕輕說道。
“啊,黛兒,你說什麼?”流雲聽了這句話,頓時被驚得不小,冰冷似雪的黛兒竟然也會那麼溫柔地安慰和關心他,這也太反常了吧!
於是乎,流雲就厚着臉皮又問了粉黛一遍。
可是結果還是讓他有一點小小的失落,人家依然凝視着窗外的月亮和繁星,沒有理他。
“唉……”流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只得垂頭喪氣地去自己的房間裡面了。
“那個什麼,黛兒,你剛從時光漩渦裡面掙脫出來,雖然在夢裡,可是也不算真正的睡覺,你也要早點歇息啊!也不要累着啊。”流雲邁步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給了粉黛的側臉一個大大的笑容。
粉黛的眼睛之中有光芒閃了一閃,微微側過那美麗得令人窒息的臉龐,也是露出一絲微笑。
“嗯,雲哥哥,晚安。”
“啊啊,晚安晚安!”流雲心裡像是開了一朵芬芳的花兒,連忙揮着手大叫着。
又有誰知道,在看不見的漆黑夜空裡面,有一雙眼睛默默注視着那一切,它的眼睛對上了粉黛那純澈透明的美眸,一瞬間,已是滄桑流連。
冥界,失落之城。
這座城市已經無法想象的失落了,失落到了一個地步,從永恆的黑暗掙脫不出來,就變成了恐怖而孤獨的深黑色。
那一座座深黑色的街道之上,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一襲黑袍,千蒼千夕和藍瞳自己也都是爲了不被察覺而換上了冥界特有的漆黑長袍,甚至把自己的面容都遮住了,只要進入了冥界,冥界能夠走動的人沒有一個死人,不是稱作冥車來到冥界以求超脫被生活折磨得半死的人,就是被這樣的恐怖和邪惡所吸引,從人間修習冥術進入失落之城的冥兵,沒有人需要露出自己的面目,也沒有人會那麼做。
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無論是做了冥兵,還是隻想在這裡玩一玩生命的死冥之賭,殺人遊戲,或者是說修習一些邪惡的冥法的,來到了這裡的人都很難再出來了,因爲無論抱着什麼心態,他們的人世生活都是到了絕望的地步,比起死亡,還不如來這裡度過餘生,沒有人會願意出來,哪怕大多數人在這裡都會喪失生命,可是一旦經受了冥火的燃燒,每一個冥界人的心都會失落到一個極點,也會堅硬到一個極點,從此之後,生爲冥土之魂,死爲冥土之靈。
其實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心中都懷有一個夢,那就是能夠在冥界奈何橋上走一遭,真正的“轉世投胎”,消滅靈魂所有的記憶,重回人間,可是每天來到冥界的熱鬧就有上千人,失落之城這個無限大的城市更是聚集了數十萬的凡人和冥兵,當然凡人總會在某一天承受冥火的淬鍊變成真正的冥兵的。
每一年,冥界只有五個人能夠站上奈何橋,而只有打敗了奈何橋上殘存的一絲冥神之靈,才能夠夢想成真,重新活一回,這是永恆的規則,爲了不打破蒼茫的平衡,七界之首一起制定的規則。
在這裡,每一處都是致命的,因爲每一個人都可以隨意殺人,而鮮血都會凝固在每一個人的屍體之中,隨着屍體飄散,變成供給冥界奈何橋流轉的冥氣,在這裡,各式各樣的生命賭博,殺人遊戲,暴虐肢解,黑色恐怖,強制的冥術比試都是無所不在的,每一天進入冥界的千人裡,大約要有就九百人當天就死於非命,妖界毀滅後,又或者說九龍神土覆滅後,來到冥界的人少了很多,可是失落之城裡面的基數依然龐大。
千蒼千夕和藍瞳都在黑漆漆的路上,到處都是慘叫聲,鮮血噴涌然後又瞬間凝固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實在讓人受不了,雖然以他們二人的法力,還不至於死亡,可是這裡真的像是第九輪迴之外不遜於第九輪迴的地獄,只有血腥和死亡。
兩個人帶着黑色面具,穿着黑袍,以近乎靈魅的速度擺脫了那些雙目漆黑赤紅,揮舞着刀槍棍棒,用冥術或是直接肉搏瘋狂殺人的魔鬼,來到了一間小酒店門前。
整個失落之城都只有詭異和恐怖四個字可以形容,這酒店自然是不例外,那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大的字:死神旅館,光是名字就讓人不寒而慄。
“這裡不會是賣人肉的吧。或者是旅館裡面牀下到處都是屍體,半夜也有冥鬼騷擾。”千蒼千夕聳了聳肩,很是不以爲然地說道。
“呵,這很有可能啊。”藍瞳笑了笑,一副不屑的樣子,“不過在這失落之城裡大多是凡人,我們要是想殺,整個城市的熱鬧都不夠我殺的,又能怎麼可怕呢?說實在的,我已經對於殺戮很不敏感了。”
“這裡和神界,就像是天上地下,黑暗與光明。”千蒼千夕淡淡道。
“哼,神界就光明嗎?比起這樣把殺戮和死亡血淋淋地,赤裸裸地展現在世人面前,那些自詡爲正義,神聖的勢力,又有多少真正沒有貪念呢,九龍神土的覆滅又和幾個人真正無關呢?那些隱藏在光明之中的黑暗,不是比黑暗更加恐怖?”藍瞳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