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如同蝴蝶一樣飛舞的雪花好似這個世界最美麗的絢爛,最美麗的花朵。
“吾已經說過,在這個世上早已沒有吾所留戀的東西了,一切早在吾作出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消逝在風塵之中了,無論是她,還是妖界,九龍神土,包括吾自己。”那個聲音依舊如此飄渺,彷彿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他有稍微一絲的動容。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超脫,可是真正的超脫不也是用那一顆被禁錮在世間的心做代價麼?
蒼茫世界的億萬年間,不是沒有人達到那個高度,而是幾乎所有能夠達到那個高度的人都選擇了後退,選擇了保留生命中最爲珍貴的東西。
超脫,往往就意味着無盡的黑暗之中誕生的光明,那光明只是一瞬,那黑暗卻是永恆。
你註定要隔絕這個世界,親手把自己的凡念斬掉,這樣想來,超脫者和凡人雖處在不同的高度,卻也有值得凡塵之心所同情的東西吧!
“不必了。吾已經忘記了一切,也已經斬斷了吾的塵世。這一抹執念,就是吾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塵念,等到你來到這裡,他的宿命也就完成了。他終將歸於冰冷的天空去,去尋找夢幻之中最後的一抹絢爛。”那虛影彷彿在那一刻望着天空,望着那藍色的,卻又充滿光明的天空。
“那絢爛,又是什麼?”流雲也在一刻間仰望天空,那天空如此純淨,或許只有常年在雪的淨化之下,才能保留黑暗背後的那一抹純真吧。
“是這個最後的真實。等你達到那個高度,也會和我選擇一樣的高度的。不然,你就不會是虛無之子。”東皇太一似乎微微笑了笑,隨着那一片雪花落在流雲手上的一剎那,那浮在半空的黑色虛影也隨着那光芒一齊消失了,彷彿真的飛到了那看不見的雲端,那世界的最高處。
在東皇太一的那抹執念消失之時,整個天空都好似陷入了一種虛妄的境界之中,分不清真假,但的的確確可以看到蒼茫浩宇之中的漫天星辰,和那星辰之中飄飄渺渺的八個世界。那一刻,宛若一夢。
……
流雲望着他手上那一片凋落的銀白色雪花,陷入了沉默之中,風將他的白色衣衫吹向了光明之花盛開的地方。不,這個世界本是沒有光明的,可是雪的顏色堆積起來,就太過於像光芒了,讓人感到一絲錯覺。
“你決定了?”粉黛的神色卻是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看到東皇太一的神色甚至不如看到流星那麼動容,只是那臉上的清冷在雪中又是深了些。
“嗯,若是不決定又能如何?這個世界總有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也許我們所憎恨的未必是最黑暗的東西,我們所喜愛的未必是徹底的光明。可是,我們只要追隨自己的心,相信自己該相信的人,無論歲月怎麼扭轉,世界怎麼變換,我們終是能從中找到自己的。”流雲將那不會融化的雪花握在手中,臉上也是浮現起一絲淡淡的笑,那是自信的,一種超凡的笑。
“流雲。”粉黛忽然幽幽喚了他一聲,那眸子凝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的單薄身影,在風雪之中,那身形愈發的淒涼了,彷彿和她距離好遠,好遠。
“嗯?”流雲一怔,也是驀然轉頭望向粉黛,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彷彿陷入了一種空靈的,白色的夢幻之中。
那不是時光的停滯,可是心跳卻是在那一刻減緩了,彷彿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一般。
“如果我真的做過什麼,如果我真的承擔着什麼,你也會一直相信着我麼?”粉黛的神色似乎微微有些動容了,那是一種深藏在心中的感覺,一種早已寂滅的衝動。
“黛兒,我相信你的是你的心。永遠,直到世界覆滅,對於你,還有花舞,青嵐,這些我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朋友,我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花舞,你說呢?”流雲搖了搖頭,又是輕輕笑了笑,“這可不像我們的聖女大人啊!”
“是啊,黛姐姐,無論這個世界怎麼變化,我都會一直相信你還有云哥哥的!還有真尹,藍瞳,這些我生命中早已鐫刻下的痕跡。”花舞也是露出了那樣燦爛的笑容。
“……”粉黛沒有說話,微微低了低頭,那粉紅色的薄脣似乎也是終於上揚了些。
這個世界,只因有你們,纔會如此絢爛……
“那個,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幽雪神城了呢?”這個時候,流星的聲音卻是很不合時宜地傳來,“到了幽雪神城,一切都會揭曉的。”
“好。”流雲點了點頭。
……
幽雪神城,是一座城,也註定了是一方幻境,它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讓自己的名字足夠淒冷,來抵抗這種孤獨,可是孤獨能夠抵擋得住嗎?他終會消失在太陽的光芒下啊!
再入這個藍白色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彷彿發生了徹底的改變。那些高聳的藍白建築不再分散在雪路兩端,而是都轉移到了遠方的那一角,所有的藍色建築聚在一起,如同一片高山,又好似一座真正的城堡,那正中央最高處的便是城中心的那座龐大的宮殿了,那些藍色建築構成的城堡彷彿就像這片幽雪神城最爲美麗的心臟一般。
每當他們前進一步的時候,雪路兩旁都會升起一道道柱形的藍色冰柱,那些冰柱都是半人之高,晶瑩透明,格外美麗絢爛。
那些冰柱一直延伸向盡頭的城堡,彷彿那裡的主人早已預料到他們的到來,而特意製造的歡迎儀式一般。
只是這個世界的確變得格外淒涼了,夢幻之中的夢幻,就已經超越了夢,來到現實之中了。
流雲一行人慢慢向前走去,終是看到了那城堡大門門口佇立的一人。
那個人是一個老人,全身金色,手中還拿着一根金黃色的柺杖,他那柺杖擡起的時候,就是萬丈光明。
“落日……”流雲淡淡喃喃。
“是他?你說的那個東皇太一的化身?”流星也是奇怪道,“暮雪若是消除了所有除了幽雪神城的虛假,落日也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啊?”
“不。看來我們從一開始就猜錯了,從一開始就陷入幻境太深了。落日纔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真實,他從來都不是暮雪虛幻出來的人物。”流雲的眸子一閃,淡淡喃喃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雲哥哥?”花舞不解地問。
“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流雲卻是淡淡一笑,他已然走到了落日的身邊,雙眸靜靜望着面前那個蒼老的人影。
落日也握住了手中的金色柺杖,那雙混濁的眸子中卻是有一抹落日在暈染。
“暮日下雪,那樣的場景,一定會很美吧?可是無論如何僞裝,都會把我們引到東皇太一的身上,其實你這麼做,無非就是能夠見到他一面,哪怕是在陰暗面,哪怕他只是一抹幻影。”流雲輕輕開口,目光很是深邃,“妖后,你當年又是爲了什麼去答應他的呢?”
“妖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吃了一驚,哪怕粉黛的眸子也是微微閃爍了下。
“你說他是……她是……”流星更是沒有壓制住內心的驚詫,脫口而出。
“人生,宿命,總會有一些讓人珍惜的東西,哪怕是爲了他付出一切又有何妨?若是你,你會怎麼做?”落日依然用那種嘶啞地嗓音說道,“我不是妖后,只是一抹執念而已。”他的眸子似乎低沉了下來。
“進去吧,妖后在最頂端等着你。”落日也是輕輕一笑,緩緩說道。
“我明白了。”流雲回以微笑,然後自顧自地朝着前方走去,那扇晶瑩的白色大門在他剛剛走到那裡的時候就自行打開了,彷彿一直在等着他一般。
“走吧。”粉黛淡淡說道,自始至終就沒有看其他人一眼,幾乎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流雲的身上。
“這……”流星也是有些無措了,彷彿他這個仙界之皇的思路也有些跟不上了一樣。
“哈哈,流星哥哥,我們也走吧?相信雲哥哥,應該是沒有錯的!”花舞卻是燦爛的一笑。
“啊。花舞姑娘所言極是,無論如何,該揭開的終究會揭開,那些不過是塵封在大世界下的一抹灰燼罷了。”流星也是點了點頭,然後看了落日一眼,“那麼前輩,告辭了。”隨即夜向城堡裡走去。
“花舞。”就在花舞也準備跟上去的時候,粉黛忽然說話了,那聲音只有在面對花舞時纔是真正的溫柔,“你怎麼見誰都喊哥哥啊?”
“啊,黛姐姐,那應該喊什麼呢?對於我來說,只要是我們的朋友,又比我大的人,那就應該喊哥哥姐姐啊?”花舞愣了愣,然後噗嗤一笑,“但是黛姐姐和雲哥哥一定是我最親密的兩個人!”
“你這麼想,真是太好了。”粉黛也是微微一笑,“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