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子點了點頭:“正是,嚴世藩回去後,就開始慫恿嚴嵩在朝中提拔自己的親信黨羽,以抗衡夏言的勢力,而夏言看到嚴世藩這種舉動,更是以爲嚴氏父子是真的想要奪權了。”
“於是兩人的矛盾,越來越突出,矛盾也是愈演愈烈,而嘉靖皇帝則是在中間控制着二人鬥爭的規模,既讓夏言佔了上風,又不至於讓他能一下子把嚴嵩給咬死。其中夏言還有一次以退爲進,離開了首輔之位兩年,但兩年後又殺了回來,把嚴嵩一黨打壓得幾乎全軍覆沒。”
沐蘭湘奇道:“皇帝不是要用嚴嵩的嗎,爲什麼還會讓夏言回來?”
雲涯子微微一笑:“這就是權力之術了,夏言不是一個人,他有一大堆門生故吏,嚴嵩算是他的副手,而徐階則是他的學生,還有高拱,張居正等人,也是他的後進晚輩,他在任上時,對這些有才能,跟自己理念相近的人多加提拔,讓他們佔據了各個要職,如果想要把夏言連根拔起,那得找到一大批替換他的黨羽的官員才行,要不然,朝廷就無法運轉。”
李滄行的嘴角勾了勾,說道:“不錯,歷代的權臣,虛君實權,架空皇帝,就是用的這招,當他控制了整個朝堂之後,如果再能想辦法取得軍隊的支持,就可以改朝換代了,所以歷代的皇帝,都會防這種一家獨大的權臣出現,一旦有這種苗頭,就會提拔其他派系的官員。與之互鬥,形成牽制。不過嘉靖皇帝既然是早就有意要換掉夏言。那麼就得在動他之前,先清洗掉他的勢力才行。”
說到這裡。李滄行嘆了口氣:“嚴嵩雖然從首輔的位置上給趕了下來,但他們嚴氏一黨在朝中的勢力卻沒有削弱,大量貪官污吏倒向了嚴氏一黨,因爲在嚴黨之中,他們可以合法地撈取更多的好處,利益,而在夏言那裡,至少不會縱容他們的這種行爲,人性本私。天生逐利,有了嚴嵩這面大旗,自然不乏那種小人加入,時間一長,朝堂之上,兩方就勢均力敵,分庭抗禮了。”
雲涯子哈哈一笑:“正是,不過夏言不甘心就此失勢,一面在朝堂上打擊嚴嵩。另一方面,暗中開始結交邊將,三邊總督曾銑,就是他選中的對象。此公清廉正直,一心爲國,想要出兵收復河套之地。有了草原之地,可以訓練大量騎兵。一舉改變大明多年來對蒙古騎兵屢戰屢敗,被動挨打的形勢!”
李滄行想到當年的曾銑之死。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如此的清官良臣,嚴黨竟然不放過,真是該死!”
雲涯子冷笑道:“李大俠,這事上你還是錯了,真正想殺曾銑的,可不是嚴嵩父子,而是我那個好道友嘉靖皇帝。”
李滄行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之色:“爲什麼?曾銑打蒙古並不妨礙朝中的黨派之爭,也並不影響他修仙得道。爲什麼他要如此反對?”
雲涯子的眉頭一挑:“這一開始嘛,確實嘉靖皇帝也如你所想,覺得無關大局,打一仗也無妨,反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可是後來陸炳密報,說是夏言在暗中與曾銑勾結,想要以出兵需要軍費的名義,從皇帝建道觀,尋仙問道的錢中扣,如果皇帝不同意,那就退而求其次,請求在全國範圍內查處貪官,抄沒家產,以打擊嚴嵩一黨。”
李滄行冷笑道:“這個辦法倒是不錯,要麼讓皇帝修不了仙,要麼讓嚴嵩結不了黨,兩樣都可謂打在要害上,而且有出兵收復失地的大義名份,按說皇帝是不可能因此而降罪於夏言的,可後來怎麼就反擊成功了呢?”
雲涯子嘆了口氣:“本來是沒什麼問題的,嘉靖皇帝就算不高興,但也無法發作,可問題還是出在曾銑的身上,他爲人過於清正,眼裡揉不得沙子,對於手下貪污**,諱敗爲勝,剋扣軍餉的軍官,嚴加打擊,那個寧夏總兵,後來調到大同當總兵的仇鸞,就是其中的一個,被曾銑下了獄,準備上旨彈劾呢。”
李滄行想到當年自己在北方抗擊蒙古的時候,與仇鸞打過交道的往事,知道這是一個何等貪鄙無能的小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此等蛀蟲,就應該直接斬了,曾大人當斷不斷,給自己留了後患!”
雲涯子哈哈一笑:“不錯,你說得對及,曾銑身爲三邊總督,有王命旗牌,本來可以斬這種邊將而事後上奏,可是他拘泥形式,迂腐不化,就給了對手機會和藉口,那仇鸞早早地就投靠了嚴嵩,成爲嚴黨一員,平時裡沒少給嚴氏父子各種孝敬,他出了事,自然是向嚴氏父子求救。”
“而在這件事上,陸炳又起了關鍵的作用,之前陸炳曾經因爲在錦衣衛裡任人唯親,給夏言手下的御史彈劾過,夏言爲了教訓陸炳,讓他當衆對他下跪,事後就把此事隱瞞不報,所以陸炳懷恨在心,轉而與嚴嵩父子聯手,扳倒夏言。”
李滄行想到陸炳,一直在關鍵的時候利用自己,出賣自己,不僅恨從心來,冷笑道:“陸炳不過是個貪戀權勢的小人,雖然知道正途,卻終於因爲自己的軟弱和自私而選擇了黑暗,枉我曾經認他爲父兄,跟隨這麼多年,現在也算是看透他的本質了!”
雲涯子冷冷地說道:“所以陸炳的手上有夏言與曾銑之間互通有無的書信,他是錦衣衛,又與嘉靖皇帝最是熟悉,深知皇帝爲了求自己修仙得道,即使在朝臣之間也要親手製造分裂與對立,更不可能允許這種邊將與朝臣之間勾結的事情發生。加上嚴世藩對其分析利害,指出夏言的意圖是借曾詵出兵,要增加軍費支出,從而達到減少皇帝修仙開支,或者是打擊嚴黨的意圖,都是皇帝斷然不能接受的。於是陸炳就橫下一條心,徹底與嚴黨合作,密告曾銑夏言勾結,圖謀不軌!”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