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勸她不住,拿周大少爺和周老爺威脅她,她就鬆口了。
季清寧那叫一個氣啊,“長姐不會到現在還放不下週大少爺吧?”
季清嫮面色悽哀,道,“從我被施大少爺從湖裡救出來,我就和周家再無瓜葛了。”
“那我去剃他們頭髮,你不讓,”季清寧道。
“周老爺畢竟是朝廷命官,我不想你惹上官司,”季清嫮道。
季清嫮擔心的不是周老爺和周大少爺,她擔心的是季清寧。
溫玹站在一旁,心下奇怪的很,季清寧狡猾的就跟一隻狐狸似的,怎麼一母同胞還年長她兩三歲的姐姐這麼的天真。
以季清寧的手段,剃周老爺周大少爺的頭髮還能被朝廷逮住?
庵堂的師太過來,季清寧向師太道謝,“多虧庵堂這幾日收留我長姐,實在感激不盡。”
師太面色慈藹道,“庵堂本就是給無助之人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季大少爺無需客氣。”
季清寧讓小丫鬟給庵堂添一千兩的香油錢。
這手筆,可是把季清嫮嚇了一跳,父親爲官兩袖清風,季家也不是富庶府邸,怎麼清寧出手這般闊氣?
小丫鬟掏錢掏的爽快,作爲腰包揣着好幾萬兩的人,一千兩銀子不算什麼了,找到大姑娘,她心底高興,就是姑娘再多給一千兩,她也不會捨不得的。
小姑子把季清嫮被絞的一縷青絲用紅繩紮好,裝在荷包裡遞給季清寧,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輕易不敢損毀。
季清寧又道了謝,就帶着季清嫮離開了庵堂。
張嫺把馬車借給季清寧,她則乘坐檀兮郡主的馬車回府。
到了昌平街,就看到那些幫忙找人的小廝,季清寧讓小丫鬟拿一百兩出來請那些小廝吃飯,又讓小廝回書院幫她向李成風告個假,這兩天她不回書院了。
季清嫮聽了道,“不可因爲我耽誤學業。”
季清寧道,“不會耽誤的。”
小廝笑道,“季大少爺的才學,書院的夫子都佩服呢,別說三兩天不去書院上課,就是不去書院讀書也能高中。”
季清嫮爲有季清寧這樣的弟弟感到自豪,想到父親被派去西南查貪墨案,又不免憂心。
季清寧帶着季清嫮回了小院,柳叔也知道季清嫮被周家休棄的事,見季清嫮從馬車上下來,柳叔道,“謝天謝地,可算是把人找到了。”
季清寧道,“在父親回來之前,長姐與我就住在小院,給柳叔添麻煩了。”
柳管事道,“季少爺說的哪裡話,季老爺是我們東家的貴客,東家特意派人來交代,讓我把你們當主子伺候,小院就是你們的家,只管安心住下,缺了什麼只管與柳叔說,和柳叔客氣就是不拿柳叔當自己人。”
柳管事讓蘭兒上前給季清嫮見禮,道,“季大姑娘身邊沒帶丫鬟,你要不嫌棄蘭兒笨手笨腳,就讓她在你身邊伺候吧。”
煜國公府三少爺和季大少爺都成了朋友,來小院吃飯了,大皇子二皇子他們也都極力拉攏季大少爺,隔壁小院住着天問公子,柳管事覺得小院現在是安全的,準備把媳婦叫回來幫忙。
季清寧覺得柳管事這樣安排很妥帖,季清嫮身邊確實需要個人陪着。
柳管事讓蘭兒去收拾屋子,小院雖然不大,但內院也還是有兩三間院子的,季清寧和季清嫮雖然是親姐弟,一起住內院也不大妥,但季清寧不主動提搬到外院來住,柳管事不會提這事。
他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他道,“內院只住季少爺,和隔壁院子打通沒事,如今季姑娘住內院,那院牆是不是要堵起來?”
季清寧道,“天問公子和他院子裡的都是些武功高強的暗衛,一堵牆對他們來說有和沒有沒什麼區別,那被打掉的院牆是方便我的。”
人家要真想來小院,牆就是再高一倍,也攔不住他們。
柳管事想想也是,他就沒見過天問公子走大門,牆好牆壞的時候都沒有。
不過李玄鑑喜歡闖人屋子睡覺這毛病不得不防,她得去叮囑人幾句才放心,不過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季清寧帶着小丫鬟出了門,小丫鬟道,“這會兒出去做什麼?”
季清寧道,“施大少爺救了長姐,我得去道謝。”
“可施大太太也羞辱了大姑娘啊,”小丫鬟嘟嘴道。
“所以才更要去,我季家可不是不懂禮數的人。”
這兩天她也見到了施大少爺,從施大少爺的神情來看,應該是真喜歡季清嫮,從他不知季清嫮的身份就救她,還帶他回施家,要給季清嫮一個名分,不過這些事,季清嫮好像並不知道,她對施大少爺滿懷感激,至於感情……
成親三載的枕邊人說休就把她休了,才受過這麼重的打擊,再讓她敞開心扉去接納另外一個男子絕非易事。
季清嫮性子溫和,爲人善良,這樣的人爲周大少爺那樣的無恥之徒搭上一生就太傻了,這世道對女子束縛重重,別人她管不着,但季清嫮,她會盡力給她一片寧靜,算是報答佔用人家妹妹身體的恩情吧。
既然是道謝,就不能空着手去,季清寧挑了些禮物,就直奔施府了。
施大少爺還不知道季清嫮已經被找到的消息,人不在府裡,施家下人請季清寧進府,見她的是施家大老爺和施家大太太,還有和順侯夫人。
季清寧在京都的名頭不是一般的響,畢竟是踩着溫玹立的威,再加上幫東平郡王恢復郡王封號,助東平王世子接管軍器監,樁樁件件,都足以告訴大家季清寧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
施大老爺和施大太太見到季清寧還好,和順侯夫人有點坐不住凳子,季大少爺克她兒子啊,她有點擔心怕沾了晦氣回去連累兒子遭殃。
季清寧走上前,給施大老爺施大太太見禮,道,“我來的不湊巧,施大少爺不在府裡,他救我長姐,我特備薄禮前來感謝。”
施大老爺道,“季大少爺客氣了,犬子救令姐不過是舉手之勞。”
施大太太則八卦道,“令姐怎麼會尋死?”
季清寧道,“長姐尋死其實是受我牽連,我隨父入京述職,招惹上溫玹,撲倒檀兮郡主,我長姐夫家周家怕受我季家牽連,火速送了封休書回同州,把我長姐休了,我長姐怕回太平鎮會連累爹孃祖母遭人笑話,這才起了尋死之心。”
溫玹……
季大少爺竟然就這麼直呼溫三少爺名諱,聽說這兩日找人,溫三少爺一直陪在左右。
施大太太道,“那周家未免太無恥了。”
施大老爺道,“豈止是無恥,周老爺此次能留京,都是沾的季家的光,這些日子,他見人就說自己是季侍郎的親家,季大少爺名震京都,滿朝文武哪個不高看他周老爺兩眼?”
章老太傅的得意門生,張閣老的未來孫女婿,連趙王府郡主都要給他做平妻,京都獨一份了,何況東平郡王他們還認他做大哥。
季清寧不想聽到周家幾個字,太影響人心情了,她道,“施大少爺的救命之恩,我季家絕不會忘,若有我季家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來之前,長姐讓我代她好好謝謝施大太太這幾日的照顧,她給府上添了不少的麻煩,實在是抱歉。”
“方纔來的路上,聽施府下人說施大少爺在議親,喜事將近,我長姐不便再來施府,到時候我替她來施府喝一杯喜酒。”
季清寧面帶微笑,身量也不高,但說的話就是讓施大太太覺得坐不住凳子,她因爲憤怒,對季清嫮說話有點過重,還把人趕出了施家,季大少爺這話絕對是在說她自作多情,他長姐沒有要嫁給她兒子的意思,更不會給她兒子做妾。
季清寧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就不多留,作揖告辭。
施家管事的送她出府,在大門處碰到聞訊回來的施大少爺,施大少爺已經知道季清嫮在庵堂的事,他抱歉道,“是我疏忽,才讓她遭受羞辱……。”
四下可都是施家人呢,季清寧笑道,“令慈爲自己兒子着想,對來歷不明的女子警惕是人之常情,施大少爺不必愧疚,若非有這事,我長姐待在你施府,我們還不知道怎麼時候才能團聚。”
“只希望我長姐在施家歇腳這幾日,沒有對施大少爺你議親造成影響,若有需要,我可以去解釋。”
施大少爺看着季清寧,像是鼓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聲,“我,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令姐嗎?”
聽這話還像是個癡情種,不過施大太太可不好相與。
季清嫮嫁過人還被休,這樣的身份,他們兩的緣分淡的很。
他施大少爺要想娶季清嫮,得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夠。
如果他施大少爺連自己的娘都擺不平,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季清寧笑道,“你是我長姐的救命恩人,我季家大門不會對你關閉,不過我長姐怕令慈再誤會,已決心不再見你。”
“她欠你的那份救命之恩,由我代爲償還,以我長姐的性子,你就是到季家也見不到她,不過我倒是可以陪你喝幾杯酒。”
施大少爺眼神黯淡,季清寧朝他作揖,然後翻身上馬,“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