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八:夢中逢

迷霧緩緩散開,他茫然地向四周望了一眼,突然聽到一似乎非常熟悉的聲音傳來:“峰正子仙友過慮了,妾身方纔驚訝並非由於沒有迴天靈露,而是碰巧手上正有一瓶迴天靈露,倒叫你們運氣好遇上了,也免得再去‘百花釀’走一趟了。”

循聲看去,一個白衣佳人笑盈盈面對自己,緩緩開口,言語溫柔、和藹,然而聽在林峰正耳中卻帶有一種莫名的寒意。“百花仙子!”猛地冷顫,林峰正深吸一口氣,微微側首,面色不由變了。點點淚光漸漸掩住他的視線,此時此刻,他不知說什麼,不知做什麼,他只想靜靜地向目光所及處看去,只想這一刻永存,哪怕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也不改變!

如若一場未曾睡醒的迷夢,悄悄打擊着他的靈魂,那魂牽夢繞的女子,那曾攜手同風雨的伊人啊,此時此刻正靜靜凝視他,不言,不語。

不管是不是夢,林峰正都寧願醉在這一片脈脈的溫情、繾綣中,與這隻能在記憶深處默默懷念的女子對視到天荒地老。曾幾何時,他想過與這美麗女子重逢的畫面最終出現在他面前,可無數的心裡話卻在此時被他生生噎在吼中。就這樣悄悄對視,還需要什麼言語呢?

然而身在這片玄境中,終究真的是大夢一場。耳畔傳來那百花仙子溫柔的聲音,將林峰正從遐思中拉回來:“峰正子仙友,峰正子!”

定神,猛吸一口氣,林峰正這才意識到,如之前與菱嫣的相遇一般,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幻象,不過是他前世今生無盡記憶中的一縷。失落漸漸漫上他心頭,在他本來就未曾癒合的傷口上灑下一點點鹽,刺心的鹽。

人間第一等痛苦,莫過於心愛的人永遠地離開自己,而人間第二等痛苦則是,心愛人回到自己身邊,自己剛因此而心生一點欣喜,卻猛然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虛空大夢,而夢醒時愛人又會再度離去。林峰正此時此刻,忍受的,便是如此的痛苦。

但是即便是場夢,是對過往的重演,林峰正也不願意再看見沈夙然那麼悲慼地離自己而去;曾經未能阻止沈夙然的舉動令他遺憾一生,而今他卻要出手改變過往的一切,不讓悲劇重演!心生一種悲壯,他突然盯着已經取出那瓶“迴天靈露”的百花仙子,面色沉重地對她說道:“百花仙子,你這瓶子裡裝的真的是迴天靈露嗎?”

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峰正,百花仙子眼中露出一點點驚疑,這點驚疑隨即閃去,換成溫和的笑容,她道:“峰正子仙友,話怎麼能這樣說呢?妾身這瓷瓶中裝的不是迴天靈露還會是什麼?”

然而經歷過一切的林峰正怎麼會被她這話欺騙。想起促使沈夙然離開自己最大的幕後兇手就是這個表面嬌豔美麗,內心狠辣無情的天界仙子,林峰正眼中烈火漸漸燃起,到最後已經能用熊熊燃燒來形容了。“百花仙子!”他聲音猛地放大,幾乎是呵斥道,“別想欺瞞我,要是這瓷瓶沒有問題的話你爲何不用手拿着它呢?”這話氣勢凌人,就是見過無數風浪的百花仙子也爲之一驚。

“峰正!”這個時候一直靜默的溫柔女子聽到他話中的不善之意,俏眉微揚,輕輕拉住他的衣袂末梢,對他說道,“你怎麼,這麼無禮?”

側首,目光移到這一直在自己腦海中縈繞不去的悽美女子臉上,林峰正眼中的烈火漸漸消去,和藹地一笑。面對心愛的人,他豈能有一點凶神惡煞的表情?然而對沈夙然的珍惜越深一分,林峰正就越不能讓她離開自己,於是輕輕點頭後他再度向百花仙子咆哮道:“百花仙子,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似乎是被他這話嚇着了,百花仙子面上血色消去不少,緊緊看着他,目中各種神情閃現。“峰正子仙友,你,你嚇着我了。”深吸一口氣,百花仙子輕聲對林峰正說道,“若峰正子仙友不相信妾身,妾身大可向峰正子仙友證明自己的清白,峰正子仙友何必這麼,這麼……兇惡呢?”話落她眼中露出點點幽怨,聲音由細微、低婉恢復如初,更多了了一分那種作爲地位尊崇的仙子的傲氣,沉下臉,她緩緩道:“峰正子仙友本來是奉雅仙子之命前來向妾身取藥的,按理說妾身應毫不猶豫將靈藥獻出,以搏仙子歡心。可是——二位如此不相信妾身,看不起妾身,妾身又何必自討無趣呢?”話落她冷冷瞧了二人一眼,伸手施法收回那瓷瓶,面上一寒,一道濛濛的霧氣緩緩將她全身罩住,讓林峰正沈夙然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看見百花仙子的模樣,林峰正突然又想起念君的事情,雖然此時此刻沈夙然在他心目中比念君重要百倍,但總不能這般無功而返,耽擱念君的治療吧。

他這麼一遲疑,耳邊就又傳來百花仙子冷冷的聲音:“白蓮姐姐,送客!”

“慢着!”這時沈夙然卻開口,明顯也惦念着念君,不想無功而返。踏前三步,溫柔和煦地一笑,她緩緩對百花仙子說道:“百花仙子,剛纔峰正子疑心過重,多有冒犯,還望您多多包涵。”

百花仙子聞言似乎不爲所動。“送客!”她繼續冷冷道。

然而這時林峰正卻火速上前,抓住沈夙然的手臂,將她猛地向後一拉,使她與百花仙子的距離加大。“夙然,我們走!”一句話從口中衝出,他緊緊盯着百花仙子,身形卻不住後退。

然而這時白蓮的聲音卻傳入他耳中:“想走?做夢吧!”

一道金光便隨着她這話將林峰正沈夙然二人緊緊罩住。

看着四周閃閃的光壁,按吐一口氣,林峰正心中暗暗說道:“該來的重要來!”毫不猶豫地幻出滄海碧簫,緊緊握住伊人的手,他長喝一聲,向光壁衝去。

然而這時一道極其細微的金線卻悄無聲息從他後背擊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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