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燕州的行程比想象中要長上一些,因爲魏先生每日都需要尋到城鎮擺攤賺取路費的緣故,在行程的選擇上諸人不得不按照每日都能抵達城鎮這樣的方式前行,這樣的做法自然免不了繞上一些路程,不過好在龍隱寺的盛會在來年三月纔會開始,時間尚且充裕,諸人倒是對此並無太多的異議。
“魏先生我聽說咱們今日的目的地,那個武州鎮有一道馳名夏周的美食,喚作鐵板流沙。相傳是將上好的豬脊肉放在鐵板上,下面鋪上黃沙,放上佐料、蔥花...”
這纔剛剛吃過早飯,一邊啃着饅頭的楚仇離便賊頭賊腦的來到了魏先生的跟前開始對着老人口若懸河,至於目的那便再明顯不過——知道昨日賺了筆大錢,楚仇離故而想要唆使老先生今日好生打打牙祭。
看着前方爲了這口舌之物費盡心思的楚仇離,寧竹芒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看向身旁的徐寒:“徐兄弟似乎修爲有所精進啊。”
“嗯,幸得先生指點,已到了天狩境。”徐寒頷首言道,對此倒是毫不避諱。
他很明白,寧竹芒的修爲早已是大衍境的強者,這老先生的不凡,他都看得明白,更何況是寧竹芒?
“魏先生確實是爲高人。”寧竹芒擡頭看了看前方被這大箱子緩緩前行,對於猶如蒼蠅一般喋喋不休的楚仇離視若無睹的老人,由衷的讚歎道。
只是這話說完,他的臉色便微微一暗,似有心思,故欲言又止。
徐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又將肩上的黑貓提起放到了一旁嗷嗚的頭上,這才朝着寧竹芒問道:“寧掌教是在擔心子魚嗎?”
寧竹芒聞言身子微微一怔,但還是如實言道:“我在陳國找了她近半年的時間,甚至潛入過皇宮都未有發現她的蹤跡,就連那個與她一同前往陳國的蒙樑也尋之不見...”
聽到這裡的徐寒也眉頭微皺,這事情他當然早就聽寧竹芒說過,只是想要確認方子魚的安危,最好的辦法便是聯繫上在森羅殿位居高職的劉笙,只是徐寒現在還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去做到這一點,因此一直擱置了此事。
但如今方子魚下落不明拖下去確實對方子魚頗爲不利,徐寒想了想這才言道:“你稍安勿躁,等到了下一站武州鎮,我再想想辦法,或許能尋到子魚的行蹤。”
寧竹芒一愣,隨即便臉露喜色。他很清楚徐寒的性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頗爲沉穩持重,他既然如此說了,想來並非虛言。
“那寧某便謝過徐兄弟了。”寧竹芒在那時便要朝着徐寒拜首。
可徐寒哪敢受他此拜趕忙在那時伸手扶住寧竹芒,言道:“寧掌教就勿需如此了,我與子魚本來便是至交好友,這些只是徐某分內之事...”
“晏哥,你快跑,不要管我!”
二人推諉之間,遠處卻傳來了一聲女子的驚呼。
伴隨着的還有陣陣刀劍聲,以及真元滌盪所激發出的波動。
一行四人於那時皆停下了腳步,楚仇離首當其衝,躲到了魏先生的身後,而徐寒則與寧竹芒互望一眼,皆神色凝重,正要細細感應那真元波動從何而來。
可就在這時,路邊堆滿積雪的密林之中忽的飛出兩道身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諸人之間的道路上。
諸人皆在那時定睛看去,可這一看,幾人便不由得神情古怪。
這兩道身影卻不是旁人,便是昨日爲魏先生的皮影戲慷慨解囊的那一對男女。
此刻他們的神情狼狽,衣衫多有破碎,而那位男子身上更是帶着大大小小近十餘處傷勢。二人艱難相互扶持着站起身子,看了徐寒等人一眼,顯然也認出了他們,那女子便在那時趕忙言道:“諸位,你們快走!”
只是這話音一落,密林之中便接連竄出了數道身影,將包括徐寒在內的諸人團團圍住。
爲首的是一名身着灰衣的老者,他毛髮皆白,身子乾瘦卻不顯老態,反倒是行走間虎虎生風,徐寒的雙眸在那時一凝,一眼便看出這老者修爲不俗,恐是離塵甚至大衍境上的強者。老者也在這時注意到了諸人的存在,他邁步上前朝着徐寒等人一一拱手,沉聲言道:“齊州赤霄門清理門戶,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楚仇離很早便與徐寒說過,大夏江湖號稱一宗三門十二鎮。
其中所言的三門指的便是魔天門、極上門、赤霄門。
很顯然能被排入三門之中,這赤霄門顯然是一個龐然大物,此刻這老者擡出這樣的名頭目的也簡單得多,便是爲了唬住徐寒等人以防節外生枝。
徐寒在那時看了老者一眼,還不待他說些什麼,那位已然身負重傷的男子便喝罵道:“呸,什麼清理門戶,寧兒早已退出你們赤霄門,你這老賊分明便是心存私冤,欲行歹事?!”
“哼!晏斬!你爲邪魔,我爲正道,我誅殺於你何須藉口,正邪不兩立,殺你便是天經地義,任憑你口若懸河,今日註定便是你的死期!”那老者厲聲言道,身旁數十位修爲皆在天狩以上的強者身子瞬息移動起來,隱隱間似乎以老者爲中心結成了一道陣法,將那位名爲晏斬的男子進退之路盡數封死。
“是嗎?想要我晏斬的命,那得看看你呂厚德有無膽量來取了!”名爲晏斬的中年男人在那時一聲暴喝,他身旁的女子便在那時身子被輕輕送出了戰圈,而男人的衣衫卻在那時鼓動,一股磅礴的氣勢赫然自他體內涌出,他髮絲揚起,四根巨大的鎖鏈自他背後伸出,兩根牢牢的插入地面,兩根順着他的手臂纏繞盤旋,最後被他握於手中。
眼看着這雙方劍拔弩張就要開戰。
可這時一道極爲不和諧的聲音卻突兀的響了起來。
“晏斬,魔天門的晏斬,這麼說來你便是前段時間說得那個帶着赤霄門女弟子私奔的魔天門長老?”一個形容邋遢的中年大漢好似絲毫感覺不到周遭那火藥味十足的氣氛一般,他走到了二者之間一臉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大聲的言道。末了他還不忘上下打量一番晏斬,口中嘖嘖稱奇的言道:“也不見得比楚某人好看多少,怎麼就沒有哪個漂亮姑娘願意和楚某人私奔呢?”
一臉肅殺之色的晏斬顯然也被這大漢無厘頭的舉動弄得不明所以,一時間不知如何迴應。
而另一邊那位名爲呂厚德的老者卻將楚仇離這樣行爲視爲挑釁,他眸中亮起一抹殺意,當下便喝道:“找死!”
此言一落他與圍殺着晏斬的諸多高手便在那時豁然動了起來。
這些赤霄門的門徒,顯然是動了殺心,出手便是凌厲的攻勢,直取楚仇離與那位晏斬的面門。
一旁的徐寒見狀暗道不好,楚仇離雖然平日裡行爲古怪了些,但素來不會再大事上掉鏈子,此刻忽然參與此事,確實頗爲古怪,但如今的情形顯然不容徐寒細想。
“小心!”他在那時暴喝一聲,身子便豁然向前,而身旁的寧竹芒反應比起徐寒只快不慢,也在那時衝殺了上去。
哐噹一聲輕響,徐寒背上的長劍出鞘,三千劍影如暴雨傾瀉將後方襲來的諸人盡數但在劍雨之外。
而寧竹芒也在那時落在了楚仇離的正面,他體內真元奔涌,背後一頭巨大的紅色雄獅豁然浮現,那雄獅於那時仰天一聲長嘯,真元激盪,老者正面的撲殺便在這一吼之下被盡數瓦解。
但誰也未曾注意,遠處一直眯着眼睛看着此間情形的魏先生在看見徐寒手中那把激發出三千劍影的長劍之後,卻是臉色一變,眉宇低沉下來。
不曾想在這隆州邊陲之地竟會遇見如此變故的呂厚德同樣臉色陰沉無比,他驚尤不定的看了徐寒等人好一會之後,方纔沉聲言道:“諸位的意思是想要與我赤霄門作對了嗎?”
一旁的晏斬也在這時回過神來,他卻是不想自己昨日一時興起給出一兩銀子的那幾位江湖藝人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言道:“諸位的好意,晏某心領了,但畢竟只是晏某之事,不願牽連諸位,若是諸位真的想要幫助晏某,就請幫我好生照料寧兒,晏某自會拼死拖住這幾人...”
聽聞此言的徐寒卻撇了撇嘴,心裡苦笑,若非楚仇離忽然犯渾,他又豈會來趟這趟渾水,想及此處,他不由得轉眸狠狠的瞪了楚仇離一眼,大漢自知理虧,傻笑着撇過腦袋,徐寒對此亦頗爲無奈,只能是沉着臉色看向那老人拱手言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前輩請回吧。”
那呂厚德顯然也不是易於之輩,豈會被徐寒這簡單的一句話所唬住,當下便冷笑言道:“若是老夫不回呢?”
徐寒聞言於那時仰頭看了看正越下越大的雪花,不無遺憾的言道。
“這大雪傾盆,不過百息便可蓋三尺,正好爲諸位掩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