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二叔生活了這麼多年,無論是“老爹”時代,還是之後的“二叔”時代,無論是家庭出現多大變故,還是下地碰到何種麻煩,我從未見過二叔出現過這種表情。
對於人的心態變化,我認知尚淺,縱使我的人生經歷如此豐富,依然無法描繪出二叔此時的心理變化出於何故。阿秋的死,對於鬍子是悲痛,但二叔的眼神中,我所能看出的不是悲痛,而是••••••憤怒!
鬍子是老江湖了,他秒懂二叔的情緒,立即給二叔點了根菸:“從阿秋的角度講,我該叫你二叔,可我叫你他二叔叫習慣了,恕我改不了口,即便我能改口,恐怕你也拿不出紅包,我知道阿秋對你來說代表着什麼,你也知道阿秋對我意義,她爲我,搭上一條命,我爲她,只賠上一條胳膊,算起來,我還欠她另外一條胳膊,兩條腿,一個腦袋,這個我會還的,我整個人都是她的。”
二叔冰冷的眼神慢慢的恢復平靜:“你不懂,阿秋對我來說,和小心一樣,如同我的女兒。”
肥牛在門外就嘀咕:“女兒?原來不是女人啊,這次出來收穫不小,回東北虎我終於可以闢謠了。”
阿九瞪了一眼肥牛:“你是嫌自己肉多嗎?”
“噓——”肥牛縮成一團:“守着五阿哥別提肉好嗎?它都半個月沒見葷了!”
“知道就好,閉上你的嘴,我保證五阿哥老老實實的吃齋唸佛。”阿九攤開一張A3紙,看了看二叔。
二叔點了點頭:“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關心,回憶一下,把你記住的全畫下來。”
我有些吃驚,得知阿秋遇難如此大的變故,二叔竟如此快的調整心態,如果換作是我,恐怕難以企及。
回憶着當初姜熔給我看的他腦袋上的紋身,我努力的盡力在紙上勾勒出紋身的樣子,畫了塗,塗了畫,始終無法成行。
鬍子就在一旁嘆氣:“早知道還有這種環節,就應該讓你去我畫舫進修半年。”說着,眼圈紅了一下。
阿九又拿出一張紙鋪在我面前:“小關爺,最後一張了,再不成,就得拿肥牛的肚皮畫了。”
“啥玩意兒?”肥牛一咧嘴:“胖子是憨厚了點兒,也不能總欺負啊,這大老遠的來,你就拿三張紙?”
“不然呢?拉一車來嗎?”阿九怒道:“進來半條命,你想拿多少?”
肥牛一臉無辜地往五阿哥身上一躺:“反正往我肚皮上畫不行,我怕癢。”
五阿哥伸出舌頭舔了舔肥牛的肚子,咧着嘴眯着眼,氣的肥牛一個勁兒的翻白眼。
我擺手讓他們安靜,閉上眼努力去回想當初姜熔給我看的他頭上的那塊紋身,但是人就有先入爲主這種怪病,我總把紋身跟青銅球上的紋路聯繫在一起,雖然二叔說過,青銅球上的紋路被夜貓子動過手腳,但我無法摒除那些干擾,一想起姜熔頭皮上的紋身,首先從我腦海浮現出的就是青銅球,可能當初青銅球對我內心的衝擊太大,已經在我腦海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時間不多了。”小刀突然發聲,我心中一凜,本來煩亂的思緒更加無法集中。
小刀看着我搖了搖頭:“關心着兩年來攝入的信息雜亂無章,讓他做這件事只能強求,但是我們一直處於被動,時間不等人,關爺,只能靠關家的刺青了。”
二叔眉頭深鎖:“你有把握麼?畢竟關家的刺青只是鬼域外圍的輪廓。”
“神龜千歲,尚知天命,何況我只活百二十歲。”小刀說着,站了起來:“認命的時候,由不得你做任何準備。”說着,往門外走去。
鬍子,肥牛我們三個對視一眼,百二十歲,二十歲的顏值,這他孃的比天山童姥還逆天啊!雖然我們都已經默認小刀和他的族人具備常人所不及的能力和壽命,但是聽他們親口說出來,依然如此駭人,百二十歲,在他們口中竟這樣輕描淡寫!
小刀走到門口拍了下五阿哥,五阿哥忙吧舌頭吞了回去,回頭一臉無辜地看着阿九,阿九點點頭,五阿哥站了起來,屁顛屁顛地跑到小刀前面探路。
肥牛沒好氣地嘮叨:“沒良心,這些天誰餵你肉了?”
我們跟上小刀,往古城走去。此時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灑在四周的九座雪山上,比白天看上去更像一朵巨大的蓮花。白雪反射月光照亮了古城的輪廓,夜幕下,雄偉的影子比白天還讓人心生敬畏。
遠處太陽烏的叫聲還在不時響起,五阿哥理都不理,埋頭往前走,一會兒撒泡尿,一會兒聞一聞。
有小刀在,我們的安全感絕對毋庸置疑,何況五阿哥殺太陽烏大氣都不喘,用鬍子的話說,江湖上身手最好的人和動物界最兇的狗都在我們身邊,這種組合,比起楊過和神鵰,差的只是一個小龍女。
古城裡靜得出奇,我絲毫體會不到白天倒掛哥形容的古城那種繁華的場景,感覺一剎那間,城中一下子只剩下了廟臺樓宇。
“阿九,讓五阿哥去確認一下。”二叔看着空蕩的街道深處道:“難道提前了?”
阿九點了點頭,拍拍五阿哥的脖子:“去吧。”
五阿哥呼出一口氣,顛顛地跑了出去,一會兒消失在夜幕中。
“這麼牛逼?”鬍子嘎嘎嘴:“你說去吧,它就知道去幹啥?”
阿九點了點頭:“我訓的狗,不敢說天下第一,簡單的指令還是能懂的,抹它的脖子,就是讓它去找人,如果沒人,它會自己回來。”
“你確定它不會帶着一條母狗和一羣狗仔兒回來?”鬍子鄙夷道。
阿九嘴角一翹:“不會,五阿哥擇偶標準很高的,什麼香花兒菊花兒的它看不上眼。”
鬍子臉一黑,擠着牙縫看我:“你個大嘴巴。”
我一臉懵逼:“我靠跟我有毛關係?是你自己喜歡說夢話好吧?”
不一會兒,五阿哥嘴裡叼着個東西回來了,跑到我們面前,就看它口中銜着一塊尿不溼。
鬍子撲哧一下就噴了:“感情這是吃完屎沒解饞,把人家粑粑癤子也整回來了?”
阿九拿過尿不溼就開始聞,鬍子笑得都僵了:“不是吧老大?爲了給你的寵物狗找面子,也不能這麼豁得出去啊?”
阿九完全不理會鬍子,聞了一下尿不溼就對二叔道:“千里香,看來我們的人發現了異常,不得已出此下策,城中已經空了,估計我們的人是跟着城中人一起離開的,他們把千里香塗在尿不溼上,是怕揮發太快我們無法找到,看樣子,他們離開有段時間了。”
我斜眼看向鬍子,他臉一紅,開始來回巡視,肥牛就問:“胡爺你在找什麼?”
“找洞!”鬍子說着,跑到牆角背對着我們捂着臉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