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呂競男他們而言,那些不住上升的環道就像一圈圈環形圍牆,正不斷拔高,隨着牆體的上升,一幅幅巨大的精美的壁畫也浮現在牆身,
隨之現身的,還有滿是浮雕的門窗,透過門窗,可以看見裡面的環形階梯,上上下下,交錯不斷。使用若看小說閱讀器看千萬本小說,完全無廣告!
上升的環道已經快要頂到穹頂了,可它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使不幸站在上升環道上的傭兵們慌了神,紛紛驚呼起來,呂競男不由暗贊亞拉法師的先見之明。看起來,那些環道不頂上天花板是不會停下了,環道上的那些傭兵,這時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在揹包裡找傘降替代品,可他們的揹包裡裝滿了金銀珠玉,像傘降這種沒用的東西,早就不知扔到哪裡去了。
慘叫若有若無地在大廳中飄蕩,有些倒黴鬼已經成爲這個巨大磨盤中的碾磨物了。年輕人在與餘下的傭兵通訊,讓他們待在原地,不要亂跑,他去接應他們。
年輕人扭頭,像在詢問亞拉法師:“和我一起來嗎?”說完就走,亞拉法師示意,和呂競男紛紛跟了上去,此時的環道,已經變成了無數環形圍牆,圍牆上到處都是開口,似門似窗,有的開在地面,更多的開在半空。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跟隨年輕人走進一道門,通道內盡是向上的階梯,走了一段,階梯分岔,又出現了向下的階梯,年輕人帶着他們在這階梯中忽上忽下,來回穿梭,不多時就從另一道門出來。
兩人一看,又到了另一圈有佛像的環道,向前百米,一尊佛像攔在路中,那些巨大的佛像此時竟然成了堵塞通道的攔路石,年輕人看也不看,埋頭鑽入了另一道石門中。三人就在這無數的階梯、環道間,上上下下。
另一面,卓木強巴和莫金,也開始了新的探索。他們過橋之後,確認暫無危險,便在橋頭小歇,等待力氣恢復,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則是他們在橋頭髮現了一行小字,如今兩人已經達成共識,凡是出現字的地方,都沒什麼好事。他們沒將體力恢復到一個較佳的狀態,不敢貿然往裡闖。字面上的意思,卓木強巴翻譯爲:“靈魂纏繞之地,至死不休。”但莫金已經不敢再輕信卓木強巴的話了,從前面幾次遭遇來看,卓木強巴的翻譯水平實在是大有問題。
離開橋頭之後,便鑽入一巖洞之中,初時洞穴頗大,越往裡走,通道越小,洞裡又有洞,環環相連,兩人都生出一種踏足蟻冢獸穴之感。
莫金看着潮溼的四壁,突然想起過往經歷,喃喃道:“這種地方……”
“適宜生物飼養。”卓木強巴將他未說完的話補足。
莫金此刻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他們兩人又不是操獸師,而且這些古戈巴族人飼養的東西實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陰暗潮溼的通道,涌來一陣陣腐臭的氣息,四壁溼漉漉的,地面多有積水,兩人一前一後,踩在水窪中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武器已在手,兩人全神戒備着,再往裡走,竟然沒了光亮,漆黑一片,兩人的探燈僅僅照亮身前三五米遠的地方,洞穴裡足踏水聲,愈發地響亮起來。不多時,只聽一陣“嗒、嗒、嗒”的爬行聲,從洞穴深處傳來,莫金道:“多足動物,體型比外面那些蟑螂大。”
卓木強巴也道:“數量不少,也有沒發出踏水聲的,它們能爬牆。”也不知是探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那些生物始終沒有露面,只是在黑暗深處時不時發出“嗒嗒嗒”的移動聲,而且移動一段距離之後就不再跟來,倒像是卓木強巴和莫金的腳步聲吵到它們休息了。
莫金不住地小聲催促:“快走,快走。”他們沒有回頭路了,只能希望這段黑暗的洞穴不太長,或許出去了就好了。
卓木強巴單選直徑,僅二三十分鐘就出去了,只是眼前所見,卻並不能令兩人高興起來。
眼前的情形,就好像他們剛踏過雲梯那陣,他們身處在一鷹嘴巖上,孤鶩懸空,上下不能,前方是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對面不是另一片山崖或石壁,而是整整齊齊的石柱陣列。
那些石柱粗細不均,小的邊長一兩米,大的則有十幾米,皆從深淵的下方延伸上來,最後又消失在漆黑的頭頂空間,石柱與石柱間,則是無數好似平衡木的細支架結構組成,間距寬窄不一。那些粗大的石柱上燃起了明晃晃的燈火,其餘一些細小的石柱,則嵌有發光的石頭,整個石柱陣列排開,展現出無比廣闊的氣勢。
在莫金看來,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工地腳手架,不免喃喃道:“渾蛋,怪不得前面讓我們練習攀爬。”
卓木強巴道:“看來是要沿着這些石柱攀爬過去了,不過看起來,比巖壁更好攀爬。”
莫金喃喃道:“我擔心的是那些柱子中間有古怪。”
“靈魂纏繞之地,至死不休……”卓木強巴重複了一句橋頭的警語,自問道,“爲什麼要修成這樣?”
“喂,你看那裡!”莫金指着頭頂,卓木強巴仰頭看去,只見頭頂巖壁,鋪着一層薄薄的絮狀物,那堆絮狀物中,又垂下絲線來,吊了兩個囊狀物,初看上去,像是蛛絲,只是兩個囊狀物的體型有些大,卓木強巴初步估計,那兩個囊狀物體積不比自己小。
“難道是蜘蛛?”莫金看了卓木強巴一眼,似在詢問。
卓木強巴道:“我們確實遇到過一些大型的蜘蛛,不過……”他盯着頭上道:“要將這麼大的東西吊上去,這裡的蜘蛛的塊頭,應該比我們見過的更大。”
“把那兩個東西放下來看看是什麼。”莫金提議道。
卓木強巴看了他一眼,莫金解釋道:“我們起碼得知道這裡到底有什麼,纔好決定下一步怎麼走啊。”
卓木強巴想想也是,便點頭同意了,莫金讓卓木強巴用飛索將那個囊狀物擊穿,然後使力拽下來,“噗”的一聲,一個纏滿蛛絲的囊狀物摔在了地面上。
莫金用刀剖開,一股腐臭氣息撲鼻而來,他頓時掩住了口鼻,卓木強巴站得稍遠,見狀微微後仰,道:“這個……像是靈長類生物。”
只見那蛛網口袋中,是一個已經半腐爛的屍骨,經他們一摔,許多地方白骨盡露,但依然可辨手足頭顱,和人類很相似。
“是個人。”莫金的聲音變冷,他見過的屍骨比卓木強巴不知多了多少倍,一眼就認出,裡面裝着的是人。
“是人!”一聽莫金說出“人”這個詞,卓木強巴也是吃了一驚。
莫金雖不是操獸師,但跟索瑞斯久了,也聽聞一些東西,當下肯定道:“典型的蜘蛛捕食方式,將沒有吃完的食物用蛛網捆綁起來,注入毒液,防止腐化,同時從內部消化食物,再食汁水。從這具腐屍看,存放已經有快一個月了,這裡怎麼會有人?難道,戈巴族人還住在神廟裡?可若是這樣,他們怎麼會被蜘蛛捕殺?莫非是祭品?”可惜只因兩人都不是操獸師,他們並不知道蜘蛛對自己的食物最爲敏感,懸掛食物的地方往往會留一根絲線牽向遠處,蛛絲稍有異動,它們很遠都能感應到。
卓木強巴剛想到什麼,一陣急促的擁擠追趕聲卻傳入他耳裡,密密麻麻前進的聲音,令他頓時汗毛倒立,根本來不及解釋,只得拉了莫金一把,叫了聲:“走!”
卓木強巴一個急衝助跑,大力躍向空中,在抓住那根支架側臂前,他一手微揚,隨時準備射出飛索,另一隻手微縮,準備撈起莫金,就是擔心那些細小支架不夠牢固,歷經千年早已腐朽。不過所幸雙手抓實,那些支架相當堅實,莫金也跟着跳了過來,感覺像落在一根厚實的工字鋼筋上,不閃不晃,兩人微微回頭,但見方纔跳離的洞口,噴涌出無數類似蜘蛛的生物。
那些傢伙體型和卡車輪胎相當,或許在黑暗中生存了太久,在微弱的光照下,全身呈現出一種腐肉白,之所以說它們類似蜘蛛,是因爲它們的八條腿,遠比蜘蛛粗壯,而頭部也沒有蜘蛛那樣的八隻眼睛,而是像螃蟹對蝦一般,頂着一雙燈泡眼,瞳仁裡是流動的白色,估計視力早已退化。它們的嘴前長了一對肥厚的肉齶,上下襬動着,肉齶的前端是兩顆大毒牙,裡面注滿了黑色的液體,發出鋥亮的黑芒。
“狗屎。”莫金一看這些傢伙就遍體生寒,古代戈巴族人飼養的東西果然都不好惹。卓木強巴則馬上想起了神話傳說中的白蜘蛛,“雪山有蛛,大逾紡輪,體若白玉,見者亡魂”,雪山三聖,白蛇、白蠍、白蜘蛛,都被稱作雪山的守護神,是雪山的聖物,但在種種傳說故事中,它們也都是劇毒之物,任何褻瀆雪山神靈的人,中者立斃。
如今這些雪山的聖物正氣在火頭上,放你們通過也就罷了,竟然敢動我們的糧倉,不給你們點厲害瞧瞧,你們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這些八腳怪那粗壯的八條腿不是長來好看的,只輕輕一躍,紛紛跳了過來,有些攀附在洞穴外壁,反彈一跳,一時間,就像空中綻開無數白色小傘,煞是好看。
只不過,這種美麗卻帶着致命的危機,卓木強巴和莫金無心欣賞,兩人不得不再次奪路而逃,要在這僅有平衡木粗細的支架臂上行走,還要奔跑,談何容易。
兩人都擺開雙臂,平衡身體,一溜小跑,一看見另一根支架臂,便是縱身一躍,幸好這種細細的支架臂,同樣不適宜那些八條腿的傢伙攀附,那些白蜘蛛只能爬在巨大的石柱上,從空中朝兩人撲來。
於是,兩人一面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在這些架設於萬丈深淵上空的平衡木上以自身最快的速度移動,一面還要躲避空中撲過來的白蜘蛛。一開始,莫金還開槍打了幾隻,可很快他就發現,一開槍,連自身平衡都很難保障,蜘蛛是被打中了,自己也差點掉下去,後來便不敢亂來,只能專心致志地保持平衡,移動,躲避。
那些白蜘蛛的攻擊相當簡單,就是一躍,一撲,躲起來原本也很容易,就是數量太多,蟄跳如蝗,鋪天蓋地,而能躲避的空間太小,如履薄冰,如踏鋼絲,兩人彷彿已經看到,死神在向他們招手微笑。
雪蛛
避得幾避,忽然卓木強巴一腳踏空,身形下墜,身後的揹包重重地磕到支架上,幸好支架下方又有支架,慌亂中抱住了下面的橫杆,仰頭看時,那些蜘蛛卻紛紛躍至空中,衝着頭上的橫樑躍起。上面空無一物,那些蜘蛛當然不可能撲到什麼,紛紛相撞而墜,卓木強巴道:“它們和那些蟑螂一樣,是靠感知震動來鎖定我們的。”
只聽莫金在後面道:“知道。”忽而驚呼:“咦?不對!不對!”
卓木強巴扭頭一看,莫金在頭頂橫樑晃晃悠悠,身體不斷擺動,仍舊沒能站穩,一個跟斗翻了下來,卓木強巴雙腿一鉤,身子撲出去,與莫金雙手相捉,兩人在空中旋了大半個圓,卓木強巴將莫金扔出去,莫金攀上了前一根支架臂,卓木強巴自己也攀住了另一根橫杆,問道:“怎麼回事?”
莫金道:“這些,這些架杆會動!”
卓木強巴恍然大悟,剛纔自己一腳明明是看準了的,怎麼會踩空,顯然是那些橫杆挪動了位置,站定再看,那些橫杆有的前後縮進,有的左右旋轉。那些橫杆都架於石柱之上,顯然是那些石柱有問題,卓木強巴將目光掃向石柱,果然,那些石柱就像無數摞在一起的箱子,不知什麼時候觸發了機關,此時石柱開始分節,各自不同地旋轉起來。
如此一來,原本固定的支架臂全都在動,原本是通道的一根橫樑,一分爲二,與別的半截支架又組成另一條通道,隔不了多久,路徑又是一變,要在這些移來移去的平衡木上找到一條出路,談何容易,更令人揪心的是,那些肉白蜘蛛,還在前仆後繼地追來。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更多選擇,兩人慌不擇路,哪根支架臂最近,又少有蜘蛛,則往哪裡跳,躲過幾番攻擊之後,兩人漸漸在這些支架臂上摸索出一些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