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裡世界

牧師維特維奇沉吟許久,才緩緩開口:“說到實情我本人也有些難以啓齒。你應該知道這座島嶼原本居住着新大陸的土著,騎士家族出身的山繆爾總督,當時還僅僅是一隊武裝商隊的首領,爲了重振日益沒落的家族,爲了在這座島嶼站穩腳跟,爲他自己以及追隨多年的老夥計,博取一個退休養老之地,他們對島上的土著沒有宣戰就直接舉起屠刀。”

說到這裡,牧師維特維奇認真看着面前的年輕海盜,結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緒,暗中鬆了口氣,些許心裡負擔瞬間消失。

“除了寥寥無幾的幸運兒僥倖逃走,大部分土著都倒在血泊裡,他們的殘骸倉促地被就地掩埋。不過土著的城市廢墟就在我們腳下,超過五千具屍體安靜地躺在地底深處。由於新大陸的異教神暗中下手,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它們都會向天空的月亮伸出腐爛的枯骨之手,試圖向武裝商隊的人展開報復。”

“剛剛站穩腳跟的山繆爾總督,通過捐獻大筆金銀,向教廷申請援助。於是,當時還在低級聖品裡掙扎的我,被教廷安排到此地。自從建立教堂後,羣屍出土的事情就沒有發生過。可惜,最近還未腐朽的土著屍體,又有新的異動,因此我想找人下去察看。”

魯斌沒有立即答應,他發現困擾教會牧師的難題非常複雜,並不是觀光旅遊的輕鬆活,沉思片刻後,才擡頭回應。

“這種涉及超凡之力的事情,至少也得勇士號船長才能擔任,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並沒有能力做成。”

牧師維特維奇露出詭秘的微笑:“這件事情不能讓擅長黑魔法,縱橫四海的狂徒參與。你不是神的信徒,卻被聖歌吸引進入教會,只是一個普通人,身上沒有沾染血腥和殺戮,簡直是最完美的人選。我決定了,你沒有推辭的餘地。”

魯斌忍不住想笑:“多少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竟然敢和我這樣說話。”

魯斌怒極反笑地站起身,準備說一聲抱歉,就轉身離開。他發現牧師維特維奇神經搭錯線,再也不想看見這個瘋子。

不料,就在魯斌想要離開的時候,牧師維特維奇摩挲着左手中指的水晶戒指,令房間東面彩色玻璃拼湊的壁畫窗戶,驟然爆發出大團聖潔的彩光,將房間裡所有一切都籠罩其中。

轉眼間,光輝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出現過似的。與此同時,化名爲“戈爾.羅傑”的魯斌也原地消失。只有牧師維特維奇待在原位,不過,他的神情呆滯,就像身體被掏空,靈魂被神的使者帶走。

天旋地轉的時空震盪,魯斌彷彿墜進一口黑暗深井,踩到實地後拼命忍住煩悶欲嘔的不適感。五感率先恢復過來,可惜直覺受到干擾,空蕩蕩地非常難受。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猶如潮水褪去,魯斌眯着眼睛,看清楚周圍的環境。盡是白濛濛的霧氣,不知道籠罩範圍,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被牧師坑了。教會的聖品戒指,教堂的壁畫窗戶,彼此之間形成特殊共鳴,竟然能將我轉移到這裡,不簡單啊!”

魯斌非常清楚,教會牧師肯定不會用傳送術,否則一位會傳送術的牧師,將會被歐羅巴各國雄心勃勃的君主捏在手裡,變成戰爭機器上的螺絲釘。

“這裡的陰冷霧氣,還有天旋地轉的時空震盪,根據我在第二個世界曾經擔任冥王的經歷推斷,是一個類似冥土的世界。”

“有別於表露在所有人眼裡的現實世界,能夠被所有人觸摸、瞭解,我想可以把這裡稱呼爲裡世界。霧氣的本質,按照我的推斷,應該是島上土著慘死後的怨氣凝聚形成,又有點積屍氣的味道。”

就在這時,黑暗深井般的天空,忽然降落一道聖潔的光柱,裡面有羽翼狀的人影在飛翔。

魯斌眯着眼睛盯視,發現此人竟然是牧師維特維奇,身穿銀輝閃耀的華麗盔甲,左手套着箏形盾牌,右手持着斧刃釘錘,身後是一面金色光焰凝聚的血十字旗幟,全封閉式的甲冑,體表覆蓋率高達95%。

全副天堂武裝的牧師維特維奇剛剛落地,身上的神聖光輝就驅散周圍的白霧,開闢出半徑一百米的圓形空地。

隨後,魯斌就看見,一座沐浴聖光的祭壇轟然拔地而起,簡易的教會軍事要塞,尤其是外圍的牆壁,在牧師維特維奇的注視中接連出現。

“你怎麼會在這裡?”

牧師維特維奇聽到被他坑害的最佳人選的疑問,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是以靈體的形態降臨裡世界,而自稱“戈爾.羅傑”的海盜卻是攜帶着身體進入。

“冥冥之中神靈給我的諭示,羅傑先生你果然與普通人截然不同,擁有肉體進入這個世界,你會獲得非常大的好處,同時也會面對很大的危機。”

牧師維特維奇伸手一指,無處不在的聖光就在地面裂開一條縫隙,一把沾血的黑曜石鐮刀,以及一個笨重的石錘,不分先後地自動落在魯斌的手裡。

“砸碎屍骸的錘子,還有收割怨靈的鐮刀,你果然是最佳的人選。羅傑先生,你不用猶豫了,這是神靈通過我交給你的考驗。去吧,離開這座銅牆鐵壁式的堡壘,在茫茫霧海中闖蕩、冒險、戰鬥,證明你的價值。我會守住唯一的立足之地,作爲你迴歸的燈塔。”

魯斌忍不住輕輕搖頭,剛纔那些話原本是他說慣了的對白,沒想到被厚顏無恥的牧師維特維奇搶先說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魯斌嘆了口氣:“好吧!爲了能夠回去,我會探索這個陌生的霧海世界,希望你能夠兌現自己的諾言。目標是屍骸和怨靈,對嗎?”

牧師維特維奇露出滿意的微笑,用一種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迅速適應環境的年輕海盜“戈爾.羅傑”。

“對的!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努力表現吧,羅傑先生,你可以放手大幹一場。”

魯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說,我也會大殺特殺,以此發泄長時間漂泊在海上的負面情緒,以及被一位初次見面的教會牧師坑害的鬱悶。”

“你真會開玩笑!我喜歡你的幽默感,羅傑先生。”

魯斌知道對方不把自己當回事,認爲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心裡暗笑:“牧師維特維奇的底牌已經盡出,而我還保留着最大的王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都贏定了。”

想到這裡,魯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帶着黑曜石鐮刀和棱角分明的短柄石錘,離開這座聖光演化的小型軍事要塞,一頭扎進白茫茫沒有邊際的霧海里。

認準一個方向走了大約兩裡地,魯斌轉頭觀望,從而天降的聖光依舊清晰可見,聖潔的光輝不僅使白霧變淡,似乎裡面還有一雙眼睛直接鎖定自己。

“神術.監視之眼!在裡世界竟然如此奇效,可惜了,現實世界法則混亂,沒有十倍以上的神力都扔不出一個像樣的神術。”

魯斌知道身後有人盯着自己,就加快腳步繼續往前進,當背後被人注視的感覺消失後,剛剛喘了口氣,周圍的濃霧就開始翻涌奔騰,似乎有什麼玩意即將出現。

“嘩啦”一聲,魯斌正集中注意力,處於寓守於攻的臨界狀態,聽到奇異的出水聲,立即朝聲源所在位置劈出黑曜石鐮刀。

掌心傳來砍中實物的觸感,魯斌抓住感覺,運用武器前端的鉤刃,將突然出現的獵物鉤取過來。

不料,對方根本沒有抵擋,幾乎面對面的近距離,讓魯斌看清楚獵物的真面目,這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骸,乾乾淨淨地沒有蛆蟲在上面蠕動爬行,只有不斷滴落的黑色屍液,就像嗜血野獸嘴裡的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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