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失麾下大部分直屬戰士,對於聯軍統帥來說,穩固地位的基石已經開始動盪,阿伽門農召開多次軍事會議,看到在座英雄眼裡的冷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無法推卸責任,只能將一連串戰敗主動攬到自己的身上,這樣做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名號。畢竟除了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沒有其他人更合適坐在聯軍統帥的位置上。
被特洛伊人和他們的盟友壓着打擊了將近半年,在希臘各地完成基礎訓練的戰士,才陸續乘船抵達聯軍駐地。可憐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驅趕上戰場,在前線挖掘壕溝,牽制住機動力很強的特洛伊戰車。
長達一年的拉鋸戰,雙方高層還是水火不容地彼此針對,不過下層的普通戰士,卻在漫長的對峙中保持基本的默契。
他們通常都是白天挖掘壕溝,晚上出兵填埋,將多餘的精力都發泄在土木工程方面。在奉着神靈的名義舉行的大型節日,尤其是雙方都信仰的大神,如遠射者阿波羅,衆軍之首阿瑞斯,智慧女神雅典娜以及諸神使者赫爾墨斯的節日,特洛伊城甚至會打開封閉的城門,任由自己的戰士,前往前線希臘人自發組織的集市,買賣、交易、遊戲。
夏至過後的第一個滿月,即七月初,神靈指定的休戰日,奧林匹斯競技大會如期舉行。
連續五天五夜,雙方陣營都不敢妄自動刀兵,畢竟這是聖山諸神的諭示。唯一能分出勝負的,只能在競技大會的賽場上。
雙方的英雄,起初只是冷眼旁觀,沒有親自下場的打算,不過當他們看到麾下的戰士,在競技場上獲得好名次,戴上祭司祝福的桂冠,冠軍的榮耀勝過凱旋的將領,他們才忍不住心癢癢的開始試水下場較量。
唯一可惜的是,競技項目不多,投擲類的只有標槍、鐵餅,射擊類的只有弓箭,格鬥方面有摔跤、拳擊,參與賽跑的人最多,雙方加起來超過三萬人。
在坑坑窪窪的平原上,倉促之下佈置的場地,只能容許十個人並駕齊驅,因此這項賽事拖了整整三天,卻只有一個人獲得桂冠,就是黎明女神厄俄斯的兒子門農,得知特洛伊之戰剛剛抵達王城。
魯斌化身爲普通的希臘人,好奇地看着這位異國王子,據說來自下埃及尼羅河定居點——特洛伊人的殖民地,他的母親是黎明女神厄俄斯,父親是特洛伊國王普里阿摩斯的遠房兄弟提諾託斯。
“門農,曙光女神的兒子!擁有光的神性,難怪勝過諸神使者赫爾墨斯的後裔,他們的血脈不夠純粹,而且僅僅掌握着風之力。”
魯斌忍不住輕輕點頭:“赫拉克勒斯統治時代的時候,在奧林匹斯競技場上,宙斯化身的人類,論力氣尚且不是赫拉克勒斯的對手。這些半人半神的英雄,從遠祖丟卡利翁和皮拉繼承古老的泰坦血脈,糅合聖山諸神的精華,誕生出令神靈都害怕的半神,若不是壽命和青春的限制,他們聯手後未必不能推翻第三代神庭。”
奧林匹斯競技會結束後,雙方繼續在偌大的陣地上進行漫長地看不到盡頭的對峙,儘管特洛伊人堅守不出,偶爾出城攻擊,希臘人也會心血來潮,出兵攻城,卻並不妨礙底層的戰士,對自身處境以及對手的尊敬,產生淡淡的交情。
沒過多久,就是塞斯摩弗洛斯節,這個節日只有婦女可以參加,爲了紀念兩位制定法律女神:德墨忒耳和珀耳塞福涅。爲了能參與節日,她們會提前九天避免與丈夫、情人**,通過沐浴潔淨身體的裡裡外外。
下旬就是酒神節,有擅長表演的歌者和伶人,爲缺少藝術的文化沙漠表演多場悲劇和喜劇,歡樂的眼淚和悲痛的淚水澆灌在地面,撒播下的文藝種子,來年必定能誕生出更多的好苗子。
酒神節不止是熱鬧的劇場表演,還有敞開供應的各種美酒,喝地醉醺醺的酒徒,將一年的饞癮都浸泡在酒水裡。託了伊庇魯斯地區盛產美酒的福,色雷斯人由於地利位置優越,幾乎壟斷了廉價的酒水生意。
當然了,還有夜間舉行,允許婦女和未婚女子參加的酒神節,她們必須帶上面具或者面紗,在昏暗無光的隱秘場所,肆意發泄長久以來積累的壓力。
魯斌發現其中隱藏着秘教儀式,由掌管秘密的年長女性召喚出山林之神薩提,甚至曠野之神潘。神靈的恩典令她們滿足後,滋養着身心煥發出青春活力,其中年長的守密人,儘管有百歲高齡,容貌依舊和中年婦女相差不大。
“這些重要的節日都是山林、田野的收成盡歸倉庫之後,爲了不妨礙繁重的農活,物資豐富充足後,才能舉行一連串的慶祝活動。”
魯斌注意觀察其中的細節,對本世界獨有的節日以及民間的風俗習慣,進行深入地考察,包括臨時充當酒神節的使者——畢竟山林之神薩提和潘神不可能分身千萬,參與成千上萬的秘密儀式。
因此,作爲最臨近的神靈,魯斌也聽到急切的召喚。他褪去殺戮之子的戎裝,轉換成生機蓬勃的海洋半神,化身爲一道靈光,悄然出現特洛伊王城的某座秘密地下室。
周圍盡是貴族和王族的婦人,排着隊伍上來求歡,魯斌也不客氣,四肢蔓生出無數溼漉漉,不斷滴水的蛇狀觸鬚,將參與秘密儀式的婦人弄地死去活來,折騰了大半夜才賜予神靈的精華。
“一場相識,總算是緣分,我已在你們體內放下印記,關鍵時候會拯救你們脫離苦難。”
在極樂巔峰一躍而下,徜徉在高空雲端,感受到陽光般的溫暖,從裡到外的擴散,身心綿軟的婦女,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失去神靈的蹤跡。
“王族、貴族的婦人少女,在狂歡的酒神節,祈求神靈的恩典。那麼基數更多的公民呢?我對此頗感興趣。”
魯斌的目光掃過特洛伊王城,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就此掀開,除了有數幾個被神力籠罩的特殊區域,凡人怎麼可能阻擋他的視線。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原來帕里斯王子還擔任着如此沉重的責任,服食秘製的藥劑,產生源源不斷的精力,某個部位塗抹馨香的油膏,準備應付漫長的鏖戰。頭上戴着山林之神薩提的羊頭套,隱去自己的面目,妝扮成神靈與公民的婦人、少女歡愉。咦!不對,他的體內有神恩,燦爛如太陽的光輝,想必是來自特洛伊城市的保護神阿波羅。”
“原來是這樣!普通公民的婦人和少女,通過秘密儀式向王室成員求歡,寄望於分享生命的種子,令自己的後代擁有更好的血脈。我相信,今夜喝地醉醺醺的丈夫,肯定是發現自己妻女的秘密,不得不把自己灌醉,免得眼不見心不煩。”
“部分資歷很深的平民,一隻腳踏進門檻的人,他們的妻女似乎也可以舉行秘密儀式,不過求歡的對象是擁有貴族血脈的公民。真是層層遞減的區別對待!”
魯斌通過深入考察,體會到酒神節的雙重意義,對於男性來說,大部分就像茶几,上面擺滿悲劇,一部分就像洗手間,到處都是喜劇。對於女人來說,只要在秘密儀式上,藉機獲得神恩或者生命的種子,她們以後的人生就幸福了。至於沒有獲得的人,只有期待來年的大酒神節,又或者是下半年的酒神節。
到了十二月下旬,特洛伊城市保護神阿波羅的聖日,盛大的慶典伴隨着熱鬧的體育競技。袒露胸懷的俊美男性,渾身塗抹厚厚的油膏,頭髮灑落金粉和碎晶,在太陽的照射下,看上去閃閃發光。
他們進行充滿哲學思辨的摔跤,由於雙方身上塗抹的油膏,滑不溜丟地根本抓不住,因此戰鬥到最後的人,都是體力豐沛,耐力悠久的英雄。
圍觀者多是已婚的婦女,部分未婚的少女也可以參加,臉上覆蓋着薄薄的白色面紗,用花冠壓在額頭。來自神殿的女祭司,偶爾也會入席,對參賽者品頭論足,討論器具的規模。
參賽者無論勝敗,都在衆人眼前展現自己的實力,或許就是晉身的階梯,事業的墊腳石。他們身上塗抹厚厚的油膏,由於沾染地上的泥沙,都是灰頭土臉,退場後會有專人,用輕薄且柔韌的木片,將油膏全部颳走。頭髮也會特殊處理,金粉和碎晶會專門收集,曬乾後留待將來使用。
以神的名義舉行的節日慶典,即使處於交戰雙方的特洛伊聯盟和希臘聯軍,都不敢妄自刀兵相向。底層戰士之間的交流變得越來越頻繁,甚至有希臘戰士進入特洛伊王城,看着海王波塞冬建立的城牆喟然讚歎。
這種交流並不妨礙交戰,不過雙方的陣亡、傷亡率大幅度下降,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時間彷彿流水悄然逝去,不知不覺之中,特洛伊之戰已經過了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