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涎水滲出脣齒,滴落在水跡猶存的地面,酸臭的白煙隨即冒出,轉眼間侵蝕出深邃的凹坑。
海洋女巫把手伸進海藻似的長髮,默默搜尋片刻,隨即摘下一枚拇指大的右旋海螺,銳利的鯊齒輕輕齧合,咬破螺殼的尾部。
稍微用力啜吸,甘甜的螺肉,滑進海洋女巫的嘴裡,遍佈倒刺的舌頭,抵住螺肉往銳利的鯊齒輕壓,最鮮美的部分留下,其餘的骯髒部位,被它撮嘴吐出。
海洋女巫把空蕩蕩的螺殼放在耳邊,傾聽着來自大海的潮音,滿意地露出獰笑,隨即放在嘴裡,深吸一口氣,面頰高高鼓起,用力吹響潮汛魅惑之歌。
凡人的耳朵無法聽到的呼喚,無形的震盪以海洋女巫爲源頭,向島嶼周邊海域漣漪般的傳遞,擴散到很遠的區域。
魯斌待在槳船甲板上,敏銳的感覺立即發現,附近的海水暗流洶涌,似乎醞釀着可怕的危機。
先期登島的追隨者,同樣有所察覺,可惜的是,他們被困在黑暗的迷霧中,徹底失去方向感。
沒有人敢單獨行動,背靠背地環繞成圈,大聲呼喊給彼此鼓勁,隨後遵循羣體的意志,認準來時的方向前進,試圖回到安全的槳船上。
可惜,黑暗的迷霧不僅捆縛住凡人的眼睛,同時也囚禁着追隨者的聲音,他們沒有走近魯斌所在的槳船,反而向荒島的內陸區域走去,慢慢地踏入海洋女巫的巢穴,致命的陷阱。
“有客人來了!”
旋風清空的淺灘,是追隨者登島的地方,風暴熊人釋放出的電火花,迫使黑暗的迷霧不敢過於接近,由此闢出偌大的空白區域。
魯斌略微有所察覺,走到船艏柱上,隱約看見清澈見底的海水,陡然被詭異的暗流涌入而渾濁不堪,隨即成百上千巴掌大的螃蟹,揮舞着強健的鉗子,橫行霸道地走出水面,就像一股青灰色的逆流,源源不斷地衝到島上。
“數目頗爲可觀,可是它們面對我的追隨者,未必能發揮出數量的優勢,畢竟螃蟹再多,也不可能造成行軍蟻般的毀滅性災難……不對,這些只是我的眼睛能夠看見的部分,估計整座島嶼都被螃蟹覆蓋式登陸包圍住……糟糕,我的追隨者有難了。”
魯斌正想率領奴隸,離開靠岸下錨停泊的槳船,進入毫無人煙的荒島,拯救可能失陷在黑暗迷霧中的卡西歐等人。
不料,就在附近的海域,傳出巨鯨求偶般的詠歎,一艘破破爛爛的沉船,豁然衝出海面,大量海水從船舷護欄流淌而下,不祥的亡者氣息向周圍鋪展。
高密度的負能量,瞬間奪走魚蝦的生命,無數細微的靈質,被吸附到船上,隨即轉化爲介於實體和虛幻之間幽魂,修復着破爛的地方。
頗具靈性的黑暗迷霧,也被海洋女巫喚起的幽靈船吞沒吸收,受創不輕地蜷縮着,往島嶼內陸褪去,將戰場拱手想讓。
明媚的陽光,再次灑在所有人的身上,魯斌得以看清楚幽靈船,竟然敢在白天肆無忌憚地活動。
這是一艘還未超越時代的槳船,甲板、船艙、篷帆等部位,都能在自己的座駕找到相似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雪白的篷帆殘破不堪,或許待在海底的時間足夠長,成爲海草、海帶繁育的溫牀,即使脫離海水,依舊在風中不停飄蕩。
幽靈船的船艏柱,被一根獨角鯨的牙齒取代,纏繞着眼睛可見的遊魂,顯然死在這根“撞角”下的生靈,數目恐怕不會少。
在它下面的船艏像,被一尊鏽跡斑斑的勝利女神像取代,齊根折斷的羽翼,喻示着勝利常伴不會離開,雙手各持一把利刃,在頭頂交叉形成抽象的符號,象徵着一旦開戰永不封刀。
“哚……哚……哚”
船艉的甲板通道,傳出令人心驚的聲音,魯斌眯着眼睛望過去,看見一頭身軀破爛,露出半側肋骨的亡靈船長,挎着利劍露出獰惡的醜臉。
它張開嘴巴,露出殘缺不齊的漆黑牙齒,嘴裡正在咀嚼着一頭螃蟹,割破血肉的硬殼碎片,混合着半透明的汁液,分幾次吞嚥。
脆弱的喉嚨,不期然地被撕開,流淌出銀灰色的血液,可是亡靈船長滿不在乎地咧嘴大笑,吐出一股凍住靈魂的刺骨寒氣,向魯斌所在的槳船衝來。
“別動!”
魯斌看到搖槳奴隸躁動不安,連忙開口呵斥,原本被幽靈船出現嚇地士氣低落,他們處於隨時都會崩潰的邊緣,不過魯斌的英雄名望,關鍵時刻的命令,讓他們的雙腳牢牢地釘在甲板上。
血浴儀式結界卡,整體提升搖槳奴隸的法術抗力,亡靈船長的死靈咆哮,對付普通的海中生靈,還能夠奏效,可惜進入結界範圍,立即就被其中隱藏着蛇足巨人的熔岩意志消弭。
奴隸們感覺一股冷氣掠過身體,彼此互相對視,都沒有發現夥伴有受傷的跡象,頓時對魯斌更加崇拜。
“忠誠度上升到尊敬?儘管我並不是很需要,不過能夠獲得他們的衷心擁護,也不枉費我的投資。”
魯斌收回目光,望着來意不善的幽靈船,忍不住握緊拳頭:“可惡!荒島的主人,海洋女巫用它來拖住我的手腳,自己卻去對付卡西歐等人。難道它就如此自信,還是不清楚我的個人實力,作出錯誤的決斷?”
“攻擊!”魯斌對身邊的風暴熊人下令,只見濃密的熊毛上,無數細小的電弧不停跳躍匯聚,起初只是髮絲粗細,轉眼間變成胳膊粗,縈繞在壯碩的身軀不停遊走,很快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吼!”風暴熊人張開嘴巴,發出憤怒的咆哮,魯斌看見電光火石之間,堪比四環法術的連環閃電,瞬間命中幽靈船,有如偉岸的巨人手持閃電鞭,連續九次鞭笞着這艘亡靈的造物。
“啪……啪……啪”
連環閃電擊中的地方,無論是潮溼的甲板,還是幽靈脩補的罅漏,瞬間變成毫無生機的焦炭。雷霆閃電的威力極爲驚人,強行拼湊的靈質受創後,有如火山爆發般的散逸,原地騰起大團螢火蟲似的光點,此前被幽靈填補封堵的罅漏,由此再次撕開。
可惜,連環閃電的威力延續性很低,造成連續九波傷害,就難以爲續繼續爆發,以眼睛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殘餘的藍白電流沉入甲板縫隙,引起幽靈船內部艙室的些許紊亂,卻也轉眼間泯滅。
魯斌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地望着破破爛爛的船舷:“幽靈船不止是露面的船長,艙室裡面還有其它搭載的船員,留作決定勝負的預備隊嗎?真是太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