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櫻沒有自虐傾向,非要抓權管事、累死累活的,而且她還懷着身孕,如今最大的任務就是安心養胎了。
所以,楚洌和幾個外院管事跟她說起北山建莊子的事,她也只是關注地看看圖紙,對幾個在意的地方提了提,剩下的在不去管;至於外地的莊子上、郊外果園子和田裡春耕的事,那也是管事們的活兒。
不過,她倒是找來了李三,簡單跟他說了下自己在德化縣匿名買了些產業。
一來,讓他和自家媳婦招待一下白山兩口子,給他們說說規矩;二來,這兩天交待一下手裡的事,專門帶着白山兩口子去德化縣走一趟,把宅子都安頓好,該置辦的人和物都置辦齊全了;田產也都找人打理起來,或者佃出去,或者僱了人種,總之不能丟下不管了。
這出外差雖然辛苦,可也是主人看重,是在外頭露臉的差事,大家知道李三要跑外,都羨慕不來,畢竟人家是夫人‘貧寒’時期的人,一起打拼過來的。
李三手上的差事還是涉及石初櫻的私產多些,這些事他都是做熟了的。別人不知道,可李三最明白不過,哪怕是石初櫻拿根草出來,那也說不定老值錢了。。。
李三最得石初櫻看中的是他從不顯擺自己的聰明才智,(有沒有倒不說),至少他不管做什麼,都是石初櫻說好就好,他只在石初櫻畫好的道兒上盡力辦事,從不自作聰明地給東家畫道兒。
其實做東家也好,做主人也罷,凡事都有些考量是不會宣之於口的,所以,如果下人太愛自作聰明拿主意或者覺得自己的辦好更好便擅自去做了,往往不經意間破壞了原本東家或主人的實際意圖,壞了大事而不知自。
東家又不好說,只能嚥下去。所以,這樣‘太聰明能幹’的屬下或下人,並不討喜。
曹操殺了楊修也是不得不爲的。真正聰明的人很該知道‘分寸’兩個字,而不是一味彰顯才華,而楊修這麼早亡,未必不是死在了‘分寸’上頭。
話扯遠了。
石初櫻花了一天時間把府裡的大事攏了一遍,心裡也有了底。
她身子沒什麼大的不適,便在晚飯前帶着丫頭給倆小童收拾明日上學用的東西:書包、筆墨紙硯、課間的茶點用具、當然還有借讀的學費。
倆小童不差錢,自己都能負擔,不過,石初櫻是不會讓他們出的。哪能讓倆幾歲的孩子用私房錢,那可是給他們未來謀生用的,現在可用不上。
“到了宗學要認真讀書,不管喜不喜歡,認字總是錯不了的。如果有投緣的孩子可以多交往,不投緣的少來往就是。有誰說了不好聽的,記得嬸嬸昨天說的話就是了。”
倆小童都懂事地點點頭。不過,比起上學,他們更喜歡和李師傅學功夫。小童攀着大俠嬸嬸的胳膊道:“嬸嬸,我想跟李師傅住一個院子。李師傅說,如果以後要打磨筋骨的話,還要泡藥澡的,有女人在不方便。。。”
“切,”石初櫻不由點一點小童的額頭,“小樣兒,就你這豆丁大還講什麼男人、女人?”石初櫻瞅了瞅小童的褲襠,“開襠褲還穿着吧?”
小童立刻夾腿手捂,抗議道:“嬸嬸、人家沒有啦~”小童好想掉頭跑掉,嬸嬸真是的,還有這麼多漂亮侍女在呢。。。
石初櫻頓時笑倒了,丫頭們也紛紛垂下頭去,盯着腳尖,只是肩膀抖個不停。
悅姑姑無奈地白過去一眼,“夫人可真是。。。”這孩子能隨便逗麼。
“好啦,換院子還不必,真要泡藥澡就在李師傅那邊泡。泡澡也得有人伺候,總不能讓李師傅去提水吧?你們倆還不能照顧自己,李師傅一個大男人,哪能照顧得了你們兩個?而且,你們不光學功夫,還要學別的功課呢。
我已經請悅姑姑把旁邊的西間收拾出來給你們倆做書房了,你們呆會兒跟着悅姑姑去看看,互相商量着怎麼佈置。”
跟小娃娃說事可真囉嗦,不解釋道他滿意就一直看着你,看着你。。。
“好啦,咱們開飯吧。”石初櫻下了命令,倆小童總算乖乖坐好,二肥寶貝也跳上了自己的餐椅先開動了。
趁着上菜的空檔,小童瞅瞅吃得呼哧呼哧的二肥,又看看石初櫻,才鼓起勇氣道:“嬸嬸,我們能不能帶着二肥弟弟一起去上學啊?”
“不能,二肥寶貝可是有差事的虎寶貝,它一早一晚都要巡府的,平日裡還要幫着嬸嬸待客呢。”石初櫻當然不會讓二肥去招搖了。
“哦。。。”小童失望極了。二肥寶貝都有家有差事,他卻成了沒人要的孩子,小童難過地垂下頭,忍了忍淚水,李師傅說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是不會隨便哭的。
“吃飯吧。”石初櫻看出小童的情緒變化,給了大童一個眼神。
大童立刻拉拉小童的手,道:“李師傅不是說了要多吃飯麼?吃過飯,咱們還要去找李師傅說話呢。”小童立刻咧嘴笑了,是呢,李師傅答應給他們演練功夫的。
吃過飯,石初櫻又去看了書房,再次對跟隨他們倆的小廝訓了話,又把楚洌送過來專門負責倆小童進出的護衛叫過來說了話,讓他們互相認識了,這才轉回正房。
救人是一時看不過去,但既然帶回來了總不能放羊吃草。所以,直到安排好倆小童的日常生活,石初櫻才靜下心來處理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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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初櫻一身玉色的家常便服,頭上也鬆鬆挽個纂兒,只插一根瑩石的珠釵固定了,靜靜地坐在窗下給楚漵回信。
暈黃的五枝花式燭光下,她俏麗地嘴角輕輕翹起,兩眼含着笑,一筆一畫地在竹紋紙上挑揀着說這一路上的大小事情,先說給他買了把‘神機子’的寶刀,是五把裡面最好的,又說還有兩把,打算給侍風和侍電使但具體如何還得由楚漵來定。
此外,關於在戚州德化縣匿名置辦了些私產,打劫了二龍山、從劫匪手裡救了倆孩子,如今請大哥幫忙安置在府裡等等;
又說寶寶如今長大了些,很能搶‘口糧’,今天重新量了身,衣裳都要重新放些尺寸,現在愛吃酸食等等,事無鉅細,洋洋灑灑寫了三四篇。
最後鄭重地說道,因路上爲了倆小童耽誤了回來的時間,清明掃墓也沒趕上,只有管事的代爲掃墓,當時忘了這碼事,作爲人家媳婦很是不應該。。。
雖然她懷着身子,按照大楚的風俗也是不能去鬼神面前的,免得衝撞到孱弱的胎兒,不過石初櫻還是有些自我檢討了一下,畢竟作爲女主人,這麼重要的日子不在家,實在是她還缺少爲□□的自覺性,總之是散漫慣了。
不過,她也竊以爲她這般認真地數落了自己的不是,積極主動認錯,坦誠自己的疏忽,楚漵心裡就是不高興也會原諒自己的。
因信裡涉及的倆劫匪可能與楚漵那邊的青遠知府被劫殺一案有關,石初櫻想了又想,還是想叫楚漵知道一下,至於怎麼知道還得斟酌一番。
石初櫻寫好信等着晾乾後便收了起來,自己又去給楚漵收拾了些裡外單衣和鞋襪,畢竟青年男子本身就火力壯,楚漵又是習內家功夫的,此時穿夾衣說不定都熱呢。
因楚漵在信裡沒有提到受傷的事,石初櫻便只少量地準備了幾樣藥品,倒是雲露茶裝了一斤,倒是‘草上飛’藥酒給裝了兩小罈子。反正都是她以前的‘傑作’,就讓楚漵來消耗罷。
石初櫻又叫了廚房的管事來,囑咐了再準備幾樣別緻的泡菜給楚漵捎去,天氣回暖,肉乾倒是不好帶了,免得路上壞了。
瑣瑣碎碎的事都妥當了,石初櫻才悄悄去了外書房,招來了楚漵特地留給她的一個暗衛‘季’。
‘季’是個不起眼的小廝模樣的人,在府裡明面上也確實是外書房的小廝,指使他去送信倒也適合。
石初櫻口述了關於倆劫匪的事,又聽‘季’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才交待他把信帶給楚漵的同時,關於劫匪的事和畫像也一併稟報給楚漵知道。
像李三和‘季’這樣出‘公差’的人,一應的程儀和用度將軍府都有定例,不過石初櫻又單獨給了他們倆一些補貼。尤其是‘季’的路途危險大些,石初櫻便拿了二百兩的小面額銀票,外加一百兩的銀錠子和兩吊銅錢,讓他在路上使。
尤其囑咐他,遇到十分危險的時候,可以先保住性命。此外,上好的傷藥和解毒丸也帶了幾顆,把‘季’給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好在訓練有素,神情上還瞧不出來。
‘季’心裡明白,性命什麼的,當然得排在任務之後,不過能得到夫人特製的傷藥簡直是意外之喜了。他們將軍府裡哪個護衛出去不被人羨慕是近水樓臺啊,可憐他們暗衛一直隱忍着沒有機會,現在看來,將軍和夫人一直沒有忘記他們的存在呢。
打發了幾件要緊的大事,石初櫻總算能泡個澡休息了。
澡豆的清香隨着熱氣瀰漫開來,石初櫻浸在加了仙泉的在溫熱的水裡,任由玉樹幾個輕柔地拿玉顏豆洗着長髮。
“小衣可有做好的了?”石初櫻把玩着已經塗抹厚厚一層護髮香膏的髮絲,又低頭瞅瞅胸前那白皙中帶着兩點粉嫩的玉桃,心裡琢磨着,這可別再長了罷。。。
玉羽已經捧了衣裳過來,笑道:“針線房傍晚就送來了,就怕趕不及夫人穿呢。咱們幾個也做了兩件,夫人瞧瞧,喜歡哪個?”
石初櫻瞧過去,只見玉羽手上捧着有十來件各色的小衣,紅、粉、黃、橙、藍、紫都有,大多是純色的,顯見是來不及繡花。石初櫻指着一件嫩黃的,“試試這件!”說着起身出浴。
丫頭們服侍着夫人起身,又把頭髮拿大巾子裹了,固定好,才幫着夫人全身塗上香膏。
原本這些事都是石初櫻自己做的,只如今悅姑姑嚴令再不許她輕易彎腰、下蹲、伸胳膊踢腿,連鞋子都不能自己穿,如果是在外頭自然隨自己方便,可回來了就少不得按照要求做了。
這件嫩黃的小衣做的細緻,上頭稍稍拿了幾道細褶便把胸前的玉桃很好地包了起來,胸口下面加了一道瀾邊兜了底,再下頭纔有是抱身的小衣樣式,比原本的囫圇一體的可貼合多了。
石初櫻很滿意地點點頭,“這是誰做的?有賞!以後都仿照着這個樣式吧,先前那樣的再不用做了。”
玉羽假裝嘆息道:“唉,這賞錢又給別人賺去啦。這是針線房裡的一位繡娘做的,這般巧思,連奴婢也羨慕不來的。”
這般說着,玉樹又捧來了幾套裡衣,說道:“咱們幾個把夫人的舊衣裳放了放尺寸,原本當時就留了餘地的,夫人穿穿看合適不?”
石初櫻隨手指了一套半新的淡米黃色裡衣,穿上倒是正好,便嘆道:“還是舊衣裳舒服自在些。”
說着拿腳去穿鞋子。
玉樹見了連忙扶了她坐下,道“夫人以後可不能彎腰穿鞋了,這些活計可得讓奴婢們做,不然抻着了可不行。這事連奴婢小時候也聽說過的,您可不能任性了。”
說着,還蹲着身子用手量了量石初櫻的腳寸,嘟囔一句:“好像有些脹了呢。。。”
石初櫻望天,她現在是瓷的了?想想前幾天她還在外頭漫山跑,不也沒啥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