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涼風吹習,蘭斯已經坐在樹上整一箇中午了,身子倚着樹幹,兩眼沒有目標地看着虛空,若有所思的樣子。
沙伽貝魯發現蘭斯的視野一直定着,一動不動,不禁覺得奇怪,心想蘭斯這種自律程度達到苦行僧級別的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發呆?問道:“你在想什麼?自從剛纔起就一直在發呆,也不修煉靈魂操控力。”
蘭斯終於哆嗦了下眉毛,說道:“我只是在想之後的計劃而已。”
“計劃?”沙伽貝魯表現出一點興奮,說道:“那有沒有思考出結果來?”
這些時間,蘭斯一直奔波於帝國裡,爲的是找個地方安定下來。而現在他也算是一個準紅斗篷僱傭兵,可以說是順利地在帝國找到了落腳的地方。而接下來的事情,在蘭斯的心裡很明確,就是就是如何回到艾因貝倫,復仇!
他的臉陰沉了下去,腦海裡還在思慮着那些繁雜的問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想出來可不簡單,先把實力提升上去再說吧,不然什麼事也幹不了。”
但是嘴上說的容易,蘭斯和沙伽貝魯心裡也都很清楚,這東西得日積月累,即使天賦再高,也不能一步登天。而且在試煉之前,蘭斯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對魂力有記憶力似的,魂力恢復到下位強級的過程都十分的輕鬆,就好像在走老路,修煉速度很快。
可在這之後,他好像走到了老路盡頭,修煉速度開始降了下來,回到了正常水平。而所謂的正常水平,對蘭斯說來就像個噩耗。
蘭斯淡淡地說道:“父親達到神級魂力時是三十八歲,霍爾資質略差,達到神級魂力是四十歲,要是想要正面達到霍爾,那我實力也不能差於這個標準。”
“就算你天賦比你父親更高,至少也得三十多歲吧。”沙伽貝魯接着話,但並沒有太多的哀怨,好像這十幾年的時間對他來說好像跟本沒什麼異樣。
“但是我等不及了。”蘭斯眉頭微皺,語氣不再是那麼清淡,說道:“只能希望靈魂共鳴之術能讓我早點達到可以打倒霍爾的實力了。”
“你總算說了句合我心意的話、”沙伽貝魯說道。
蘭斯聳了聳肩,說道:“但是事情也沒那麼簡單,就算實力足夠,也不可能直接與霍爾對決,他可是坐擁帝國皇軍,不可能輕易就能接近。”
“那你是打算要建立一個勢力?”沙伽貝魯問道。
這是十分明顯的問題,要想與一個站在千軍之上的人對決,要麼是刺客般的潛入,要麼就是達到與那個人一樣的高度,然後在那個高度上進行對決。
前者蘭斯並不具備那樣的能力和技術,而且就算成功暗殺了霍爾和艾倫,但這樣的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艾因貝倫中,只能過着洞中老鼠的生活。所以只有後者可以選了,那就是建立一個勢力,與之對抗。
“但是建立一個能與艾因貝倫軍神抗衡的勢力,何其之難,現在只能走一步想一步了,總之我還有十多年可以好好想呢。”蘭斯苦笑着自嘲道,一想到自己要變成中年男人的時候才能復仇,不禁心中酸楚萬千。
這時,他的餘光瞄到了木房子裡有什麼動靜,仔細一看。竟然發現薇瑞離開了木房子,腦袋四處轉溜,偷偷摸摸的,正在往林中小路上去。但是蘭他坐在樹林中,被茂密的葉子擋了個嚴實,也只是勉強能從樹葉縫中看見薇瑞,所以並沒有被發現。
只聽見突然傳來樹木的沙沙聲,一襲紅衣落在了薇瑞的面前。
“小姐你想要去哪裡?”蘭斯當在薇瑞面前,臉上毫無表情,冷冷說道。
薇瑞眉頭一皺,小嘴有撅了起來,沒好氣地說道:“本小姐想要出去,怎麼了?”
“親王吩咐過,小姐只能呆在房子裡,最遠也不能離開這塊草地。”蘭斯說道,心裡想着要是把這個危險的傢伙放出去,城裡的人就沒有安定日子過了。
“你,竟敢來管我!”薇瑞氣得憋紅了兩腮,一手從身後掏出一瓶紅色藥劑,對着蘭斯威脅道:“你快讓開,不然我就把你給燒成灰然後灑在後院的菜園子裡當肥料去。”
蘭斯見過那瓶紅色藥劑,就是那瓶把他和路澤都給炸了個底朝天的藥劑,但是他臉上完全沒有表現出害怕的表情,而是靠近到薇瑞的身前。
“你靠那麼近幹嘛,再靠近我可真扔了,等下你被炸成粉末我可不負責!”面對突然靠近的蘭斯,薇瑞顯得有些驚慌,聲音帶了點顫抖。
蘭斯兩手抓在輪椅後的握柄上,要把薇瑞推回房裡,說道:“爲了你自己着想,最好可別扔,那藥劑的威力我見識過,要是那麼近距離爆炸,不僅我成灰了,估計你也要燒成木炭。”
“你竟然!”薇瑞被蘭斯說的啞口無言,頓時想不到罵辭,柳細小手雖然握着藥劑,但是腦子裡一想到她也要被燒成木炭那醜樣,只能憋氣地收了回來。
晚上,在房子的一樓大廳裡,餐桌上只有蘭斯和大嬸在吃飯,從大嬸口裡得知,柴夫只要一出去砍柴,都會很晚纔回來,而小姐向來不跟下人吃飯,通常都是大嬸給她送到房間裡。但大嬸很奇怪管家怎麼會不在,當她問到這個的時候,蘭斯只是微微一笑,聳聳肩就混過去,心裡猜得出來但也不說。
飯後,蘭斯還是坐在樹上,在明月之下,盤腿靜修。
這時突然感覺到一個靈魂從不遠處慢慢向房子靠近,他睜眼看過去,只看見塊巨大的木柴堆在慢慢移動着。
移到柴房後,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一個身形強壯的男人從柴堆底下出現。蘭斯看見之後被驚得深吸了口氣,不禁嘆道這世間真是什麼奇人都有,眼前的男人竟然扛着能塞滿兩三個房間的柴堆走回來,而且放下柴堆後竟然大氣都不喘一口。
但這都不是令蘭斯最驚訝的地方,關鍵是那個男人竟然是獨臂!右邊的肩膀光禿禿的。
蘭斯從樹上跳下來,走進柴房裡,與那男人打了個招呼,然後聊了下,知道了那男人就是柴夫。
“我的名字叫喬。”柴夫爽朗地笑着,對蘭斯伸出了那隻健碩的手臂,示意握手。
“蘭斯。”蘭斯極其簡略地介紹了自己,當他握住喬的手時,感覺就好像握住了一塊岩石一般,完全沒有肉的觸感,手掌已經被滿手的老繭給鑄成了岩石般。
看見剛纔那震撼的場景,他心裡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於是對着喬的肌肉使了使眼神,問道:“你真的是柴夫?”
“當然是,只不過天生比較壯而已。”喬爽朗地笑了下,說道:“可能正因爲這樣親王找我來當柴夫吧,我已經在這房子裡當了十二年的柴夫了,如今一想真覺得是一眨眼的功夫啊。”
“十二年了!?”蘭斯有點不敢相信,意思是薇瑞自小就在這木房子裡呆着?說道:“那豈不是在薇瑞還是毛孩子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是啊,想當年她還是個小女孩,長得很可愛啊。”喬說道,他爽朗地笑着,好像在說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自豪感十足。
但蘭斯只能對以乾笑,因爲他是在想象不出薇瑞小時候能有多可愛,這就像是想象一個怪獸小時候還是萌狗的樣子,簡直就是挑戰思維極限。
“那薇瑞一直都住在這木房子裡嗎?她怎麼不去和親王一起住在府邸裡?”自從看見這個木房子,這個問題一直也都縈繞在他的腦子裡。
這時喬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嘆了口氣說道:“是親王把她送到這裡的。”
“爲什麼?他不是親王的女兒嗎,怎麼會送到這種偏僻荒涼的地方。”蘭斯問道。
“你看見小姐坐在輪椅上了吧?”喬問道,蘭斯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道:“小姐並不是天生腿疾,也不是斷了,而是被嘆息之種攀附在腿上,動彈不得。”
“嘆息之種?”蘭斯第一次聽見這種東西。
喬說道:“而親王站在帝國權力頂端,一方面不想行動不便的小姐成爲仇家的目標,另一方面也不想小姐給他帶來話柄,所以把送到這裡來,從五歲開始就一直住在這裡。”
說着,喬不禁嘆了口氣,雖然是下僕,但是與薇瑞也已經是十二年的主僕關係,心中不禁爲薇瑞覺得惋惜。
他繼續說道:“之後小姐聽說鍊金術可一直好自己的雙腿,於是就開始獨自學習鍊金術,希望能有一天令自己的腿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而蘭斯聽着,心中也不禁酸了一下,十二年的牢籠,不管對誰來說都是噩夢,問道:“羅伯特親王在帝國裡那麼有權勢,難道就沒有辦法治癒她的腿?”
喬回答道:“親王也曾四處找過醫生和解藥,到最後都沒有效果。聽說這嘆息之種的解藥只有南方的精靈族纔有,而且是可遇而不可求。”
這時喬強擠出笑容,把尷尬的氣氛拉了回來,說道:“但是現在小姐就要成年了,地位穩固之後,親王已經應許她進入克萊爾帝國學校學習。雖然行動還是限制在學院裡,但是對小姐來說也算個值得高興的事情了吧。”
蘭斯勉強笑了笑。
之後,蘭斯便和喬睡在柴房裡的草垛上,雖然有些髒,但草垛也算是鬆軟舒服,躺在上面伸展一下雙臂,都不禁打了個哈欠。
“沒想到薇瑞也有這種血淚史。”沙伽貝魯說道。
蘭斯歪了歪頭,沒做迴應。
“怎麼?你難道就沒點感觸?你不是很同情弱者嗎,怎麼這次連點反應都沒有。”沙伽貝魯問道。
蘭斯雙手墊在後腦上,說道:“我又不是冷血動物,怎麼會沒感觸,只不過心中還有些疑惑而已。”
“什麼疑惑?”沙伽貝魯問道。
蘭斯微微一皺眉,說道:“若真的像柴夫所說,親王真的害怕薇瑞會是自己的軟肋,成爲仇家的目標,可爲什麼這房子周圍連點守備都沒有。雖然這裡地方偏僻,但也不是找不到,難道就不怕被仇家找到嗎?”
蘭斯看着天花板思索了好久,也沒有得出答案,百思不得其解之後,決定還是好好睡一覺再說。但在他閉上雙眼正欲入睡的時候,嘴角卻突然勾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