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馬車在大道上行駛,前後圍着將近一千名的士兵。他們步子踏得雖然不正,但是身上鐵甲發出的聲音卻鏗鏗作響,好比過街打喇叭,好似恨不得讓人知道他們在護送什麼重要人物似的。
蘭斯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前面的情況,帶隊的大隊長米格此時正與身旁的幾個士兵談笑,從他們臉上的yin樂表情來猜,肯定是在討論女人的事情。他轉頭向四周巡視,士兵們好像一灘散沙,就如行屍走肉,除了腳在動,其他的身體部位都像木頭一般。
而且從離開使者館開始,蘭斯就一直關注護衛隊的情況,竟然發現米格連一個偵查兵都沒有派出,沒有偵察方圓十里內的情況。要知道在外行軍,至少要派出十多個士兵超前幾裡地進行偵查,確保前方和兩邊的安全。
在這一點上,克里爾做的比米格好多了,不僅派出十餘個偵察兵,而且在隊伍的最外邊,都派有數十個眼神最好的士兵,時刻關注周圍的動靜,以免出現偵察兵發生不測而無法傳回危險信息時,會被敵人偷襲而驚慌失措。
蘭斯縮回馬車裡,順手將馬車門的車窗都關上,外面鐵甲鏗鏗聲實在擾人,令他有些心緒不寧。他一腳翹在對面的座椅上,身子斜靠着,透過琉璃看着窗外的天空,飛來一隻調皮的小鳥,始終跟隨着馬車飛行,並時不時出現在窗外。
他在這安靜的空間閉眼思考了下,沿着剛纔的思路想起克里爾來。既然萊尼派給他那麼差勁的護衛隊,肯定是在途中安排了什麼陷阱或者埋伏之類,說不定能從克里爾那裡得到些什麼信息。
蘭斯拿出那顆瑩綠色的珠子,之前是克里爾主動聯繫他,珠子會自己發光從中冒出個精靈來。但關於這次出行,克里爾完全沒有聯繫過他,難道就不擔心青晶女皇會落到萊尼手上嗎?
他端倪了兩下,輕輕珠子裡注入魂力。只見珠子發出淡淡的微光,像之前一樣展開,但過了好半會,躲在裡面的精靈才醒來,在他的面前飛舞。他差點以爲這顆傳信用的珠子是一次性用品,裡面的精靈已經死了。
他嘗試地說了句話:“克里爾?”
“沒錯,是我。”精靈身子裡傳出聲音,但除了克里爾的說話聲外,還有其他一些嘈雜的聲音,隱隱約約中,他似乎聽見了關門聲。
“你是怎麼了,這次護衛隊的大隊長萊尼爲什麼沒有讓你擔當,而且你也沒給我透露過什麼信息,這次的護衛隊明顯是鄉下三流的士兵,跟木頭人差不多,我看就算是最普通的路邊土匪,拉上個千把來人也能把他們統統幹掉。”蘭斯問道。
“這確實沒錯。”
蘭斯嘆了口氣,克里爾都這樣說了,這次行進路上肯定會有一劫。他繼續說道:“那你又掌握什麼信息嗎?”
“沒有,上次那四個刺客都是萊尼的心腹,但被你擊退,他顯然有些不敢相信,已經懷疑到我的頭上來了。”
蘭斯皺了皺眉,他承認,上次他下手確實重了一些,這樣折騰那幾個刺客,起碼讓他們一個月昏睡,兩三個月不用走動。萊尼會產生懷疑,這也是情理之中,只怪他當時沒有考慮周全。
克里爾被懷疑,對他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壞消息。沒有克里爾內應提供埋伏的消息,蘭斯頓時覺得這次前往娜迦領地變得懸了許多。
“意思就是你那麼便沒有任何的信息可以提供給我?”蘭斯問道。
“很抱歉,確實沒有,萊尼已經不讓我參與到籌劃中去了,而且他似乎打算要將我調遣到倫普的手下。”克里爾說道,可以聽出他的聲音有些失落。
而蘭斯也覺得心中有些愧疚,發生這樣的情況,大部分原因是他沒有處理好下手的分寸。說道:“應該說抱歉的是我,連累你被懷疑了,而且還降職。”
“如果你真的抱歉的話,那就替我將青晶女皇送到娜迦的手上吧。”克里爾說道。
蘭斯說道:“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如果不是你提前通知我會有刺客偷襲,或許我現在已經千瘡百孔了。”
“內部信息我已經無法提供給你了,但是手上的資源還是可以借給你的。我已經委託人把我的私人組織落月團的傳信珠子送去給你了,通過那個傳信珠子,你可以直接指揮落月團幫你解圍。”克里爾說道:“我的家鄉就拜託給你了。”
蘭斯語氣嚴肅,鄭重地承諾道:“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家鄉安然無恙的。”
語音未落,手上的精靈傳出許多嘈雜的聲音,鐵甲靴踏地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吵,飛舞的精靈落回到了綻開的珠子上,沉睡過去後被珠子重新包覆了起來。
很顯然,剛纔克里爾是躲到什麼隱蔽的地方跟蘭斯悄悄聯繫,現在已經快要被發現,只能將聯繫斷掉了。
蘭斯騷撓着腦袋,暗歎真是斷的不是時候,他還沒有問克里爾到底是委託誰將落月團的傳信珠子送給他呢。在這一點也不安全的路上,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出現情況,不知蘭斯能不能撐到珠子送來的那個時刻。
正當蘭斯對着車窗嘆氣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些詭異,車窗外的那隻小鳥此時竟然還在跟着馬車飛行,仍舊是不是地出現在車窗外。他跟克里爾聯繫至少花了七八分鐘,應該沒那隻鳥兒會在一輛馬車窗外跟着飛七八分鐘吧。
蘭斯覺得那隻小鳥好像很想飛進來的樣子,便將車窗打開,那隻小鳥竟毫不遲疑地咻一聲飛進馬車裡來。他驚了一下,看着在坐墊上蹦來蹦去的小鳥,半天沒做動作,只是盯着看。
這時小鳥砰地爆開,瀰漫出一團黑霧,從黑霧之中,竟然走出一直黑色的貓。那隻貓淡定地蹲在蘭斯身前,用手撓了兩下鬍鬚。貓嘴一張,卻說出人話來:“那麼久纔開窗,我在外面可飛得累死了。”
蘭斯頓了頓,仔細打量下這隻黑貓,竟覺得有些眼熟,雖然不敢確定,但還是有四五分的把握,說道:“你是文森特?”
“看來你腦袋很不錯,不愧是親王看中的人才,就連我也越來越看好你了。沒錯,我就是文森特。”黑貓說道。
能隨意變換兩種形態的使魔,在大陸上很不多見,可以稱得上是稀有。若是還能像它那樣千里傳聲,那更是絕無僅有了。而能擁有這種稀世珍品的人,可想而知,也只有號稱克雷蒂姆帝國,甚至是艾琳大陸上,消息最靈通的情報販子文森特了。
“沒想到生意開到夜林城來了。”蘭斯打趣道。
“夜林城不算什麼,只要跟克雷蒂姆有點關係,都會有我的生意。只要是大陸上的情報,我都能打探得到。”文森特說道,黑貓腳爪子舉起來,拷着的腳環竟是一枚改裝過的空間戒指,從中掉落出一顆紫色珠子來。“這就是克里爾託我送過來的傳信珠子。”
蘭斯拿過珠子,懷疑地看了一眼黑貓,說道:“消息最靈通的情報販子,怎麼感覺好像一點都不忙啊,連這點小事都能親手做。”
“誰說不忙,每天接的生意比你吃的米粒還多,只不過對你特殊照顧,紅斗篷的未來之星,我可不敢擔待。”文森特說道,語氣裡帶着邪邪的笑意。
蘭斯頓了頓,心想克里爾已經無法獲取萊尼的內部情報,但說不定文森特可以。他收起懷疑的表情,正色說道:“有個情報,我想向你打探一下。”
“關於將軍萊尼的嗎?你可是我的核心顧客,你所關心的就是我所關心的,你想要的情報我都幫你打探好了,怎麼樣,這服務很周到吧。”文森特說道,語氣猶如自誇的奸商,但同時還帶着一種不可言喻的冷冷邪氣。
黑貓爪子又是擡起,一卷羊皮紙從空間戒指裡落下。蘭斯拿起來展開一看,赫然是此行的路線圖,而且上面清楚地標註這埋伏地點和敵人的所有信息,包括兵種,數量和行動方案等等,細無鉅細!
蘭斯鄙夷地看了一眼黑貓,說道:“這信息很詳細,你肯定知道我身上有一百萬金幣,準備獅子大開口了吧。”
“雖然我有這個念頭,但不會這麼做。我是紅斗篷的專用情報商人,對四大親衛所提供的信息都是無償的,當然,這些得是工作上的任務信息。除此之外,親王還特意吩咐我,只要能讓你安然無恙,所需要的情報也都是無償的。”文森特說道。
沒想到親王對他竟然如此照顧,蘭斯的心中不禁對親王泛起感激之情。他落魄來到克雷蒂姆帝國,若不是親王眼光獨具,看中了他的天賦,同時還着力培養他,此時此刻他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但當蘭斯想起親王的時候,腦子裡也竄出了其他一些東西來。他問道:“我想要兩個可以傳信的使魔,你能不能辦到。”
“這倒沒問題,但這可是私人生意,要收錢的。”文森特說道。
“我想我不會缺這點錢的,你幫我弄一個可以跟薇瑞傳信的使魔,還有……”蘭斯頓了頓,心想文森特應該不會知道小藥店女老闆倩茜是誰,但可以讓萊特轉送給倩茜,相信萊特的人品,不會偷看信中的內容的。說道:“還有跟萊特傳信的使魔,這兩個人你應該都有接觸過吧。”
“當然,一個是親王的女兒,另一個是我的常客,再熟悉不過。”文森特用邪邪的奸詐聲說道:“一共三千金幣。”
三千!?只不過是一個送信的使魔,竟然那麼貴。蘭斯噓了口氣,猜得出文森特肯定會從中坑上不少錢,但他也不計較了。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三袋裝有一千金幣的袋子遞給黑貓,說道:“你要儘快給我把使魔送來。”
“我服務,你放心。”黑貓把金幣收起來,砰地一聲又變回那隻小鳥飛出了窗外。
“你還記得喬對你說過什麼嗎?”久未說話的沙伽貝魯突然冒出聲音來。
“喬?”蘭斯想了想,印象中確實記得喬跟他說過那麼句話“文森特這個人,很危險!”。說道:“你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覺得不僅是危險,甚至有些恐怖,你不覺得一切都好像在他掌控之中嗎,就連你想要知道的情報都提前幫你打探好了。”沙伽貝魯說道。
“他是情報販子,肯定會比一般人知道得要多吧。”蘭斯說道。
“但是,他卻知道的太多了,能將你完全看穿的對手,比擁有神級魂力的敵人還有可怕。”沙伽貝魯嚴肅地說道。
蘭斯皺了皺眉,聽他這樣一說,確實也覺得自己好像總是被文森特看穿,在薇瑞成人禮上與文森特照面的時候,也有一種好像全身都被看透的冰涼寒意。說道:“你說的確實沒錯,我以後會對他提高警惕。但他也是個很好的資源,我並不想Lang費,如果能活用他的情報,很多事情都能省好多力氣。”
蘭斯說的沒錯,文森特就好比一把雙刃劍,用好了確實能披荊斬棘一路無阻。但是,沙伽貝魯總覺得其中總有那麼點蹊蹺。站在靈魂結界的祭壇上,忽然覺得遠方的雷雲有些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