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不歡快,可車伕卻隨着東南行進愈發眉頭緊鎖。
“諸位若去冬蠡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按我之前的路線可能會遇到鱷龍幫那羣鬧事的,各位如果不着急,我們還是繞遠路走吧。”說罷便回了頭準備繼續趕車,可似乎又覺得剛纔言語稍有不適:“放心,這銀子我不多收,只是前面真的很危險。九花刀的事都了了,這鱷龍幫的彆扭還沒鬧完,讓不讓人消停了。”這車伕言語自“九花刀”三字後轉爲自言自語,接着轉過頭開始策馬,棠舞梨若不是仔細聽,真也聽不到。
風知信剛要說些什麼,但想起自己身無分文,卻又把話嚥了回去。反倒是棠舞梨:“師傅不必,這錢該是多少還是多少,師傅也是爲了大家好。”邊說着臉帶笑意。
棠舞梨說罷秋水似有些不悅,扯了扯棠舞梨的衣角,棠舞梨轉頭看了下秋水,眼神中透過一瞬間的疑惑,之後便裝傻充愣似的摸了摸秋水的頭,假裝沒明白她的意思。秋水顯然低聲喘了一口氣,這棠舞梨哪會不知?可也只是假裝沒看到而已。
這讓謝婧鴻瞧在眼裡,看樣子這秋水是個惜錢的主,不像她那妹妹,對棠舞梨說的話毫不在意。謝婧鴻剛想起身請了這車錢,卻又見棠舞梨站起身走到了車伕前面那裡,於是又將微微擡起的身子坐了回去。柳仙兒和風知信一個看着窗外,一個低頭沉思,秋水則瞧着自己的錢袋微微皺眉,全都沒見棠舞梨與車伕竊竊私語,謝婧鴻偶能見到棠舞梨有意無意轉頭瞥着秋水柳仙兒兩眼,每到此時謝婧鴻也假裝看向別處,只見兩人說着說着棠舞梨將幾文銅幣悄悄給了車伕,謝婧鴻見此頗有疑惑,倒也沒想太多。
棠舞梨說完了話又回去坐了下來,接着看了看柳仙兒,又坐到了對面她的旁邊,瞧了瞧她的衣服,柳仙兒立馬會意,瞧了瞧周圍,小心翼翼地將棠舞梨之前在路上還給她的經書拿了出來,棠舞梨到不忌諱,拿起書隨便翻了幾頁,這動作之大讓柳仙兒心有顧忌,卻又不知說什麼,懸在空中的手來來回回無所適從。突然,柳仙兒眼中一震,像是見到了十分不得了的事,突然將棠舞梨手中的經書搶了過來,之後眼神示意了下秋水,秋水看柳仙兒的眼神自知問題嚴重,也起身坐到了柳仙兒身邊。
“師姐你看,這第十九篇的‘含陰遊陽如冰蛇浴火’,”說着用手指着文字“我怎記得是‘含陽遊陰若炎鯉越冰’。”秋水眨了眨眼:“不錯,我記的與你相同,而且我們所學這內功雖詭異,但也是不違常理,每篇大綱大約也同少林峨眉同理,這句含陰遊陽絕不是我們之前所學,難道是什麼新的武功?”說罷兩人翻着書往前看,只見之前幾頁與自己所學別無二般,只是越到後面,越加不同,甚至是違反常理的一派胡言,這採茶教向來以武功詭異著稱,若是不明事理的人則全無知覺這乃是害人之書。“公子,此書現萬不可練,待我等研究幾日,這心法我們是知道的,也其實不用這書。”
忽而棠舞梨眉頭一緊,倒不是因爲這書中遺漏太過明顯,這感覺棠舞梨之前也沒有過,只覺馬車周圍有氣流流動,柳仙兒似乎注意到了棠舞梨的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哎呦!”車伕驚叫,一支飛箭穿行險些刺到車伕,穿窗而過直射謝婧鴻,好在棠舞梨將箭接了下來,衆人一聲驚呼連忙朝箭來方向瞧了去,棠舞梨見此連忙將書揣在懷裡,飛出馬車伏在車上,柳仙兒見狀也跟着棠舞梨跑了出去,留下秋水在車中看着另外三個人。
車伕看着棠舞梨和柳仙兒的身手頓感心安,見周圍並沒有藏身之所,也只是繼續駕着馬車,只是身子半蹲,做好了隨時棄車而去的準備。“也不知這謝小姐惹到了哪般人物?”棠舞梨瞧了下柳仙兒,嘴角微微上揚:“柳大仙兒糊塗了,上車的時候坐在他那裡的是我。”說着又看向半蹲在馬上的車伕:“真是個老油條。”柳仙兒聽他的話也忍不住看了車伕一下,這奇怪的動作讓柳仙兒噗嗤一笑。此時又是一支飛箭襲來,正是朝着棠舞梨,這支箭被柳仙兒接了下來,藍羽銀尖與剛纔的箭矢別無二般。
‘難道這人真的是衝公子而來?莫非這事與師父有關?’柳仙兒不敢多想,連忙跟着注視着周圍。正在這緊張之中,只聽車伕喘着大氣:“列位,我不敢再往前走了,這路我繞的夠遠了,還是沒逃過鱷龍幫那些人,再往下走恐怕我這條老命都得擱在這。”說罷停下了馬車,棠舞梨也不跟他墨跡,回車向秋水取了些錢丟給了車伕,“就此別過。”之後便示意秋水柳仙兒帶着兩個人先走,四人飛奔而去,棠舞梨則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
越離其他人遠,這跟在身後的腳步聲越重,棠舞梨又勉強拉開了距離,這腳步聲才變得輕些,這樣下去並非辦法,棠舞梨瞧着這周圍一顆不起眼的樹用盡全力跳上去,按他設想自己應該可以跳到差不多樹枝的位置,再用遊牆功勉強爬上去,雖說這樹木搖晃可能會引人矚目,但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可未曾想自己這一越竟直接能跳入茂密的樹葉裡,這樣一來樹木定會劇烈搖晃,棠舞梨急中生智,想用真氣附着在樹枝上,但沒想到這一舉動猶如一種詭異的輕功,竟使得那樹枝幾乎紋絲不動,棠舞梨躍進其中,叢中的樹枝搖晃則無大礙。
“他()的,這兔崽子跑得真快。”其中一個人黑衣蒙面人追到那大樹旁邊抱怨了一聲,其他人見他停了下來也不在追了,這一幕讓他瞧見了似乎有些不高興,指着其中的幾個黑衣人口水亂飛:“你們他()的看什麼看?趕緊去追,找不到劍譜唯你們是問!”那幾人聽此連忙繼續追着,可圍在他周圍的另外幾個人則不緊不慢與他對着話:“大哥,這人輕功屬實不錯,讓兄弟們去追,也追不出個結果,我看今日這劍譜……”“說什麼喪氣話?”那人連忙打斷:“你知道他的手段的。”這話一出周圍人似乎都打了個冷顫。“我隨口說一句,可是那劍譜若已經被他學了去,我們也不是對手。”那個帶頭大哥搖了搖頭:“這劍譜若強奪不來,大人那邊也有後手,只是那個時候咱們也是沒什麼用的棋子,到時候說不定什麼()馬下場。”這語氣中帶有些哀怨,也有些憤懣:“按那禿驢所說,那妖島的位置和小無相經有關,那‘茗山採茶劍’是小無相經裡邊的,要是能直接套出來也是個法子,咱們到時換身衣服,軟磨硬泡也要套出來。”旁邊那人思索片刻,忽而擡頭:“大哥的意思不錯,沒得到劍譜和不按時回去結果也差不多,還不如放手一搏,跟另一路的那五個兄弟會和,只是咱們如果真的得手了,那些人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必須宰了。”
這話音剛落,只見一道銀光閃過,一位白衣在人羣中飄然而舞,這劍法莫名讓棠舞梨有些親切,而這身影又讓他熟悉不已,白袂烏髮輕揚,動作瀟灑利落,雖如勁舞,但也不失飄逸,處處戳人要害,轉眼間這羣人早已盡數倒下,只留之前的那個帶頭的癱坐在地,掏出口哨一勁兒的吹。
“怎麼?搬救兵?”邊說着雙手互抱,嘴角上揚。
“你……你……”那帶頭的說完這兩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了。
這話一出,棠舞梨恍然大悟,只見那少女回頭瞧了棠舞梨一眼,待棠舞梨剛要打招呼,卻又飄然而走。棠舞梨見此從樹上越下,搜了搜那些人身上的銀兩,便迴路而返。
那少女似乎朝着鱷龍幫的衝突之地而去,往前走,能看見一些打算看熱鬧的江湖混混,可再往前走,這些看熱鬧的也少了,反而吆喝聲開始傳了出來。這兩夥人各帶一隊人馬,分別跟在後面,帶頭的分別是之前的那福海堂堂主徐義和血宴的飛鳥道長,這血宴的衣服自然認得,不過這鱷龍幫和慈山堂的矛盾就算請了血宴作外援,也不必如此排場,這顯然是砸了慈山堂的顏面。那少女隨手抓了身旁的一個小混混,問清了事情的來由,傳聞這血宴本是鱷龍幫的外援,一起來對抗慈山堂的,但不知兩夥發生了什麼矛盾,又打起來了。那少女聽此嗤笑一聲,又抱住雙臂,那柄銀光閃閃的劍被那小混混瞧見後立馬雙眼發光:“女俠,這寶劍當真俊俏,可否給小的長長眼?” 少女聽此心中頓有快意,便將那寶劍給那人瞧了兩眼。那劍在青年手中臥着溫潤如玉,眼中不禁讚歎驚訝,這一幕瞧在少女眼裡,心中不免洋洋得意,遂聽得前邊兩人互相吹噓顯得格外刺耳。
那少女心中不得嗤笑一聲,或是對這“負有盛名”的教派有着一種天然的蔑視。只聽那徐義依舊用着如同深海中的聲音交談着什麼,那對面的人則是語氣溫和,雖對比徐義的聲音顯得正常的多,但她仍隱有一種奇怪的脊背發涼的感覺。
她認真聽了起來,徐義對面的那個衣着羽毛道袍的消瘦男子將手中的柺杖丟在了地面,右手拍了拍左臂的袖子:“徐堂主說出此話不覺得羞愧嗎?”那人瞧着丟在地面上的柺杖,右手輕撫上面的羽毛:“難道你們鱷龍幫就是什麼‘忠心的朋友’?徐堂主,真不愧你名中一個‘義’字,看來是我誤會了,你們鱷龍幫都是些忠肝義膽的好漢子。”這話一出讓那少女不禁笑出聲來:“兩條惡犬還講上道義來着。”
這一笑讓那羽毛道袍和徐義不禁這邊瞧來。“敢問閣下是哪位女中豪傑,可否報上姓名?”徐義抱拳瞧着她,她倒也不掩飾,將身旁混混手中的寶劍拿了回來,“姓朱名顏,來指教指教吧!”話說完便提劍而上,銀光輕晃,便打了起來。徐義也沒想到這人二話不說便衝上前來,旁邊的小混混見這情況向後跑了幾十步,但瞧熱鬧的心思卻絲毫不減。
交手了幾招,徐義只覺着身法如此熟悉,似從哪裡見過,其生平交手無數,一時也想不起來。這朱顏內功雖不及徐義,但出手思路匪夷所思也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時間飛逝,朱顏也料到自己武功並非其對手,好在那道袍男子並非其盟友,否則今日定要栽在這裡,她額頭冒了幾滴汗珠,心中懊悔不已,但也不能就此退縮,其體力不支之際,只聽一陣哨聲,那徐義立馬收手。朱顏用劍撐着,卻也控制不住坐了下來。
這時從樹叢中飛出一藍色短箭,徐義伸手便接了下來:“是丐幫的人,”徐義看完擦了擦手中的彎刀“真他()的晦氣。”那道袍男子見徐義反應不忍笑起來:“怎麼?徐堂主武功蓋世,難道還怕了陳二狗?”那“陳二狗”三個字一出口,徐義也不忍笑起來:“姓沈的,你要是真有本事,他來了你也叫他‘陳二狗’?”那道袍男子冷哼一聲,此刻也眼神凝重:“你見過我沈重鳴怕過誰?”這話如此說,語氣卻毫不硬氣,彷彿硬擠出來。
只見遠處走來一羣人,當中一個騎馬的青年,身材並非健壯,那人腰間一根黃色棒子,渾身破爛,頭髮彷彿剛從土裡出來,嘴邊半刮不刮的胡茬清晰可見。
“原來是丐幫陳幫主,果然英雄少年啊。”沈重鳴一改之前的言辭,一副諂媚之情油然而生,朱顏不禁嘲笑:“你可真有意思,剛纔還叫人綽號,現在像個奴才一樣。”說完那人瞪了他一眼。騎馬的青年走了下來,看見朱顏滿身大汗坐在地上,又看了看其他人。
“陳幫主應該不會管我們血宴和鱷龍幫的事吧?”沈重鳴手放在剛纔插在地上的柺杖,似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江湖兒女行走江湖自然以俠義爲主,我見你們兩個漢子欺負一個小妹,自然要問個明白。”說完手指在鼻子上擦了擦。
“閣下有所不知,這人我們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言不合便上前見招,閣下若擔心她的安危,全可將她帶走。”那人聽着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朱顏,似乎在問她的意思,朱顏勉強想站起來,那人便上前扶着。
“多謝陳英雄。”朱顏點了點頭,打量着面前這個人。
“在下陳二豺,也不是什麼英雄。”那人笑着撓了撓頭。
“今日得閣下所救,不敢辜負好意,但有件事我還想要問明白。”說完眼神轉到了那沈重鳴身上。
“沒事你問吧,都可以的。”
朱顏不再回答他,瞧着沈重鳴,忽然問了一句:“你是血宴的人,你應該認識一個叫雪忘書的吧?”沈重鳴聽後一愣,忽而轉爲笑容:“原來是忘書的朋友,看來是誤會,誤會。”沈重鳴聽此放下心來:“不知閣下找他何事?”朱顏聽沈重鳴果然知道他,心中一激:“你帶我去見他。”“好說好說,姑娘後邊請,等我處理好派中之事,自當讓他來見姑娘。”朱顏聽此對陳二豺抱了抱拳表達謝意,然後便走到了血宴後面,一路衆人竊竊私語。
徐義看了看陳二豺:“不知幫主遠駕到此所爲何事?”
那陳二豺也不理他,只是走過他身前,徐義見他不理,也不怒,只是沉着個臉。剛要離開,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腰間拿出了一個蝸牛形狀的哨子,看了眼朱顏,朝她丟了過去,朱顏接在手裡,只覺這哨子不大但卻沉甸甸的。
棠舞梨跳下樹,回到了之前馬車的地方,確實人已不見蹤影, 棠舞梨四處找着,雖不見蹤跡,但體內真氣卻有反應,應是無相功相互交應,棠舞梨根據內力變化逐漸找到了路,愈走這真氣迴盪心裡也愈發有底,這功法奇妙自是不言而喻。走着走着,仿若踏在青雲之上,想必這輕功又近了一步,以此方法施展輕功,雖不是之前迅疾如風,卻對躍起高度提升數倍,前一步踏在草地,後一步腳踩樹峰,一上一下耳邊清風拂過,體內說不出的暢快。不久便見一女孩身着粉衫頭頂白花,正是柳仙兒。
“公子!”柳仙兒見到棠舞梨便收回了起手姿勢“怎麼樣?”手抓了幾下棠舞梨的胳膊,看無大礙便嘴角上揚,牽着棠舞梨的手走去,“走吧。”棠舞梨被柳仙兒帶着延樹林走了幾十步,便見旁有一農家,柳仙兒挽着棠舞梨敲了三下門,秋水迎聲將門打開,見到棠舞梨後明顯鬆了口氣。
“快進來說話,”秋水向門外瞧了瞧,然後趕快關上了門,“我們把他們甩開了。”
“又或是之前在客棧遇到的那些人?”謝婧鴻坐在椅子上拿了個饅頭啃了起來。棠舞梨聽後搖了搖頭:“也許不是,之前在客棧他們人馬都在,想拿下咱們輕而易舉,沒必要大費周章放線釣魚再捉回去,若是有心講那妖島的事,也應該咱們有線索了再派人跟蹤,若是他們所爲,這事辦的有些太急了。”謝婧鴻聽後雙眉高擡,點了點頭,又繼續吃菜。
“那依棠兄所見,”風知信話剛出,轉了轉眼珠,忽覺茅塞頓開,“是之前那個鱷龍幫的?”棠舞梨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他的可能最大。我剛纔遇到了一個故人,她應是爲了血宴故意追到這來的,這鱷龍幫血宴那種門派互相勾結倒也是常事。也許他們兩邊的人就在這附近琢磨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秋水聽後頗有惆悵:“那徐義身手不錯,而且這也有些太巧。”棠舞梨聽後搖頭:“也許算我們倒黴吧,。”又輕嘆口氣,“這我早該想到的。”過了三秒左右,棠舞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示意柳仙兒趕緊跟他走。
棠舞梨揹着柳仙兒,在樹林之間來回跳躍,柳仙兒看着大喊:“好久沒這麼玩過啦!”棠舞梨詫異,但隨即一笑:“以後想玩我隨時帶你啊!”兩人的聲音在這速度中不自覺提了起來。“好啊!”柳仙兒高興地叫着,想來初遇家師也曾被師父用輕功如此帶着,兒時便覺趣味無窮,如今年滿十八故事重現也覺趣味絲毫不減當年。棠舞梨輕功進步神速,柳仙兒瞧在眼裡也高興在心上。
兩人一直跑到棠舞梨之前遇到朱顏的那個地方,纔將柳仙兒放下,看了看周圍,走向了之前朱顏所走的方向。沿路沒走幾步,便見陳二豺帶着人馬穿了過來,好一個威風凜凜,看的柳仙兒直髮愣。“那便是丐幫幫主了,居然在這裡遇見。”陳二豺走向棠舞梨,看了兩個人一眼:“這裡危險,小心一些。”棠舞梨抱拳致謝,這讓他更加疑惑,莫非兩夥人交過手了?待丐幫人馬走過,棠舞梨和柳仙兒加快了腳步。
只見一羣穿着紅黑衣服的人和一羣穿着類似石頭的古怪服裝的人相對而立,鳥尾頭飾的沈重鳴與徐義正打得熱鬧,在一片紅黑之中赫然一個白衣,仔細一瞧,那便是朱顏,怎的朱顏和血宴的人混在一起了?這讓棠舞梨怎麼也猜不到頭腦。“先靜觀其變吧。”棠舞梨和柳仙兒坐了下來。
這沈重鳴打法是取巧一路,在內功偏防禦的徐義面前應是不夠看,不過這打法也讓徐義一時有些抽不開手腳,局勢逐漸僵持,雖表面上勢均力敵,但持續下去對沈重鳴可大大不利,於是沈重鳴將一部分氣附着在手上,發勁一躍在空中似乎不動,一個銀灰色的氣流開始拉着徐義的手臂,徐義趁勢左拳擊出,一股強勁的氣彷彿要砸斷銀灰色的氣流,沈重鳴身子一斜,將氣流返回身來。
正在此時,空中一發冷箭擊向沈重鳴,沈重鳴身子一躲,短箭正好射中了他鳥尾髮飾上的一根羽毛,頓時兩人心中一橫,一同向後退了幾下,隨後兩隊人馬像開閘一樣向對面衝去,朱顏夾在人羣中一時不知所措,棠舞梨見狀立馬飛身而去,抱起朱顏便折返,徐義和沈重鳴雖看見這一幕卻也無法抽身,料想這少女找雪忘書未必是什麼好事,也都沒放在心上。
棠舞梨揹着柳仙兒和朱顏向遠處跑了幾裡,期間柳仙兒望着朱顏,只見她膚白如雪,脣紅如梅,蛾眉如墨染,雙眼似桃花,活脫一個花容月貌的秋水伊人,實不輸之前所見的楚靈雨。念此柳仙兒竟有些嫉妒:‘若我是這般模樣,那姓風的料想定不會那麼對我吧。’心中想着一股寒意從眼睛裡透了出來,朱顏恰好一瞥不禁打了個冷顫,錯以爲她不願讓棠舞梨一起帶着自己,所以轉頭問了下棠舞梨:“棠少爺,要不這樣吧,我也不知道你們去哪,你把我放下吧,我要去辦點事情。”“去血宴?找雪忘書?”這話把她的心思說了出來,一時竟讓其不知所措,只好點點頭嗯了一聲。棠舞梨嘆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多管閒事的。”本以爲說完這話便會放她下來,可見棠舞梨依舊拉着兩人,朱顏也不知說什麼。“肚子餓了吧,等下我們去吃東西。”說完棠舞梨帶着兩個人迅速下墜,又踩了下低矮的樹枝才落下來。“我們接下來走路過去吧,就在不遠處。”
柳仙兒乖乖的跟在棠舞梨身後,朱顏跟在兩人後面。此刻周圍的風吹草動都被三個人仔仔細細地聽着,突然,一聲似龍吟而非龍吟響起,三人不住轉頭而望,只見遠處幾個黑影從樹叢中躥出飛向哨聲。“希望是徐義讓他們都回去增援。”棠舞梨說罷便繼續趕路。
還是秋水開了門,三人走進屋內,秋水,風知信,謝婧鴻見這生面孔一愣,但其花容月貌不禁讓衆人嘴角上揚。“這是棠公子的朋友。”柳仙兒介紹了一下,風知信聽此上前拜會了一下,朱顏見其俊美容顏君子風度也笑顏相迎。
“棠舞梨,你豔福不淺啊,”謝婧鴻嚥了下菜,“這小妹妹和之前的那個有的一拼啊。”她話中雖是“小妹妹”稱呼,但這詞用的卻不恰當。
這話讓朱顏一愣,棠舞梨見此讓朱顏坐下吃些東西。這桌上餐飲樸素,自不及千燈亭海味山珍,朱顏吃着有些不習慣,所以拘謹了些,可這讓謝婧鴻覺得饒有趣味:“大美人兒,你家住在哪啊?”朱顏不等答話,一聲出鞘劍鳴惹得兩人目光一起轉過去。“靜含溫如玉,脫鞘冷若霜。”棠舞梨不自覺吟出兩句,風知信見此也饒有興致:“遠瞻賞其形,不似人間光。”
兩人吟完詩便一起研究着朱顏的佩劍,謝婧鴻見兩人吟詩作對,也有些不屑,戲謔地用嘴模仿着兩人吟詩的樣子,這一幕把朱顏看的喜笑顏開。
風知信本是一時興起,上前觀看,本以爲只是一把漂亮的佩劍,但入眼一瞧,便覺大不簡單。“此劍的確不凡,”風知信上前用手摸了一下,這材質雖看起來冰冷無比,但並非如此,觸感雖不冰冷,甚至有些溫熱,“我曾在家見到過,應該是亭上雪那裡做的,這種材料溫暖如木,堅硬程度卻不弱於普通鐵器,遇風而鳴,與那冰岩全然相反。”剛要上前把玩,似是想起什麼,雙手抱拳面向朱顏:“失禮了。”之後奪劍而起,趁日色正濃翩然而舞,其劍招凌厲,乃風家相傳,其舞劍之時聽有微鳴,仿若隨舞而奏,棠舞梨見此奇觀,向行李中尋摸了一個圓圓的笛子,抓劍招剛鳴兩三聲,風知信便停下,將劍放回原處,衆人都有不解,但風知信的劍舞的確瀟灑,衆人拍手稱快。
“抱歉,在下虛度年華,只學得如此。”
“很不錯了。”謝婧鴻點頭,轉眼看秋水柳仙兒都已圍在風知信身邊,秋水極力誇讚,柳仙兒則是問着能不能教她兩招。棠舞梨的眼神有些失落,將笛子放了回去。看着三個人圍在一起,又看着謝婧鴻和朱顏,忽然發現朱顏正盯着自己:“笛子不錯。”棠舞梨笑着伸了個懶腰。
沈重鳴雖內功遠不及徐義,但暗器方面也讓對方忌憚不少,之前較量雙方几十隻眼睛,礙於情面並未全力,這轉眼間幾十隻眼睛各忙各的沈重鳴也不用顧忌太多,右手向上拔出了一根藏在頭髮裡的銀絲羽甩向徐義,可這徐義卻全沒之前對打的傲氣,一見此招立馬逃開,沈重鳴得意的笑了下。“看來閣下挺看的起我。”徐義說完立馬上前抓住沈重鳴雙手,沈重鳴吃痛,提膝擊去,徐義趁此掰開了沈重鳴兩臂,身子向後而退,沈重鳴踢了個空,但隨即小腿上擺,徐義見此也識趣地鬆開了沈重鳴。兩人力道相反,忽然鬆手也是退了幾步,但由於內力原因,沈重鳴退的更多,這也讓他有機會將自己的手杖拿過來,徐義見此連忙用內力震出一個氣流將手杖彈飛(外放內力後稱氣團或氣流),這門功法對內力損耗極大,但顯然徐義更加忌憚那手杖,沈重鳴也不甘示弱,從袖口掏出銀線針飛向手杖,穩穩紮入手杖上,徐義眼見不妙,立馬飛奔而去,此時他的眼中只有那手杖,竟沒顧及飛來的筆桿大小的羽毛,眼見飛到身前已來不及躲避,只是下意識提起真氣防禦,如此也是重重捱了一下。適才內力外放,又提起全力防禦,真氣已然不夠用,現今血流不止,有不知如何是好。沈重鳴乘勝追擊,連續又給了幾發。“徐義,你不會真以爲我就靠着那個手杖吧?”說完將到手的手杖一折而碎。徐義捂着胸口在心裡大罵:“幫主說的沒錯,這血宴的男的都是沒()的東西。”鱷龍幫其他人見此連忙上去扶着徐義,徐義氣不打一處來,前些日子折辱於一個少女,今天又被陳二豺和沈重鳴輪流教育,尤其這沈重鳴功力遠不及自己,但迫於形勢徐義也知輕重,連忙吩咐手下撤退。
可撤退哪有那麼容易,這水龍彈剛丟出去,沈重鳴的毒針便跟了上來,徐義被手下拖着也無法閃避,捱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