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互相沉默了好一會,言予墨才又開口:“其實,我也不是恨她。只是覺得,有點不能接受吧。我一直覺得我媽媽雖然嚴肅了點,但還是溫婉善良的,猛然之間發現是我自己把她給美化了,心裡……有點接受不了。”
我點點頭,示意理解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很多事都需要當事人自己想清楚,言予墨需要的不是我現在蒼白無力的語言安慰,不管我是陪他一起說言媽的壞話還是試圖美化言媽的形象,對他來說效果都不大。
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是,女人感性,男人理性。首先我們看待問題的方向就不一樣,我也沒有打算去勸告他,因爲知道效果不大,所以不如沉默。
直到祁慧來催我們第二次,我們才狀似愉快的用完了餐,因爲知道自己去了也沒有什麼說話的份,祁慧很是識相的說了句不太舒服,隨即回了房間,我看這她遠走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起了我媽。
她和我媽都一樣,是個聰明且優雅世故的女人。她們都太清楚,怎樣的表現纔算是進退得宜,這樣的女人就算是有了一時的委屈,卻能贏來一輩子的疼愛。
一行三人很快下了樓,果然看到了在大廳裡翻着雜誌的言媽,她表情越發難看,應該是從未試過等一個人超過半個小時。
“你們吃一頓早餐,可真是夠快的啊。是忘了下面還有人等是嗎?”沒看到祁慧的出現,顯然讓言媽的臉色好看了一點,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看到前夫和別的女人恩恩愛愛的。
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即使這個男人是她自己親手拋棄的,她也希望他過的不如自己。
“那是,一家人的聚餐,自然是邊吃邊聊時間長一點咯。”言爸毫無心機的笑着,隨即道:“你今天這麼急着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言媽看了我和言予墨幾眼,確定言予墨真的沒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纔不甘不願的開口:“聽說你們最近在處理各個省市流竄作案的販賣兒童器官的案子?”
好在言媽沒有真的傻到這種事要大聲喧譁,刻意壓低的嗓音在言爸耳邊問道,我疑惑的看了言予墨一眼,他才趴在我耳邊唸叨,他外公也是市局那邊的人。
說完,還故意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害我騰地一下紅了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換來他明媚的笑,我翻了個白眼聚精會神的聽着他們的對話。
言爸眼睛一直在注意我們兩個的小動作,見此情景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笑的很曖昧,好一會兒後纔回過神來:“嗯,哦,對,我們最近在追那個案子。你爸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言媽搖搖頭,好一會兒之後才道:“我知道,你最聽我爸的話了。他的意思是,你們不要再追下去了。案子牽扯的層面太廣,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不僅言爸皺眉,連我聽了都覺得心裡不舒服的很。這是什麼意思?就因爲他老人家一句牽扯麪太廣,那些無辜的孩子就是活該嗎?何況她自己還是個做母親的!有沒有腦子啊?!
“不可能,這是省刑偵隊下達的死命令,上面關注的人也不少,不能因爲你說一句牽扯的人數多就棄之不管。至於你爸那邊,別的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不行。”
言爸以往總是掛着憨笑的臉色第一次有了這樣嚴肅的表情,連我看了都覺得有些心裡惶惶的,不太敢開口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邵珊珊眼裡閃着好奇的光芒,我總覺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但是氣氛太凝重,也就沒敢過多的注意她的動靜。
言媽氣的咬牙切齒:“你總是這樣,有什麼事告訴你你都不聽。那年是,現在也是。這件事有多危險你會不知道嗎?如果那麼好查,爲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任何線索?”
“誰說沒線索的!沒線索我會來這兒嗎?我就是……”言爸說着說着,才注意到自己似乎要走漏機密了,於是緊抿着脣,顯得很不耐煩。
“你替我謝謝他老人家的好心,下次我再去拜訪謝罪,總之別的什麼都行,只有這件事不可以。你也不用說了,沒什麼事就回去吧,我下午還有點事兒要處理,你們都先走吧。”
言爸這麼明顯的下了逐客令了,以言媽的身份,是怎麼都不可能再留下來好言勸說的,她嚯的一下站起身:“行行行!你就能耐吧!我不管了,你就是死在外面也別讓我去收屍!”
也許是言媽的話刺激到了言爸,他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就算真死在外面收屍我也不會找你!我家祁慧還活着呢,我找你幹嘛?再不濟我還是兒子媳婦!不需要你好心。”
氣氛徹底冷場,言媽帶着邵珊珊揚長而去,留下我和言予墨面面相覷。
言爸站在原地緩和了一下心情,纔看着我們道:“對了,你還沒說今天來找你爸有什麼事兒呢!”
他倒是不扭捏,直接開口了:“我就是想問您,這媳婦您滿意不,滿意就抽個空見見她媽,我跟汐年紀都不小了,早點結婚是好事。”
言爸這才又笑了起來:“沒錯沒錯!你小子終於長進了啊!這媳婦我有什麼不滿意的?滿意,滿意的很!不過,跟她媽媽見面的事兒先緩幾天吧,我們要先把這裡的黑心給摘了!”
他沒有任何異議,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一大一小兩張臉笑起來的時候極爲神似,一時讓我有些蒙圈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過神來。
“誰…誰說要嫁給你了!”女孩子麼,都會矜持一下的。就算我是霸氣側漏的女王,這一刻也難免覺得不好意思。
這傢伙連婚都沒求,憑毛線他說嫁就嫁啊?那我得多沒面子是吧!當然是要先刁難他一段時間的,不然他怎麼會覺得得來不易…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拒絕完了之後,又難免覺得自己實在是矯情,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該結婚結婚,該要孩子要孩子了。再來推三阻四的也的確不像話。
“你沒說,但是,我會讓你點頭的。”言爸調侃的看着言予墨好一陣,他才摸着鼻子笑嘻嘻的衝着我道,好像方纔的那些冷場和尷尬氣氛全都消散不見了一般。
但是,心裡總是不安的,那個邵珊珊,居然這麼好對付?而且比谷雪好對付的簡直不是一點點,加上她剛纔的表情,雖然我很想說以後還是要防着她點,但畢竟是個女孩子。
要說的太多了,反而顯得是我自己事兒多。看着言予墨和言爸笑着的樣子,我心裡安慰自己,八成是我想多了,其實什麼事都沒有,以後會好的。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我的預感,居然會這麼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