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癡心陸離

網絡上可以搜出兩百萬個詞條的人果然不一樣。

電臺門口,記者、話筒、攝影機密密麻麻圍得水泄不通,外圍是三圈豆蔻少女,統一穿着白色應援服,手裡拿着的除了花、碩大的人形展板,還有……那些是自己縫製的玩偶麼?

陸莞有些不懂現在小姑娘的心思。

隔着一條街,她悄悄給陸離打了個電話,接通的是紀西羽。隔了一會,西西便從後門的停車場那裡繞了出來,白色T恤駝色熱褲,架着一副黑色鏡框,避着街對面的人羣,帶着她從地下通道進了電臺。

“小花劉瑜在頒獎禮後的採訪裡,公開對陸離表白,這兩天她的經紀人一直打電話要見面,不知道誰理他們。”西西明顯一副煩躁的樣子,轉過來對她有些歉疚,“公司不許迴應,fanclub已經炸了,就差把電臺給拆了。這幾天風波正盛,連PUB門口都圍滿了人,他可能還是不能回家。”

“沒關係,我來看看他。”

進了演播室,紀西羽對着裡面指了指,陸莞果真見到了那個已經消失半個月的少年。

陸離坐在玻璃窗內,耀目的眉眼,看起來就像是櫥窗裡的模特。長腿斜斜地支在桌子上,戴着耳麥在講話,聲音很溫柔,清亮通透,不像平時的張揚模樣,甚至有一點內斂,內斂得動人。

他懶洋洋地倚着,許是屋內光線太刺眼,總之他是戴着一副白色的兔耳朵眼罩,並沒有看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和聽衆的世界裡,萌得不要不要的。

陸莞就站在導播室裡看了他好久,直到他的手在桌上摸索了好久拿起一堆稿件,而後慢慢拉下眼罩,慢條斯理地讀着的時候,擡眼看到了她。陸莞拿出手機對他招招手,陸離帶着笑起身,脖子上掛着小兔眼罩,依舊一本正經地念念有詞,卻是慢慢向她走過來,兩個人中間隔着玻璃窗,興致勃勃地來了一張自拍。

紀西羽在剪輯室看到這一幕,笑出了聲,一旁的編導不無羨慕:“DJ LU每次這樣溫柔的時候,我都恨不能撲倒他!”

“每次?”

“對啊。”編導還是個小女生,稚氣未脫,嫉妒得眼睛都要紅了,“我們只見過他含情脈脈地看過兩個人,第一個是你,第二個就是這個姐姐。”

“胡說。”西西笑着糾正,“第一個是她,第二個纔是我。”說完自己都一愣,搖搖頭,“我纔不是第二個,他哪裡有對我含情脈脈。”

小編導羨慕、鄙視加痛恨她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卻沒有注意到紀西羽嘴角笑意漸漸在減淡。

錄製結束的時候,陸離是第一時間從裡面出來的,非常霸道地把陸莞圈進懷裡:“想我了?”

“是爺爺想你了。”她一下子看到霸道總裁變成了小綿羊,“我實在瞞不住了,他昨天自己從晚報看到的,那個樣子好像要把你打死。”

“這不能怪我啊。”陸離連忙扯清,“要怪只能怪他基因太好,到我爸那裡,中和了一半,到我這裡,只剩四分之一了,這樣都能招蜂引蝶,我也很煩惱啊。”

紀西羽就是在他犯中二病的時候進來的,遞給他水杯,同時非常不屑地挑了挑眉。她實在是太過漂亮的一張臉,可以靠樣貌吃飯,卻偏偏有實力。對着陸離完全沒有對陸莞的溫順:“我給你一晚上的假,但是必須回城東住,明早十點還有一個節目要錄,我會讓司機六點去接你。”

“能不能不要那麼早,我起不來……”陸公子眨巴着眼睛,無辜地撒嬌。

“好啊,那就出賣你的肉|體給胡小姐,工作可能會輕鬆一點。”

何爲胡小姐——便是廣告贊助商的侄女——PUB裡那個癡情的女郎。

陸離臉色一黑,整個人顯得異常高貴冷豔:“我潔身自好二十幾年纔在千萬飢渴追求者中保住的清白,怎麼能隨意葬送!”

西西撇撇嘴:“這麼多年還有清白,好像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一樣。”

陸莞非常不厚道,沒能忍住,笑出聲來。

陸離吃了自己討來的一記悶棍,蔫了下去:“那我要你來接我。”

“不行,我早上要去給你取衣服,然後還要聯繫美容室和造型師。”

“你不來,我就不去!”

“好。”紀西羽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我看看胡小姐電話幾號。”

陸離的大手一把握住手機屏,聲音委委屈屈,旁若無人地開始撒嬌:“你來接我嘛,我保證五點就起,一分鐘不耽擱。”

西西扭了幾下沒能掙脫魔爪,對上一雙楚楚可憐的眼,氣恨地牙癢癢:“成交。”

陸莞的三觀已經被全部刷新,完全不認識眼前這個無辜的狗狗,純良得完全不陸離。輕咳一聲打斷他們:“那個,既然你明早五點半就要起來,我們還是快去快回吧。”

“好啊。”心滿意足的陸公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調侃,戴上帽子,左手接過紀西羽遞來的車鑰匙,右手拇指在自己脣上貼了一下,順勢地印在了西西白皙的額頭上,給她蓋了個章。

“和姐姐說說,你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啊?”上車之後,陸莞簡直激動地要飛起,“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東西?”剛剛拐過電臺路口,他終於舒了一口氣。

“還裝。”她模仿着他的調調,“我保證五點就起,一分鐘不耽擱——我從來就沒見你十點之前起來過!”

“你不夠了解我,我對待工作非常認真。”

她咂咂嘴:“你還來勁了……口是心非!你敢說你不喜歡西西!”

陸離瞪了她一眼:“你多花點心思給自己吧。”被揭穿的陸公子開始連連攻擊,“我的26歲正在走向人生的巔峰,你的26歲已經慢慢向深淵滑進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家裡介紹的那些人裡面你一個看上的都沒有?你是不是成仙了,開始無慾無求了?”

“良心是什麼?”她轉過頭去,一臉的天真爛漫,“我好像沒有這種東西。”

陸離不滿地“嘖”了一下:“今晚就得讓夏幼言和尹舒逸這對小鴛鴦刺激你一下,你纔會發現自己的生活是多麼枯燥乏味。”

陸公子早幾個月前安排好的宴終於付諸實際,不過上次因爲陸莞的摔傷而無辜後推,這次卻東道主轉移。尹舒逸直接帶着他們去了自家餐廳,剛好最近陸離處於風口浪尖,他們也就索性去了“花園”的十三層VIP吃海鮮。

這才離家多久,世界已經癲狂成這樣了嗎?

撇開一整晚的小提琴演奏不說,在尹公子第十五次對着夏姑娘甩過“你這個小妖精,我怎麼這麼愛你”的眼神之後,她恨不能把叉子扎進他的眼睛裡:“你能不能讓我安心地、靜靜地呆一會,真的,哪怕五分鐘不動,我都謝天謝地。”

“情難自控。”尹舒逸一如既往地沒皮沒臉。

她一個伸手上前,死死地拽住他的領子:“我給你十秒,立馬給我變回原來風流花心的N市第一少!”

“莞莞你這叫嫉妒。”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她簡直無語凝噎,對着夏幼言:“你管管這個禍害!”意外看見了夏姑娘沉醉其中的眼神,陸莞只感覺一口氣沒接過來。

“我說的沒錯吧。”陸離貼近,“你看他們簡直就像連體嬰兒,你敢說你不嫉妒?”

“我簡直後悔和你來這裡!”

“你哪是和我啊,你是聽說顧寧然不來才答應過來的。”陸離一本正經地陳述事實,要不是顧寧然暫時出國,他還真沒把握能把她拐出來見見尹氏夫婦這讓人髮指的甜膩。

正對上姐姐火光四射的眼,陸離嚇得一哆嗦,識趣地勾過尹舒逸的脖子:“走走走,陪陸爺出去逛逛。”

望着尹舒逸被拉着一步三回頭,陸莞一臉鄙夷地看向某個春心蕩漾的少女,搖頭嘆息。

夏幼言卻一點不生氣,拉過她的手搖搖,笑意盈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