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歸來,目光所及皆是回憶,充滿了喜怒哀樂。
這段回憶不屬於他,卻因重生到“江寧”身上,所以竟神奇地感同身受。
正要轉入內庭,卻見大哥江恆抱着雙臂,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江寧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走過去,與他面對面站着,“大哥,許久不見了。”
江恆目光古井無波地嗯了一聲,“進去吧,都在等你。”
“等等。”
已轉過身的江恆皺了下眉頭,重新轉身過來,“有什麼事嗎?”
叫住他,自然不是爲了跟他閒扯,他也沒有那個閒工夫,更何況還是面對從來不苟言笑的大哥,所以便單刀直入,“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什麼事?”
“我準備從商,你助我三年,三年後我每年資助城主府十萬兩白銀,如何?”話落同樣抱住雙臂,目光灼灼地等着。
江恆的表情微微起了點變化,“你在玩什麼把戲?”
江寧微微搖頭,“我今年已經二十了。”這聽起來更像是在提醒,提醒對方不要再把他當孩子。
江恆沉默着,他清楚這話代表了什麼,三年後父親就要立繼承人,他想從商,也就代表不跟自己爭奪,可這個現實嗎?城主代表了什麼誰都清楚。
“大哥不信?”
江恆微微皺眉,“原因。”
江寧笑了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區區晉城城主,我並不放在眼裡。”
“可笑。”
“可不可笑不重要。”頓了頓,突然目光一閃,“有些話你我之間也不必說得太明白,今生能做兄弟,不容易。”話落不再停留,擡腳從他身邊經過。
江恆內心突然起了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進入廳內,江寧看了眼坐在高堂的父母,心裡說不出的感慨,“孩兒見過父親、母親。”
江斌嗯了一聲,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了會才問:“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江寧嘴角一抽,噎住。
“說什麼胡話呢?”羅英沒好氣地白了丈夫一眼,起身扶起江寧。
“母親。”
羅英誒了一聲,顫抖着手輕輕撫摸過他的臉頰,“瘦了。”
江寧微微一笑,“母親身體可好?”
“好,很好。”
江恆隨後進來,看了他們一眼,默默走向屬於他的座位,入座後就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事不關己。
江斌咳嗽了兩聲,揮了下手道:“好了,你們母子有什麼話等回屋了再慢慢說。”
江寧點頭,“母親請回座,我有話要跟大家說。”
羅英微笑着點頭。
江寧攙扶着她回座,又跟兩位姐姐打了招呼,二姐江黛萱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三姐江黛菱擺了擺手,“有什麼話趕緊說,我還要回去帶孩子。”
這個家,除了母親之外,其餘人的感情都被冷酷的外表所遮掩,以前他真的很不適應,熟了之後覺得這種相處方式其實也挺好。
“你有什麼屁話趕緊說,說完自己滾回去收拾屋子。”江斌端起茶杯,隨口催促。
江寧點頭,“我剛從寧府回來。”
江斌的手頓了一下,“去接你妻子?”
“不,我已經下了休書,今晚過去只是提醒他們不要做蠢事而已。”
江斌瞳孔微微一擰,放下茶杯看着他,“既然休書都下了,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若我猜得沒錯,寧無痕定會來求你。”
“那又如何?”
“你會讓我很爲難。”
“放你的臭狗屁!”江斌瞪大了眼,大吼一聲,他這暴脾氣,一點就着。
江恆兄妹三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你吼什麼吼?”羅英哼了一聲,“孩子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寧無痕一旦來求,你難道還會把他轟走不成?”
江斌眼皮跳動了幾下,噎住。
羅英再次哼了一聲纔看向江寧,“那樣的女子休了就休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量他寧無痕也不敢做出什麼事來。”
“慈母多敗兒。”江斌暗自嘀咕了一聲,不敢讓妻子聽見。
江寧笑了笑說:“寧無痕之前也許會有想法,但現在......”目光微微一笑,“他不敢!”
“若敢亂來,我斬了他腦袋!”江黛菱突然開口,眼神冰冷地看向放在旁邊的長劍。
“你閉嘴,這件事交給老四處理就行,你們誰都不準插手。”羅英瞪了過去。
江黛菱哦了一聲,不以爲然。
江恆和江黛萱則齊聲答應。
沉默了會的江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臭小子,你跟我說這些屁話想幹什麼?”
江寧回道:“只是提前知會父親一聲而已,無論父親做什麼決定我都能坦然接受,至於寧瑤和寧府,只是小丑而已。”
這話、這氣勢,可是深得江斌歡喜,他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江恆兄妹三人則只是目光微微一閃。
羅英微微笑着,“不要小看任何人,不然會吃虧。”
“孩兒一定會謹記母親的教誨。”
江斌收起笑聲,“還有什麼屁要放的沒有?”
江寧真正嚴肅起來,“孩兒還有兩件事要說。”
“說。”
“第一,從明天開始,晉城只有一個少城主,那就是我大哥,希望父親能公開此事。”
江斌皺了皺眉看向大兒子。
江恆緊鎖着眉頭,沒有吱聲。
江黛萱和江黛菱則眯着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齊刷刷將目光看向她們父親。
羅英則甚是欣慰,眼角微微溼潤。
江寧轉身看向江恆,再次開口,“大哥,當着父親和母親的面,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江恆依舊沒有吱聲,因爲他不屑,城主之位是他囊中之物。
羅英嘆了口氣說:“你說吧,娘給你做主。”
江寧點了點頭,回頭看向父母,淡淡道:“我已經決定從商,大哥只要助我三年就行,三年後,我每年資助城主府十萬兩白銀,這也正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這一次,連羅英也沒有開口了,全家人都在等着。
廳裡突然沉默下來,隱約可聽到外面侍衛和下人們的驚歎聲。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事到如今,江恆就是再不屑也不得不開口了。
十萬兩白銀,不算天文數字,但也相當於城內將近三成的稅收,豈是隨口說說就能辦到的?
江寧微微一笑,“我不需要證明什麼,因爲你什麼都不做就等於是在幫我。”
“老四!”江斌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你再敢胡說八道一句試試。”
江寧沒有退縮,“父親,有些話能不說我永遠都不會說,但有些話需要說明白的就必須說明白。”
“放屁!”江斌氣得直哆嗦。
羅英也氣憤地握了握拳,手心手背都是肉,四兒子能退出,她真的很欣慰,可這話實在太傷人心。
江寧面無懼色,一一看過家人,嘆氣道:“其實很多事我們都心裡有數,不同的只是說與不說而已,說出來也許你們會覺得痛心,但起碼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情,最起碼我不想像二叔一家一樣背井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