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九年,七月十三日,於四川省成都府西南方向有一座不出名的青雲山,青雲山中有一座名爲“青雲觀”的老舊道觀,道觀裡住着兩個人,呃,錯了,三年前開始,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個人了。
此時一個身穿藍色道袍,頭戴一條一字巾,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跪在墳前,久久不願起來。整座道觀顯得格外的安靜,偶有幾聲鳥鳴及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師父,天一爲您守孝三年的時間到了,天一也要去替您完成生前的遺願了。您放心,我完成之後就回來,繼續守着這座道觀,守着您,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在一座老舊道觀的後院,有一座普通的青岩石做成的墳,墳墓的墓碑刻着一個“李正祥”的名字。
那年輕人看着墓碑上的那名字,再次磕了三個頭後,起身看了看道觀四周,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師父臨終前交代我去將這封信交給南方廣東廣州府的李家,只是這裡是四川的成都府,到廣州府這距離,即便不爲所有的外事所幹擾,一心只爲趕路的話,來回也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吧?”
他名爲李天一,二十一歲,名字乃是他師父李正祥所起,自小被李正祥在這座老舊的道觀中所養大,自小學習醫術、修身養性,練氣之道。
對於他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他師父李正祥也從沒告訴過他。在十八歲那年,他師父李正祥享年一百二十一歲而逝世,李天一也爲自己的師父守孝了三年。
拜祭完自己的師父後,李天一回到房間將身上的道袍換下,穿上一件布衣之後,又收拾好一些換洗的衣服,揹着包袱,便準備下山了。
他很喜歡穿布衣,沒有原因,只是喜歡,單純的喜歡。道觀之中只有他與師父兩人,因此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但是除了李正祥帶他去一些正式的場合,嚴肅的日子以及下山替人治病需要穿道袍之外,其餘的時候都是穿布衣。
離開道觀,李天一用銅鎖將道觀的木門鎖上,而後看了看這間牆壁腳處長滿青苔,歷經風雨的道觀,他只是笑了笑,隨後轉身,擡腳,緊了緊背後的包袱,朝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並不難走,但卻要左旋右繞的,青雲觀存在的時間很久很久了,很是凋零,除了這座青雲山附近的一些村民之外並無人知曉。
即便是附近的村民想去青雲觀,即便別人告訴你怎麼走,也不一定能找到青雲觀的位置,因爲這青雲觀坐落的位置比較偏,還要經過山腰處的一片迷霧林。除了那些去過青雲觀的人才知道怎麼走。
雖然去青雲觀的路少人知,但是青雲觀中住着一老一少兩個道士卻是人盡皆知,因爲二十一年前開始,一直獨身的老道士,忽然間揹着一個嬰孩出現了,於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一個老道士都會揹着一個嬰孩出來義診治療附近的村民,換取一些餵養小孩的食物以及用品。
這種情況從二十一年前開始,持續了十八年,但是在三年前那個老道士再也沒有出現,而出現的只有一個隨着時間逐漸長大的小道士。
如今,這個小道士在七月十二這天就出現在了村子裡。李天一的出現並沒有知曉,因爲此時已經到了入夜時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直是鄉下村民的習慣。故而當李天一來到這林家村時,路上除了偶爾幾聲的狗吠聲之外,便是黑漆漆的砂礫泥土路,除去偶爾只有幾家依舊亮着微弱的燭光,其餘的都已經熄燈了。
林家村只有林之一姓,有兩百多戶人家,李天一進村之後右拐,朝着那用田泥塊搭建成的瓦片屋走去,每一間屋子之間的巷子較窄,僅有四尺來寬。
若是有一家人吵架,基本上附近幾家人都會聽到,從而過來勸架,並說上幾句家和萬事興的話語。每每如此。
進了一條小巷之後,走了一段路,然後再向左邊的巷子左轉就到了一家瓦片屋的門口。剛走到門口,李天一就聽到了裡面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鬧聲,他循着門縫看了看,見裡面還閃現着微弱的燭光,沒熄燈,臉上笑了笑,於是伸手敲了敲木門。
“林叔,林叔~!”
“誰啊?來了!”
“是我,天一啊。”
李天一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木門後面上下兩個門閂被拉開的聲音,隨着一陣吱呀門響,從裡面打開的一扇木門走出一位手持油燈,一個近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李天一一眼認出他就是經常幫助自己的林郭峰。雖然只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但是多年的操勞讓他看起來卻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一樣。
“呵呵,林叔,是我,天一!”李天一見林叔持着油燈在自己的臉上來回晃了晃,頓時笑了笑,道。
“哦~是你啊,天一,來來來,快到裡面坐,你怎麼來了?而且還這麼晚了。距離十五不是還有三天麼?”林郭峰將來人是李天一,頓時一笑,連眼角的皺紋都被笑了出來,連忙拉起李天一的手,將其往屋子裡面拉去。邊朝着屋裡面喊了喊,“孩子他娘,快倒杯熱茶,你看看,誰來了!”
“林叔,不用那麼客氣的!”李天一每一次來,林叔都很是熱情,可以說鄉村裡村民的淳樸心性讓他總是感到溫馨不已。
“哎呀,你這死鬼說話能不能小聲點,我的小孫子現在還在哭呢!天一的聲音我都聽了十幾年了,還用你提醒啊!林嬸的雙手拿着杯熱茶,連忙中廳中走了出來,一邊朝着林叔低聲叱喝,一邊朝着李天一溫煦的笑聲問道:“哎呀,天一啊,你怎麼來了?快喝茶!”
李天一聽着林叔與林嬸之間的笑罵聲,也很是開心的笑了笑,連忙接過林嬸的茶水,笑謝道:“呵呵,謝謝林嬸吶,你們別忙了,我來坐坐就走了。”
“哎呀,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那麼見外做什麼!”林嬸聽到李天一的話,頓時臉上一板,佯怒道。
“呵呵,好了,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好見外的。對了,天一,你來得剛好,你小武哥和你嫂子在裡面哄孩子呢,都哄了一夜了,孩子還是哭鬧個不停。你有本事,能不能看看孩子是怎麼一回事?”林郭峰也是跟着自己老伴的話,對着李天一笑了笑,而後臉上立馬變成一股心疼之色,向李天一問道。
“沒錯,沒錯,我這寶貝孫子今晚吃過晚飯後就在門口裡玩,可誰知道不知道哪來的流浪狗朝着他不斷的吠着,於是現在哭了一夜,哎呀,這該死的野狗,要不死它跑得快,我非得將它打死不可!”林嬸此時也是有些急聲,連連怒罵那隻流浪狗。
李天一聽完,於是笑了笑,對林叔林嬸說道:“沒事,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