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每年娘病情發作的時候，這一天，是林寒的“祭日”，每年到了這一天，他們兄弟的情緒就會變得異常的低落。不單單是林寒。 一大早，林風就來到了林寒的屋裡，他早已經起牀了，很明顯，他現在處在陰鬱之中。 “風，雖然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不能習慣娘這樣鬧劇是的祭拜，你都不知道，每次看着我原來住的地方的那個陌生的，我心裡就一陣噁心。” “我也不喜歡，可是你也知道母親的病呀……” “不如，這樣吧，讓小蓮給母親治病如何？” “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可是，你聽說過沒有？” “什麼？” 林風緩緩道：“江湖人士都稱，秦艽的孫女也是一個不錯的大夫，而她的出名，並不是因爲她的醫術，而是因爲‘鬼’字，有人稱她爲‘鬼醫’，因爲她可以看見人的靈魂。” “這個和母親治病有什麼關係？” “鬼醫，江湖傳言，秦小蓮能夠和地府交換靈魂，因此能夠救人一命，因此也要奪人一命，這纔是鬼醫的真相呀……” “是這樣嗎？風，我願意和娘交換生命的……” “林寒，你還是不明白……”林風笑笑拍拍他的肩道，“用的命去換，不一定是要你的命，也可以以另外一種方式呀……” 林寒依舊看看哥哥不解。 林風笑了出來，不知道弟弟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他道：“如果她真是要人性命的閻羅女醫，她根本就不是秦先生教出來的孫女……” 林風擺擺手，走出小屋道：“我該去築寒軒了，你就乖乖呆着吧，我還得陪娘把戲唱好，否則怎麼對得起你，哈哈！” 林寒無語的看着哥哥，一向嚴肅冷靜的哥哥，什麼時候又有了調侃人的習慣？ 築寒軒 香菸繚繞的靈堂，看上去是有那麼一回事。空靈的佛樂響徹整個房間。 他不是不信佛，只不過覺得這樣的佛樂用在母親身上着實可笑。母親每日頂禮拜佛，持戒，卻不如他這個把佛當作故事來看的更加透徹。
佛啊，若我如果參透了世間萬物的本能，爲什麼內心依舊惶恐？ 我沒有勇氣面對思維最深處最根本的偏頗，因此也就無法超脫，可是，我還是做了個捕影者。 佛啊，你無須擊潰整個宇宙，而我，卻擊潰了我自己！ 宇宙萬物深藏不露的玄機，如果對於佛來說，是不值得一提的，那麼它就是我一生的牢籠。 …… 在煙火繚繞的空想，林風忍不住偷偷看着秦小蓮的表情，她嘴角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然後她轉過頭了，她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碰，電光火石之間，林風突然覺得小蓮似乎知道了什麼。他有些心虛，收回了目光—— 而他依舊想確定什麼，目光再次投向她的方向，而此時，目光再次交結，時間很短，卻有些纏綿。林風扭過頭，師傅的吟唱再也無法入耳，腦海中滿是剛纔的目光相遇，移開，在相遇…… 而此刻，那些什麼佛，什麼五蘊皆空，什麼平和的心境，什麼捕影者的宿命，統統都給我去他的…… 母親居然再次病發，這讓林風很是意外，她已經多年不曾患病了。 還是讓人去找了他們家的大夫，但是小蓮就在此刻出手相救，她是施救的時候，是那麼的專注，彷彿就象換了一個人，原來經常掛在嘴上的那抹淡淡微笑，會隨着她專注的眼神而變得線條分明也更加硬朗，專注的模樣，一如他們的初見。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趁此機會，理所當然的讓小蓮治療，更何況，他和父親通過信，他過段時間就要回來了，不可能一直都讓小蓮以丫頭的身份一直在林府呆下去，現在該給她一些提示，慢慢透露，其實，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底，不過，那麼她知道他嗎？看她的反應，估計她是不知道的。 從她入林府到現在，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見面，也不過聊聊數語，完全是對下人的口吻而已。 不過出乎他的意外的是，小蓮在安撫好母親後，居然看中了林寒許久不用，被母親當作祭物的劍！ 她道：“這真不失爲一把好
劍，不給合適的人用，而放在這裡，實在是可惜！” 是他多疑了嗎？林風總覺得她的話中帶話，似乎在暗指，這把劍已經有了主人，莫非她已經知道了林寒的身份。 回想林寒告之他的，關於他和小蓮相處的種種，她知道這個答案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是林寒過於遲鈍罷了。 她又說，她已經找到了劍的主人，林風更加深信不疑，某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成爲了他們三人公開的秘密了吧。一個假冒的丫頭，一個假死的人，看來他們也真是絕配。 不過，戲還得演下去。 他知道秦小蓮在暗中觀察他的表情，她一定在尋找他臉上的細微變化，以證實她的猜測，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是演戲，還得繼續，並且樂在其中，比如他的母親，演戲是爲了騙自己，更是爲了騙別人，人何嘗不是活在自己的謊言之中，以求成全在他人眼中的完美和光芒。 小蓮的目光是如此的犀利，以至於他什麼的不敢想，那就假裝自己是一個樹，假設自己是一塊頑石，假設自己就是天地間的那一陣風，四處遊逛，不要有任何想法，暫時不要去考慮太多，放任自己的心性在天地間遊走，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當遊離夠的時候，一切就要回頭，如果真要演戲，何不就借這場戲去表白自己的內心，那麼亦真亦假，一切都無從追究，留下一點那麼或真或假的曖昧讓自己在夢裡回味吧。 林風拿過她手中的那把佩劍，不顧秦小蓮驚訝的目光，割下自己的一縷長髮遞給秦小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林風意味深長的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個就是我的決心……” 明白嗎？林風在心裡道，這也是我愛你的表現，我的發是你的，我的身體是你的，而我的心也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這是我對你愛的宣言…… 而此刻，秦小蓮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內心一陣悸動，她無法形容那時的感覺，很特別，又無法說出口，事情似乎在明朗的同時，又變得複雜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