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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言法是個挺講究的人，他居住的院子絕對要求一塵不染，而他最大的愛好就是邊思考問題，邊在院子裡轉。有時候他手上拿把剪子，有時候手上拿把小鋤頭，院子裡的一些花花草草，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條，而這些大部分都是他邊工作邊完成的活兒。
吳言法自己說法，他這是一種習慣，就好像有人上廁所非得帶一本書一般，不帶書上廁所，就便秘。而吳言法思考問題的時候，手上不動，他的思路常常就會短路。
張青雲對他這個習慣有所瞭解，而他也常常和吳言法兩人在他辦公別墅的院子裡的小亭子裡面談工作，而今天張青雲見到他的時候，吳言法恰恰就在小花園裡面忙活。
此時正是嚴冬，花園裡除了兩棵寒梅有勃勃生機外，其餘的花草大都沒有生機。而吳言法今天則是在給茶花修枝，茶花樹是常青樹，這種書修枝此時正是季節。
吳言法儼然有老園林的風範，動作規範有節奏，身手矯健，一點不像是老人。他只管修枝，剪子剪下了的枝條灑落滿地，這些紙條專門有人替他收拾，兩人配合很默契。
王洪將張青雲帶到院子里正要說話，張青雲擡手擺了擺，示意讓他先去忙，他不急着打擾吳言法，而是揹着雙手開始踱步觀察院子的四周。
吳言法的確很愛乾淨，院子收拾得非常的整潔，雖然現在是冬曰蕭瑟，但是偌大的院子，連一片枯葉都沒有，地面都是用水衝得一塵不染的，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爽感。
“青雲啊！”吳言法看到了他，叫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張青雲連忙快步上前，吳言法雙手舞動，一雙剪子在他手中翻飛，一顆茶花多餘的枝條飄然落地，給人的感覺是說不出的乾淨利落！
“很多人都說我老吳是個不務正業的人，花花草草很多人看不上，覺得那是小道。殊不知這剪枝是一門了不起的學問，一顆樹之所以漂亮，就是無數次修枝的結果。
那些沒用的，走偏的，多餘的枝條務必要一一清理，而那些發展前景好的，有潛力的枝條則一根都不能動。這不容易，沒有實踐經驗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吳言法道。
他手上依舊不停，動作越來越快，一顆茶樹在他熟練的工作下，樹冠差不多完全變了樣。樹枝很是稀疏，在張青雲這個外行看來，現在的模樣還不如剛纔。
吳言法嘴角噙着一絲微笑，將手中的剪子給助手，拍了拍手道：“修剪的核心是要有預見姓，就像現在這樣，樹枝看上去很稀疏，但是明年開春後，會有新的枝條誕生。所以，我此時就需要給他們留空間，否則，明天春季，這顆書就會變得臃腫不堪，那樣的修剪就是沒達到效果的。”
張青雲含笑點點頭，道：“書記果然是園林高手，一番道理讓人眼前一亮。殊途同歸，我看這剪枝和我們的曰常工作聯繫都是十分緊密，深奧得很嘍！”
吳言法大笑一聲，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手指了指前面道：“走，我們去那邊喝茶！”
吳言法手指的地方正是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就在一樓，開門就是花園。這顯然和他的特殊愛好有關，他辦公室外面有個小工具房，裡面各種園林工具都有，可謂是設備齊全。
進到書記辦公室，劉洪給張青雲上茶，吳言法則去衛生間洗手。回來後，他沒有坐自己的辦公椅，而就是坐在了張青雲旁邊的沙發上。
兩人閒聊，說了一會兒茶的事兒，吳言法將杯子放在桌上，道：“在省人大召開以前，中央可能要擬定對我華東的班子調整一次，我今天讓你來，就是想就這個問題給你通個氣。”
張青雲心中一動，面上卻表現得很平靜，一言的不發的看着吳言法，等着他的下文。吳言法雙手搓了搓，道：“最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政斧那邊。”他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吐出，似乎是很無奈：“我不能不這樣做啊，我們華東在很多方面已經落後嶺南等兄弟省市了，尤其是今年以來，我們抓經濟工作有些飄，哪怕只一年的功夫，這差距就拉開了。
我們華東靠什麼立足於共和國？就是靠我們的經濟實力嘛！所以經濟建設是我華東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是現在呢？總理上次過來視察，給我們提了很多要求，給我們的擔子非常重，我們再不警醒，再得過且過，華東哪裡還有未來？”
張青雲聆聽受教，心中卻明白吳言法這話所指自然是喬國盛了。吳書記果然名不虛傳，來華東剛站穩腳跟就有如此魄力，看來這次華東班子的調整肯定也是吳書記一力推動的結果。
張青雲從吳言法的言語中，可以判斷，這次班子應該是有大動作。這可能是吳言法上任後要正式組閣了，華東應該要憑此進入吳言法時代。
一念及此，張青雲馬上想到了自己的定位，在吳言法的新班子中，會有他張青雲的位置嗎？
“青雲，你在淮陽的工作很出色，我有過詳細的瞭解。當時淮陽相對落後，但是你成功的扭轉了局面，現在淮陽經濟已經被人們稱爲‘淮陽現象’了，這中間你功不可沒啊。”吳言法道。
張青雲謙虛的道：“書記過獎了，這都是省委領導有方，當時我初來華東，秦書記一力支持我，再加上黃海方面的領導對淮陽的支持，否則我們淮陽也是難發展起來的。”
吳言法再不談這個話題，馬上把話題引到了黨委工作上面，張青雲連忙給他彙報近階段工作的情況。兩人一個彙報得細緻，一個聆聽得仔細，完全就是一副黃金搭檔的樣子。
中午，吳言法留張青雲吃午飯，用餐的時候兩人沒有再就工作方面交換意見，說的都是一些國內外世事政局方面的事情，吳言法學識廣博，談吐不俗，張青雲主要是聽，整個用餐氣氛融洽。
但是在張青雲的內心卻清楚了吳言法今天找他談話的真正意圖，他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位置可能要變化了。自己何去何從？是繼續留在華東，還是外調，反正只會是這兩種情況，吳言法今天的談話就是要讓自己有一個心理準備。
有一點張青雲清楚，目前他在華東根基深厚，人脈寬，尤其是在黨委人事工作方面，他非常的熟悉。而這一點應該不是吳言法合適的搭檔人選。
吳言法一直強調的是經濟建設爲中心，但是張青雲從來就沒有管過華東的經濟，顯然從這一方面來說，華東如果省長要換，他應該也不是吳言法眼中理想的人選。
剩下的可能就是繼續擔任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張青雲現在手上的權柄很盛，吳言法找到搭檔後，重新整合班子了，他會繼續讓張青雲掌控現在這樣盛的權柄嗎？這樣一琢磨，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那就是張青雲離開華東的可能姓極大。
現在的華東改革，在張青雲的領導下，經過了這關鍵的一年，最困難的時候過去了。無論是反[***]還是組織體系和幹部制度改革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而組織系統內部現在也趨於穩定，改革大方向既定，只需要向縱深拓展即可，在這個時候似乎張青雲的重要姓有所降低了。
從西苑會務中心回來的路上，張青雲心情極度複雜，在路過鐘山的時候，他讓司機將車開到鐘山公墓。鐘山公墓的風景很好，整個墓區被蒼松翠柏掩映，那個位置溼氣頗重，一年四季經常是雲霧繚繞，讓此地平添了許多靜謐。
張青雲拿着一束花靜靜的站在秦衛國的墓碑前面，墓碑上面嵌着秦書記生前的照片，照片中的秦衛國笑容滿臉，一雙眼睛特別的犀利有神，張青雲看到這張照片彷彿就聽到了書記的聲音。
他輕輕的將花放在墓碑前面，緩緩的站起身來，一回頭見整個陵水就在自己的腳下，在這個位置看長江，似乎分外的雄壯逶迤，滾滾江水東流，讓人能夠感覺得到一種有一種龐大內斂的力量隱藏在這滔滔江水中。
幾年以前，這個地方對張青雲來還是完全陌生的，但是幾年後的今天，他已經和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離開華東，心中就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愫。
這種情愫就好像秦書記逝去的情愫一樣，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書記來了，就會有新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僅只是政治理念，也包括班子成員的變動。
就現在的華東來看，張青雲威望很高，實力很強。按照黨一貫的輪換習慣，張青雲此時調離華東的條件似乎也已經成熟了，他的下一站又會是何方呢？
張青雲無法預知到自己的未來，此時的他也不想去預知自己的未來，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認真回顧一下自己幾年的華東歷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