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臣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陛下是發的真火還是假火。
韓攸之來過半山坊,從豐登坊許多街道設施就能看的出來,比如垃圾桶,比如公共廁所。
文人畢竟是文人,對於下水道這種腌臢地方始終不會注意,垃圾桶也是,基本上每個都是爆滿,大多都是附近商戶用來傾倒一些垃圾,丟完了也沒人清理。
導致下水道的水始終排不出去,地上有股淡淡的屎尿臭味。
不過,那畢竟是韓家一代中比較優秀的後輩吧,陛下不會真的想殺人吧?
大家琢磨一番,覺得這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賤民而已,韓家還投入兩百萬兩銀子給他們修繕房屋呢,還給他們吃飯了呢,他們應該感恩戴德了吧。
路上,姜承龍臉色黑的跟鍋底一般,招來萬江樓,讓他去叫來沈黎。
萬江樓會意,招呼手下快馬揚鞭請沈黎過來。
午飯時間已過,這些大臣陪着皇帝陛下飢腸轆轆,有的五臟廟已經發出不屈的怒吼了,但陛下沒吃飯,他們誰也不敢動。
沈黎在家中與姜尤吃着喝着,滿嘴流油時,小新前來通報。
他與姜尤對視一眼,姜尤默默的往嘴裡夾了一口菜:“去唄,別讓父皇久等。”
他已經隱約能猜出皇帝陛下召見自己做什麼了。
做惡人。
……
到了現場,姜承龍怒氣衝衝的在涼亭內,叫來幾個普通婦女細細盤查。
那些婦女沒見過什麼世面,聽說面前這位大官比韓攸之還大,就是來爲民做主的,她們頓時牢騷漫天:“這姓韓的,簡直就是周扒皮,我連字都不認識,他還讓我背書。”
“天老爺啊,鬼知道那些書多難背。”
“你們不是背好了書,他就給你們發糧食發銀子嗎?”
趙崢知道陛下打算制裁韓攸之,期望着不要處理的太重了,至少韓攸之還會給百姓發錢發糧食,這一點功績,總是不會磨滅的。
那婦女輕啐一口:“你看看,這就是發的糧食,一天三個。”
說着,她打開籃子,籃子中,靜靜的躺着三兩個黑麪饅頭,與那些貪污菜市場的飯食一模一樣。
韓輕堯皺着眉頭:“就發這些?不是發大米,白麪的嗎?”
韓家出資的,可不僅僅是二百萬兩銀子,還有三千多石糧食,如果這些錢沒到百姓手中,那去哪裡了?
不用猜就知道這裡面有人貪墨。
他一陣心疼,那可不是一點半點的錢和糧食啊!
姜承龍繼續詢問道:“那他還給你們建了這麼多房子,你們總會感謝他的吧?”
“我呸!”
婦人更加不屑:“你還沒進去過房子吧?那都是他們在街道外面建了一個空殼,入了房門,裡面還是我們原來的房子,這麼一搞,反倒是把街道變窄了。”
“好好好,辛苦你了。”
他冷笑着看向韓輕堯,並未質問什麼。
很快,錦衣衛將韓攸之強行捉到豐登坊,同行而來的,還有沈黎。
只是兩人的境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黎坐在柔軟舒適的馬車內,而韓攸之被錦衣衛圍着,在地上步行。
作爲陛下的鷹犬,錦衣衛自然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讓請誰過來,他們基本上就能猜出那位大臣是升官還是倒黴了。
待兩人到了皇帝姜承龍面前,姜承龍翹着二郎腿看向韓輕堯,頗爲玩味道:“你說說,他們倆,誰贏了?“
韓輕堯深吸一口氣:“攸之自是經驗不足,稍遜一籌。”
這算是認輸了。
而韓攸之頗有些不服氣道:“陛下,臣不懂,臣哪裡不如沈黎了?”
“先不說你們治理的差距,就是做人,你就比不上人家!”
姜承龍指着沈黎:“你看看人家,一身正氣,從不幹齷齪之事!”
“可你呢,飽讀聖賢書,盡幹一些丟人的事情,你說說,你是不是將豐登坊的潑皮,盡數趕到半山坊了?”
韓攸之微微沉默了一下。
這些事情,自然不是他親自出手的,但事情已經被發現了,他肯定算在他的頭上。
皇帝陛下一臉嫌棄道:“虧你還是韓家的人。”
一旁的沈黎並沒顯得幸災樂禍,他知道,自己的禍,很快就到了。
“韓攸之,你自己去看看,你這房子,建的都是什麼?空有其表罷了!”
姜承龍冷哼一聲:“如此做官,將來也是個禍害,來人,給我斬了他!”
“陛下,萬萬不可!”
“陛下三思啊!”
“求陛下開恩,這不過是個小賭局,沒必要這麼小題大做,殺了個朝廷的棟樑啊!”
“陛下,求您放過韓大人!”
……
一時間,幾十人浩浩蕩蕩的跪下來,求姜承龍開恩。
而韓攸之一臉不可置信,居然真的要殺了我?
我可是韓家後人,殺了我,陛下就不怕韓家報復嗎!
而且這屁大一點的事情,一羣賤民而已,陛下就要殺我?
他連忙跪下:“陛下,臣不懂,這羣百姓,臣至少讓他們有飯吃,有衣服穿,臣有何錯?”
姜承龍冷冷的看向他:“你欺君。”
“罷了,你欺君這事,朕不追究,但你與沈黎的賭約還算的吧,若是沈黎放過你,那朕也沒意見。”
隨後他又看向沈黎:“沈大人。”
沈黎輕嘆一口氣:“臣在。”
“朝中大臣都在爲韓大人求情,你是賭約參與者,你說說,該不該留。”
衆人一臉希冀的看向沈黎,搭上韓家這麼好的機會,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現在只消你一句話,韓攸之免去死罪,你便是他的救命恩人,而韓家自會與你交好。
可沈黎明白了陛下什麼意思,這是讓自己當那個惡人了。
這樣皇帝陛下完全不用承擔韓家的怒火。
可背鍋的是老子啊,草!
他有些同情的看向韓攸之,隨後搖搖頭:“陛下,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說話算話,既然韓大人以命做賭注,那既然輸了,那臣自然要他的腦袋了。”
衆臣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這貨平時不着調就罷了,如此生死關頭還胡來,這是打算與韓家不死不休嗎?
姜承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後招手。
衆臣還沒來得及求饒,錦衣衛萬江樓手起刀落,一刀斬下韓攸之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