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西格麗德堂堂登場
如果有這樣一個時間線。
假設這就是真正的歷史線。
魄蘭特帝國在有如天助的僥倖勝利後達到了鼎盛時期。
和平的盛世已至。
所有的約定都辦到了。
但黑日之蘭克洛斯的心好像碎了。
誰也不知道他在這十幾年間又失去了什麼無可挽回的珍寶。
又或者是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不想再讓身邊的人經歷同樣名爲愛的懲罰。
於是他疏遠了西格蕾。
明明相隔數十里，卻有着幾年時間沒去看她。
他就打算孤單地死去，用時光將自己埋藏。
聖魄蘭特教皇廳，御座廳內。
蘭奇聽着大法官埃爾姆的回答，慶幸地鬆了一口氣。
如卡利耶拉的信所說，西格蕾的確被帶回來了魄蘭特帝國。
聽到她平安無事就比什麼都要好。
“我要去見她。”
蘭奇對埃爾姆說道。
“教皇陛下，請跟我來。”
黑袍大法官埃爾姆聲音按捺着激動和熱切。
儘管得知教皇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但教皇心境的變化讓他感到了欣慰。
不留遺憾地死去，也比痛苦地活着要好。
埃爾姆由衷地這樣覺得。
教皇蘭奇在御座廳的事務告一段落後，跟着埃爾姆離去。
他的目光最後掃過這座宏偉殿堂，接着，他走過御座廳烏金門扉，神職人員立刻上前爲他打開接下來廊道間沉重的門。
遠遠的聖魄蘭特教皇廳大門外，神殿騎士團的成員依舊嚴陣以待，他們的銀色盔甲在斜陽下閃耀着神聖的光輝。
蘭奇穩步走下潔白的石階，隨行的埃爾姆大法官緊隨其後。
教皇蘭奇再度登上那輛鑲嵌着聖紋浮雕的教皇廳御用載具。
緩緩啓動的載具穿過皇都赫爾沙雷姆繁華的街道，朝着郊外駛去。
數十分鐘過去。
窗外的景象逐漸從喧鬧繁華的市區變爲寧靜的鄉野。
一望無際的綠茵在夕陽下鋪展開來，白色山巒連綿起伏，如漫漫長路連接着天際，時而牧場、牛羊、花海在遠方掠過，顯得格外寧靜祥和。
蘭奇靜靜地望着赫爾沙雷姆城郊的景色，思緒不禁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夏日，那時城邦還被戰爭的灰色霧霾籠罩。
一點也不像現在這般充滿了色彩。
車內的蘭奇輕撫着小黑貓，手慢慢變輕。
“大蘭老師，你不怕性格強勢的塔塔和桀驁不馴的西格蕾不對付嗎喵？”
貓老闆爲了對蘭奇叫它小黑煤球表達不滿，它決定這個影世界都叫蘭奇大蘭老師。
它都擔心影世界太過祥和，給蘭奇整困了。
作爲它的王牌座駕，安全保障永遠是第一要素。
“無所謂，我會出手。”
蘭奇確信地說道。
“……”
貓老闆不知道蘭奇是哪來的信心。
但你要說他徹底翻車過沒，他也每次都是把快翻的車救回來了。
不多時，車輛行駛到一座邊郊小鎮的教會前緩緩停下。
教堂坐落在溪流邊，四周環繞着鬱鬱蔥蔥的樹林，鳥鳴聲清脆悅耳，五彩繽紛的花卉競相綻放，花香隨風飄來。
教會片區的正門是一扇白色的木門，相比起城內的建築更加簡潔而溫馨，牆壁上點綴着蔓藤和花朵，延伸出了幾座獨棟屋子，其中想必就有孤兒院和小型校舍。
蘭奇下車後，迎接他的是一位穿着樸素但整潔的老婦人神官。
“教皇陛下，您竟然會到我們這種地方來，很抱歉我們沒來得及準備。”
對方似乎對教皇的大駕光臨感到震驚。
先前埃爾姆大法官通知他這邊時，他還有點不相信。
沒想到教皇真的來了。
“沒事，我也是臨時起意要過來。”
蘭奇隨和地點頭回應，然後在老婦人神官的引導下，走進了教會的大門，
“我想找一找西格蕾修女，能帶我去見她嗎？”
他問道。
“西格蕾在呢，她一直是個好孩子，十歲開始就冒着大冬天出去工作，給當時貧窮潦倒的教會還有孤兒院賺錢。”
老婦人神官應答道，稍微加快了步伐，帶着教皇走向教會建築的內部。
長廊兩側掛滿了孩子們稚嫩筆觸的畫。
其間竟然還有幾封信，扭扭曲曲的字跡很醜，但被珍藏保存得格外好。
長廊盡頭是一扇拱形門。
“我先行告退了，教皇陛下。”
老婦人神官躬身行禮。
“好的，一會兒見。”
蘭奇點頭致意，目送老婦人神官離去。
他推開拱形門，迎面而來的是聖堂內淡淡的蠟燭香氣。
禮拜堂後方是一個高高的聖壇，玫瑰窗下命運女神像眼神慈祥而堅定。
兩側排列着整齊的長椅，中間的紅毯連接着禮拜堂盡頭的佈道臺。
在神像前，蘭奇看到了正在向女神虔誠祈禱的淺髮色修女。
她有着一頭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身穿一襲貼身的潔白修女長袍，長袍上嵌着銀色花邊，腰間束着三一聖紋紫色絲帶。
蘭奇緩步走近修女。
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到來，慢慢從祈禱中擡起頭來，在聖堂夕陽下轉過了身。
目光與蘭奇那面具下的綠瞳相遇。
她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與喜悅。
哪怕西格蕾已然變成了端莊的修女，她那澄澈明亮的紫眸中也閃爍着狡黠的光芒，如狼般犀利帶着少女的靈動。
“好久不見。”
蘭奇望着這個修女打扮的西格蕾。
她的眼睛，閃耀着紫水晶般的光芒，永遠明媚，永遠清澈明亮。
會讓人以爲她是這片大地上的女王。
“洛奇！”
修女撲過來擁住了蘭奇。
十幾年過去了，她的身體也已發生了徹頭徹尾的變化，修女長袍雖寬鬆卻掩蓋不住她的飽滿曲線。
她一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個戴着面具的人身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
“你不是個小姑娘了，不能這樣見到我就抱過來。”
蘭奇無奈地對西格蕾說道，想把她推開。
然而她力氣比想象中還大，根本沒用，只能靠溝通。
當初那個小個子的西格蕾，總是喜歡靠着他安然入睡，而那時自己在對她的化名也一直是洛奇。
哪怕後來她知道了自己的更多名字，也喜歡用最初的稱呼喊他。
“好久不見……”
她在蘭奇的耳邊輕聲呢喃。
“是啊……”
蘭奇上次見到她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人。
在西格蕾的視角看來，他們應該很多年沒見了。
沒想到一眨眼一瞬間，十二年就過去了。
“……”
西格麗德沉默了許久。
她感覺她的聖子可能沒認出來她。
畢竟她在離開北大陸時用了全新的樣貌僞裝，正是根據她夢中的少女西格蕾形象所創造。
這恰好就變成了西格蕾，聖子也理所當然把她當成了西格蕾。
不過確實，誰也不會想到影世界中的原住投影人物，會在下個影世界忽然變成現世認識的人，而那人，又恰好持有着原住人物的記憶。
正當西格麗德猶豫要不要親蘭奇一下，提醒提醒他時。
“你們怎麼還抱着。”
塔莉婭終於坐不住，自行顯出了實體。
西格蕾那貼近的身軀和過分壓到蘭奇身上的柔軟，讓塔莉婭確信就算西格蕾是影世界裡的投影生靈，對蘭奇來講也是實打實的異性。
“……”
西格蕾修女轉過頭，注意到身旁的不遠處憑空出現了一道灰髮的身影。
儘管西格蕾的手還搭在蘭奇背上，但她的視線完全被魔族吸引了。這熟悉的氣息，就像從未變過。
西格蕾的眼睛發酸，不知自己爲何會想要哭。
她轉而鬆開了蘭奇，抱住了灰髮魔族。
“？？”
塔莉婭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被這個修女抱住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將對方推開。
咦？
塔莉婭驚了。
爲什麼她也推不動這個少女？
“你……你還活着，太好了！”
淺發紫眸修女眼角含着喜悅的淚水。
她上次的夢裡，墜落卿卡利耶拉疑似遭到了不測，讓她嚇得驚醒。
今早她剛到南大陸的南萬緹娜港口，就被一扇臨時顯形的虛空之門召進了影世界，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這個教會裡了。
原本莫名被捲進八階影世界讓她很不開心，一看竟是和她這幾個月夢中所見完全一致影世界，她頓時就來了興致。
甚至期待着會不會在這個影世界還能遇見聖子，連忙向命運女神像道謝。
果不其然。
他出現了。
更讓西格麗德沒想到的是，她還能見到卡利耶拉。
每當夢到在魔界時，都是卡利耶拉在照顧着她。
那場在輪渡上的噩夢之後，卡利耶拉就在她的夢裡失去了蹤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你是在魔界對我最好的魔族，就像媽媽一樣，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些話。”
西格蕾聲音哽咽地繼續說道。
與故人重逢最可怕的不是那瞬間的悲喜交加，而是害怕再次失去。
“伱……”
正當塔莉婭準備用點真正的實力讓這個小孩子知道什麼叫做八階的力量時。
她見對方毫無防備，很傷心又很信賴她。
塔莉婭還是有點心軟。
從結果來看，她讓修女鬆開了蘭奇，那就是好的。
“她爲什麼要抱我？”
塔莉婭不解地用意念問蘭奇。
如果修女鬆開她就會去抱蘭奇，那她寧可被修女抱着。
“可能是她把你當成卡利耶拉了，卡利耶拉的容貌本就是不定的，而你在擁有卡利耶拉的力量後，身上的氣息可能也變得與卡利耶拉有些相似。”
蘭奇心裡迴應道。
卡利耶拉的魔力很容易與塔莉婭相融，先前在製作【滿溢的溫柔鄉】時就是這樣，而剛纔信件上帶着的魔力加護到他身上之後，與他靈魂相連的塔莉婭也一併染上了部分。
塔莉婭檢查着自身。
“咦。”
塔莉婭此時才發現自己也多了個狀態。
【墜落天國的面紗】
【類別：被動魔法】
【品級：史詩】
【屬性：精神】
【位階：1】
【卡利耶拉的天生本領，屏蔽所有探查類法術，隱藏自己的容貌。】
卡利耶拉贈予的加護到她這裡來就變成了卡利耶拉常駐的特性。
蘭奇發現不了，她自己也發現不了。
但換作別人就看不出她的面容了。
“那這次影世界，我扮演的果然是卡利耶拉嗎？”
塔莉婭對蘭奇提出疑問。
來到這個影世界之後，她作爲挑戰者也可以看到和蘭奇一樣的影世界信息，但她更像個伴隨着蘭奇的幽靈，而非實體。
“大概率真實歷史上，這是卡利耶拉留給蘭克洛斯的命魂本源，以她的溫柔鄉之力傍身，蘭克洛斯偶爾可以看見她的幻影，也可以使用她送給蘭克洛斯的法術，劣化版【墜落的溫柔鄉】。”
從第二個影世界蘭奇就看出來了，黑日卿每死去一個同伴，他身上的遺物就會變得更多。
在原歷史上，49歲的蘭克洛斯執掌聖魄蘭特教國的教權，很可能已經擁有了信仰之力並突破到了九階。
曾經八階的黑日之蘭克洛斯就可以單手戰勝第十始祖烏利塞斯侯爵。
九階的教皇蘭克洛斯，恐怕當世沒有任何生靈能與他爲敵。
黑日之蘭克洛斯的強大除了他本身的頑強意志和百鍊成鋼，另一部分超乎常理的力量都源自於亡友們心甘情願的贈予所不斷積聚。
“西格蕾這孩子恐怕也以爲卡利耶拉死了，在過去的十二年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待在魔王城被卡利耶拉保護，但是六年前遭遇了一場變故讓卡利耶拉接近戰敗身死，目睹了這一切的西格蕾被帶回魄蘭特帝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卡利耶拉了，她對卡利耶拉的感情……”
蘭奇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有些感情難以言傳，只能意會，他相信塔莉婭現在能懂，她可能不太懂愛情，但她一定懂親情。
這一切都是剛纔他在御座廳的幻象中看到的內容。
“……”
塔莉婭再度看向懷裡的西格蕾。
她有點說不出口，告訴西格蕾關於卡利耶拉已死的真相。
塔莉婭顧不上反駁蘭奇什麼“她不懂愛情”的言論，她僅僅假設了一下，如果當初在南萬緹娜領自己重傷之後生死不明，與休柏莉安分隔了六年，突然完好地出現在休柏莉安面前，大概就是類似的情況了。
光是想象這種畫面，塔莉婭就心裡發酸。
“沒事了。”
塔莉婭對西格蕾安慰道。
這次影世界自己大概和卡利耶拉差不多了。
雖然可能是個弱化版的假卡利耶拉，但總得從能力上來說，與卡利耶拉格外近似。
她現在也會開【滿溢的溫柔鄉】。
所以她就是“好看，端莊，成熟，有用”的卡利耶拉。
也應當幫卡利耶拉把溫柔鄉繼續編織下去，保護好卡利耶拉珍視的生靈，以回報卡利耶拉隔世傳承的恩情。
“我不就在這嗎。”
直到塔莉婭輕拍着西格蕾的背，像一個哄孩子睡覺的母親般對西格蕾細語呢喃。
過了許久，西格蕾才終於感到了安心，慢慢放鬆了緊抱着灰髮魔族的手。
“抱歉卡利耶拉，我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西格蕾單手抹了抹眼睛，對面貌朦朧的魔族女性道歉道，
“你還很年輕，還是未婚女性，這麼漂亮，又受愛戴和歡迎，我不該把你當媽媽。”
她原以爲再也見不到卡利耶拉了，如今在並非夢境的影世界中和卡利耶拉再度相遇，她才感覺真正的恍若夢境。
彷彿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見到了另一個時代的朋友。
“你真這樣覺得嗎？”
塔莉婭嘴脣輕啓，神色帶着異彩。
聽到西格蕾真誠的話語，她發現西格蕾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當然！卡利耶拉，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西格蕾又把她勒緊了一點，怕這溫暖的卡利耶拉再像夢醒一樣再離她而去。
這回她這麼清醒，應該不是夢境了。
“你想抱就抱吧。”
塔莉婭放棄了抵抗，柔聲說道。
她好久沒被這樣誇過了。
跟最不尊敬她的蘭奇待習慣了，西格蕾在她眼裡簡直就像小天使，聲音比什麼都動聽。
她早有聽休柏莉安說過可愛的西格蕾，如今一見，儘管西格蕾已經長大了很多，可塔莉婭還是不得不認同休柏莉安的話，西格蕾過分的討人喜歡。
而且聽蘭奇的說法，西格蕾對蘭奇的感情很純粹。
和此刻抱住她一樣，是親近和思念。
絲毫不用擔心這個孩子對蘭奇有什麼想法，是她塔莉婭想得太多了。
在聖堂的一旁。
“我就說她倆肯定合得來吧。”
蘭奇雙手插兜，舒了一口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對腳下的影子說道。
塔莉婭經過歲月沉澱後氾濫的母性，根本抵抗不了西格蕾這樣率真的孩子。
這次的旅途想必會一帆風順。
“喵。”
影子裡貓老闆探出頭。
它記得先前蘭奇就說過，休柏莉安要是能和西格蕾打起來，他直接把沙發吃了。
那麼已知“西格蕾能和休柏莉安相處好”，以及根據“塔莉婭能和休柏莉安相處好”，可得“西格蕾也能與塔莉婭相處好”。
蘭奇的公式還真沒問題。
可它爲什麼感覺蘭奇頭上已經在冒死兆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