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嘀咕了一聲:我這是怎麼了?疑神疑鬼的。
很快我又想起來剛纔鏡子中的自己,頭髮亂糟糟,兩眼通紅。那是我嗎?我爲什麼看起來那麼狼狽?
我在浴室找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的斷劍。我無意中向牀頭上瞟了一眼,卻發現枕頭下面露出來半截劍柄。
這是怎麼回事?
我皺了皺眉頭。我記得很清楚,我醒過來之後,把枕頭摸了一個遍。斷劍確實不在了,現在怎麼又出現了?
我走到牀邊,把斷劍拿在手裡,慢慢地想了一下前因後果。
我忽然覺得我剛纔可能是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劍不見了,夢到浴室的燈打開了,然後我夢遊了。在我要推開廁所門的時候,自己醒過來了。
如果這一切當真是一場夢遊,那我倒放心了,可是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感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我長舒了一口氣,打算出去看看,見見人。
現在天已經黑了,我也應該去找凶宅王了。
我打開房門,頓時有一股冷風吹過來,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等我睜開眼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牆上有一個一個的血手印,從走廊一直延伸到了電梯。
“這裡鬧鬼了?”我第一反應就是衝到對面去敲木妖的門,誰知道我只敲了一聲木妖就把門打開了。
門後面的木夭穿戴整齊,一臉從容,好像在專門等着我敲門似得。
“走廊裡有點不對勁。”我對木妖說。
木妖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古怪的微笑:“我知道。”
“你知道?”我皺着眉頭問。
“我知道,我都看見了。”她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淡淡的問:“還有別的事嗎?”
她見我不說話,隨手就要把門關上,我連忙一伸手,把門擋住了,然後擠出一個笑臉來:“我打算和凶宅王出去一趟,想辦法通知狐丘的人。”
“嗯。”木妖點了點頭,還是沒有邀請我進去的意思。
“木妖,我們要通知你的親人了,你不跟過來看看嗎?”
木妖想了一會說:“在理論上,他們是我的親人,但是我已經記不起來了,沒有見到親人的那種激動。至於怎麼通知他們,我也忘得一乾二淨了。我正在酒店裡面找回憶,不想被打斷,所以你們兩個去吧,我就不跟着去了。”
木妖正在講她的理由,而我一矮身就從門縫裡進了她的臥室:“我來都來了,你怎麼不請我坐下呢?”
我嘿嘿笑了一聲,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沙發對面的牆上,被木妖畫滿了畫。
一輪紅日掛在天上,照耀着下面的一片樹林,這裡的老樹形態各異,讓人覺得……它們各自有各自的身份,而不能簡單的以“樹”統稱。
“這就是我記憶最開始的地方,我正努力地畫下來。嗯……我想起來很多細節。”木妖指着那些老樹,給我講解哪一棵有樹瘤,哪一棵有傷疤,我聽得昏昏欲睡。
很快,外面響起來砰砰砰的敲門聲,木妖把門打開了,站在外面的是凶宅王。
凶宅王一臉驚恐的對我說:“這個酒店鬧鬼了。”
我有點無語的說:“鬧鬼就鬧鬼,怎麼把你嚇成這樣?你不是號稱倒賣凶宅的嗎?你還怕鬼?”
“我不怕鬼,我怕死。”凶宅王搖了搖頭:“誰知道這隻鬼有沒有傷人的意思?我們這麼多高手住在酒店,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半開玩笑的說:“凶宅王,你不是一直計劃着要把酒店弄成凶宅,好讓你倒賣嗎?這件事該不會是你夥同師一晴乾的吧?”
“沒有,沒有我啊。你可別冤枉我。”凶宅王連連擺手:“我們兩個正在房間裡密謀呢,還沒來得及幹……”
“好哇,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居然想要壞我們家的生意。”原來林白荼早就來了,聽到凶宅王這麼說,頓時勃然大怒,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凶宅王欲哭無淚,一個勁的叫:“疼疼疼……我就是說說而已啊。”
“胡大哥,凶宅王當初怎麼計劃的?你跟我說說,我好採取點防範措施。”林白荼有點着急的說。
我把凶宅王和師一晴在路上的密謀說了一遍。凶宅王一直在旁邊苦笑,向林白荼解釋說:“我就是爲了好玩,隨口一說的。更何況……你們家那麼有錢,就算有一家酒店變成凶宅了,也不傷筋動骨啊。”
林白荼聽了這話,更加認定凶宅王是幕後主使了,一個勁問他是怎麼回事。
時間不長,經理已經到了。在經理身後,還跟來了一羣穿着白大褂的人。
這些人提取了牆上的手印,當場做化驗,然後告訴我們,這些手印是血塗成的。
既然有血,就一定有流血的人。
我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凶宅王身上。凶宅王一臉的委屈,連喊冤都不喊了,因爲知道我們也不相信。
“師一晴呢?”林白荼忽然問。
“沒錯,沒錯,就算這裡有兇殺案,那也是師一晴乾的啊。”凶宅王開始推卸責任了。
我們急匆匆衝到凶宅王的房間,看到師一晴附身在一件浴袍上面,正在屋子裡飄來蕩去。
這時候房間內燈光昏暗,只能看見一個白袍子在半空中懸浮着,簡直要多滲人有多滲人,幸好我們幾個都是見多識廣的,不然的話,沒準當場就被嚇暈了。
“你們要幹什麼?”師一晴皺着眉頭看我們。
“酒店裡好像出事了,走廊裡有不少血手印,你知道是誰幹的嗎?”林白荼問。
“不知道,不是我乾的。”師一晴回答的很乾脆。不僅乾脆,而且冷若冰霜,她估計猜到了,我們正在懷疑她。
這時候,經理急匆匆的跑進來了,對林白荼小聲說:“死者找到了。”
“走,去看看。”林白荼急匆匆的走了,而我們也跟了上去。
死者同樣是酒店的客人,一個大胖子,桌上放着名錶和念珠,地上散落着一些現金,看起來是個有錢人,而且是腦滿腸肥的有錢人。
他躺在地上,四肢已經斷掉了,隨意扔在身邊。從斷口來看……不像是被切下來的,倒像是被人生生撕下來的。
除了四肢斷掉之外,這胖子身上沒有別的傷口,我懷疑他根本就是流血流死的。
這屋子裡有濃濃的血腥味,我們只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出來了。
“太變態了,太變態了。”凶宅王出了門之後,一直乾嘔。
可是他這種行爲在林白荼看來,很像是欲蓋彌彰。怎麼說呢?凶宅王在林白荼那裡已經是殺人犯了。
“咱們現在怎麼辦?”經理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林白荼淡淡的說。
“那……該怎麼辦?”經理又問。
“報警。”林白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經理猶豫了一下,迅速的掏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
師一晴聽到報警兩個字的時候,就有點緊張了,她小聲說:“凶宅王,我該走了,你把我送走吧。”
她的聲音雖然小,但是怎麼可能瞞得過一直在關注着她的林白荼?
林白荼指着師一晴說:“你不許走,凶宅王也不準走,你們兩個都是犯罪嫌疑人。”
師一晴勃然大怒:“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敢留住我?”
師一晴生前就修行過,死了之後又被困了十年。她溫婉的時候仙氣飄飄,生起氣來充滿了戾氣。
林白荼卻不怕,拽住我說:“胡大哥,幫我攔住她。”
我有點無奈的看了看凶宅王。現在師一晴是他的客戶,我得聽聽他的意見。
凶宅王有點爲難的對師一晴說:“咱們現在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那不就是畏罪潛逃了嗎?這個惡名我可不能擔。”
師一晴到沒有生氣,只是焦急的很,她對凶宅王說:“我不能留在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凶宅王頗爲頭疼的說:“你那點事還算個事?咱們先把殺人的事解決了吧。”
“我不管,我必須要走。”師一晴尖叫了一聲,就撞開窗戶逃走了。
她是一隻鬼魂,乘着夜色可以上天入地。凶宅王送她離開,那固然很好,就算不送她離開,她也有辦法逃掉。
林白荼幽怨的看了我一眼:“胡大哥,你剛纔怎麼不幫我?”
我嘆了口氣:“她剛纔親情緒激動,我一旦出手,她就變成厲鬼了,會徹底失去神智。這個人我還有用,不想讓她變成厲鬼。”
“那如果人真的是她殺的呢?”林白荼問我。
“如果證據確鑿,一定要把她帶回來的話,那我就再把她抓回來。而且現在警方聚攏了一幫道士,正在四處捉鬼,她逃不掉。”
我們正在交談的時候,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了。是高警官到了。
我對高警官說:“你不是來調查落幕鎮慘案的嗎?怎麼來這裡了?”
高警官一臉古怪的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一晚上心驚肉跳的,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然後就聽說這裡死人了。我感覺我應該來着,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等着我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