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因爲他明明知道這個世界裡的一切事物都是以他的記憶爲基礎憑空構建起來的。甚至他能夠感覺到,這個所謂的世界,根本就只有橫江城這麼大。
如果楊煌現在騎上一匹快馬,跑到橫江城外幾十裡遠的地方。恐怕立刻就能看到這個世界的盡頭。
但是楊煌不敢,因爲他身處在這個幻境之中,就已經和這個幻境形成了密不可分的聯繫。這就好似有人構建了一個陣法,把敵人困入陣法之中一樣。
在敵人進入陣法的一瞬間,冥冥之中陣法的力量就已經和陣法中困住的人形成了聯繫。除非是他按照規矩老老實實的破陣而出,或者是有足夠強的實力直接把陣法衝破。不然的話,根本就不可能逃脫。
如果以爲陣法之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在陣法之中自殺,就能夠在現實之中清醒過來,那纔是真正的癡人說夢。
現在的楊煌功力全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如今的他記憶還完全保留着的原貌。不然的話,恐怕他真要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經歷一個又一個的輪迴,直到現實中的身體沒了支撐和供給而死掉。
而這也恰恰是陣法的一個小缺憾,陣法並非是由人力施爲,而是由佈陣者,結合天地之勢構建的。裡面雖然添加了認爲的因素,但是一旦發動,就是天地之力作爲主導。
天地不仁,但是卻九死一生。無論一個陣法有多麼的兇險恐怖。但是隻要他是陣法,就必定有一線生機,一個生門。
楊煌能夠保存記憶,恐怕就是佔據了生的力量。這記憶,就好似一把鑰匙,只要他能夠好好運用,就能夠打開這個世界和自己真實世界聯通的大門,重獲新生!楊煌曾經和玄嬰商量過,他的積累實在太過豐富。所以晉升至化虛境的時候一定會非常困難。而且一旁更是有迷亂天君在虎視眈眈,隨時都會出來搗亂。
所以楊煌晉至化虛境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所以楊煌也一直拖着,想等待合適的時機。直到這次凝神珠的出現,再加上這密室的環境以及各種輔助材料,使得楊煌和玄嬰同時認定,機會已經到來。
但是他們兩人還是低估了晉升的難度,換做一般的人,也就是一個漏洞百出的普通幻境了事。畢竟這個之城這個幻境的本體纔是能量的源泉。如果一個人的能量等級太低,所構建出來的幻境自然也就越差,破解起來自然容易。相反的,能量積攢越多,幻境自然也就越強大,約接近真實。
不過饒是如此,恐怕象楊煌這樣的,直接構建出了一個完整的城市的。恐怕古往今來也絕無僅有。不過這化虛幻境之中出現的東西,都是一個人心靈深處最爲恐懼的東西。就算是有人突破了化虛境也斷不可能把其中的遭遇拿來與人分享。
所以這一切只能夠由楊煌自己摸索,其中的艱難不可爲之不大。就連當初香寒在這一層上,對楊煌都沒有多說。
如此思量着,直到耳邊傳來風翔周胖子和趙百的笑罵聲,楊煌爲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再擡頭看天,赫然已經日落西山了。
“大哥,我們來了,快說我們去哪吃好吃的?”周胖子搓了搓手,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幹活累的還是因爲想要一會可以打牙祭而激動的。
“就想着吃!”風翔沒好氣的說道:“咱們大哥今天剛剛上工,哪有這麼多錢來填你這個無底洞。我想好了,今天就由我們三個湊點錢,請大哥下館子吃一頓纔是!”說着風翔從懷中掏出十個銅板來,然後大手一伸放到趙百和周胖子面前。
趙百連忙點頭稱是,也摸出十個銅板交給了風翔。周胖子則是哈哈一笑,從懷裡竟然是摸出了二十枚:“我肚子大,吃的多,自然也要拿多點!”說完重重的嚥了口口水:“不過可說好了,一會那魚頭可要給我,你們不準耍賴!”
楊煌知道,這十個銅板就是他們當募兵幹苦力一天所能夠賺到的工錢。雖然現在兵荒馬亂,橫江城中物價橫飛。但是城中橫插而過的江流還是帶來了取之不盡的河鮮。現在米麪均漲,卻唯獨這河鮮依舊賤賣。
沿江兩岸更是擺滿了攤位,一條魚十幾種吃法,就連在別的地方直接扔掉的魚內臟和魚鱗,在這裡都能做成絕好的美味。
現在他們一共湊起了四十文,看似也不少,實際上卻連中等的飯店都去不了,只能去江邊吃魚。
風翔隨手扯了根柳條將這四十枚銅錢一串放到懷裡,這才招呼楊煌道:“大哥前些天險些被那些魚吃掉,今天我們三個做小弟的就帶大哥去江邊報仇,我們去吃魚!”
周胖子一聽也哈哈大笑起來:“二哥說的好,我們這就報仇去!”說着就要去拉楊煌。
楊煌連忙擺了擺手:“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仇還是待着以後再報。今天我們不吃魚,去下館子吃點好的!”
“下館子?”風翔三人一聽,均是面露難色。不過旋即卻是咬了咬牙,將手探入懷中,又摸出幾個銅板來,湊在一起細細數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個。看到這裡,風翔才鬆了口氣。六十個銅板,足夠去點上四菜一湯,兩葷兩素了。
“走吧大哥!”攥了攥手中的銅板,風翔故作輕鬆道:“錢是少了點,不過只要胖子勒住腰帶,我想還是足夠的!”
“那怎麼夠!”楊煌擺了擺手:“咱們四個壯小夥子,又幹了一天的活。區區四個菜,恐怕都不夠塞牙縫的。我看最少要上八個菜,而且要全部都是肉食,這樣才過癮!”
“八個菜!”周胖子驚呼一聲,先是重重的吞了吞口水,隨後才哭喪個臉說道:“那大哥能不能等過兩天再去吃,我們前幾天才置的洗衣服,攢的錢都用掉了!現在只能湊夠這麼多了,要不然我們今天先去給大哥報仇。過幾天,在去點它八個菜,爽他一把!”
楊煌卻是神秘一笑:“這錢可不少,只不過爲什麼才六十個銅板,無非是有一個大頭還沒拿出來而已!”說着楊煌嘩啦一下從懷中掏出那一串銅板道:“我的工錢是一天三十文,這裡是一百文,我拿六十文湊份子。其餘的四十分要購置些筆墨紙硯和算盤,所以不能給你們!”算盤這種東西,平常人家都不常見,要去木匠那裡定製才行。楊煌記憶中,當時他的算盤就是現買的,所以這一次楊煌算是未雨綢繆了。而且羅亮多給他十個銅板,也未必沒有這個意思,這就好似一個小考驗,在考驗楊煌的應變能力。
“這可不行!”這一下三人齊齊擺手道:“說了是我們爲大哥接風,怎麼能讓大哥也掏錢呢,而且一次還拿這麼多!”
“接風?”楊煌打了個哈哈:“我可是被水衝來的,感情二弟下此想讓我被風颳走不成?”說完楊煌直了直腰板:“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這是好事,是我們兄弟四人齊心的表現。若是好事你們都不肯聽我的,那我這個大哥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楊煌的身形現在雖然已經恢復到了十五六歲的時候,但是內在的氣質早已經發生了改變。現在風翔他們三人看楊煌,感覺他就好似一個官老爺一般,哪裡還敢反抗半句,只得齊齊點了點頭。
楊煌見他們不再退讓這才哈哈笑道:“這纔是好兄弟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什麼你的我的。我賺錢容易,以後凡是有用錢的地方,都由我來衝大頭就行!”說着,一拍周胖子的肚子:“這都開始抗議了,還不快跟我走?”
說完楊煌哈哈大笑着,向他記憶中那間百年老店走去。這間店是他在橫江城唯一去過的一個酒樓,自然是跟着羅亮去的。裡面的飯菜雖然做的並不出色,但是勝在地道。早些年也是風光過的,日日人滿爲患。
後來因爲店中的一副墨寶,乃是出自於一位被炎黃上朝視爲叛逆的學者。這個學者被抄家滅族,連帶着這個酒樓也遭了殃。官差一來連砸帶打,把掌櫃的獨子也給活活打死,原本意氣風發的掌櫃一時間好似老了幾十歲。
連帶着這店也關門大吉,直到現在炎黃上朝被推翻,掌櫃才重新開始悄然營業,只不過這生意卻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店裡的夥計也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幾個老骨頭,陪着他們的掌櫃一起靜靜等待着生命耗盡。
踏着夕陽,四個人一路互相打趣,終於來到了這間飯店門後。此時除了楊煌以來,風翔他們三人都換上了前些天才置辦的心頭,從裡到外煥然一新。都是半大小子,讓這新衣服一襯,立刻精神抖擻。哪裡還像幹苦力的募兵,反倒象是四個文人書生了。
“老闆,來客了!”一腳踏入門內,一股熟悉的感覺立刻浮上了楊煌心頭。楊煌倒也不認生,自己吆喝了一嗓子,隨後大大方方的找了個地方坐下,足足等了好大一會,一個老頭才顫顫巍巍的從門後走了出來。
他這一出來不要緊,差點把楊煌驚的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足足過了好大一會。在那老頭疑惑的目光中,楊煌才艱難的吐出三個字來:“黃宇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