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莫晗與牧兆周圍的幾人都清楚,在剛纔的一瞬間莫晗與牧兆二人已做了一次無聲的交鋒。牧兆全力出手,欲要一掌拍在莫晗身上。如果莫晗實力不夠,那麼莫晗將在這一掌之下變身亡魂,如果莫晗實力強悍,那麼這一掌過後,牧兆與戮生將會承認莫晗五刀王首領的身份,予以他相應的尊重。
可惜牧兆的這一掌尚未落下,就被莫晗一刀抵在胸前,不得不將手上的力道強行收回,不但沒有試探出莫晗的修爲,反而吃了一個小虧。
“走,兄弟,我們進城去說,在這兒站着像什麼樣子!”戮生哈哈大笑,眼睛微微一眯,寬大的手掌同樣拍在莫晗肩上,如許久未見的老友。只是剛纔牧兆吃了一個暗虧,他又豈能看不出來,這一巴掌並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試探之意。
“全憑兩位大哥安排!”
小城裡面就兩條街,呈十字,通向四面城門,街的兩邊零零散散的分佈着一間間低矮的房屋,裡面大多出售着妖獸的骨骼皮毛等。
在兩條街的交叉處,有一個小小的廣場,廣場的正中央聳立着一棟三層的小樓,兩排赤身大漢身上紋着金蛇與蠍子,分站兩旁,滿臉凶神惡煞。外來的修煉者來到此處,都會自覺的繞開小樓十丈開外。
遠遠的看到在小樓上面歪歪斜斜的掛着一個牌匾,上面寫着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城主府”。
之所以剛進城門就能看到小樓,是因爲在這座小城裡面小樓是唯一的一棟三層樓房,且是用巨大石塊混着泥沙澆築而成,其他的都是用黃土撼成的一層小屋。此時莫晗一行,正被牧兆與戮生帶着前往這棟唯一的小樓。
一路走來,街邊的小屋裡面總會傳來一聲聲招呼,牧兆與戮生也一一點頭微笑應答。而小屋裡的大多是一些沒有修爲的普通人,甚至都沒有修煉的資質。
沒有人願意一生顛沛流離,也沒有人願意一生齜牙舞爪。就算是臭名遠揚聲名狼藉的無妖谷匪徒首領,也有陽光的一面。或許他們在這裡只是爲了活下去,只是爲了讓小城裡的這羣人免受風霜侵飢餓折磨罷了。
“來,兄弟,這就是我們在蛇蠍沙漠的城主府,也是我們的居所,你看夠霸氣壯觀不!”牧兆指着眼前的城主府,一臉的自豪。
被歲月劃過的痕跡,被風雨侵蝕後的滄桑,悠遠寧靜的氣息,如英雄的遲暮,訴說着這裡的一切。或許千百年後,還有誰會記得這裡的小城,記得這座殘破的小樓。
不知爲何,莫晗忽然感到自己在天地間的渺小,柔弱無力,就好像這佇立在漫無邊際沙漠中的小城一般。
進了小樓,映入眼瞼的是簡簡單單的木質傢俱,還有着妖獸的骨骼掛在四邊牆壁。
“這裡環境艱苦,條件簡陋,讓兄弟見笑了。”
牧兆搓着寬厚的手掌,一臉的不好意思。戮生則是板着臉,將頭扭到一旁,似乎沒有看到一切。此時的他們哪裡還有作爲匪首的兇戾殘忍,反而如農家憨厚的漢子,將客人帶進家中,卻因自家的寒酸感到羞澀。
莫晗一怔,猛然想到剛纔站在門口一臉兇狠的侍衛,他們的存在或許不是禁止別人接近城主府,而是爲了不讓外來的修煉者看到這裡的寒酸。
衛蘇同樣一怔,這裡的一切與他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似乎不明白在他們外來修煉者中赫赫有名的無妖谷五大匪徒爲什麼過的如此寒顫:“你們不是無妖谷中五大匪徒之二嗎?爲何過的如此寒酸,難道是假的?”
牧兆從壺中倒出熱水,一人一杯,自嘲的笑道:“無妖谷五大匪徒,五大匪徒,騙了世世代代,騙了多少的人,就連我們自己都快忘了我們自己是誰了!”
“五大匪徒不過是我們杜撰出來爲了自保,也爲了生存下去的噱頭而已。其實我們都是一羣可憐之人而已。世世代代掙扎在無妖谷中,不但要面對無妖谷惡劣的天地環境,要面對無妖谷中妖獸的侵襲,還要面對你們外來的修煉者。爲了生存,爲了保護族人,我們的先輩纔不得已將自己塑造成窮兇極惡臭名遠昭的土匪罷了。”
這裡沒有上品茗茶,也沒有上等好酒,唯一能招待莫晗他們的也就一杯清水與幾塊乾澀的妖獸肉而已。牧兆沉默,戮生板着臉。
整個樓層的氛圍有些壓抑沉寂,“難道你們就不會離開無妖谷,去外界尋找更好的生存之地嗎?我相信外界的環境肯定比這裡要好呀”。
“離開?呵,要是能離開,我們豈會世世代代爲了生存下去掙扎在這無妖谷中。你們要進來只能是金丹期以下,最好築基期,外界的妖獸進不來,裡面的妖獸出不去。我們也如這妖獸一般,世代只能生活在這裡。”
“爲什麼?”衛蘇睜大着眼睛,不明白爲何如此。
“守護?還是等待?”
“連我們不清楚我們到底在守護什麼?在等待什麼?剛纔牧兆的那一巴掌小兄弟不要介意,五刀王其實是我們推出去在明面上的劫匪罷了。畢竟我們這羣人不可能天天出去燒殺劫掠,我們也做不出來此等事情。但爲了把五大匪徒的名聲推出去,必須要有人去做。”
“五刀王徒就是我們推出去的人,雖說五大匪徒在外面看來毫無關係,但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五刀王的首領也一直是我們四族共同選定的。這一次我們時運不濟,不但五刀王送了命,就連五刀王的首領也落入外人之手,所以牧兆之前纔會如此激進。”
“那你們怎麼才能出去呢?”這一次是莫晗開口在問,冥冥之中,似乎這一切都與他有關係。
戮生搖搖頭:“我們也不知曉,祖祖輩輩都在研究我們出去的方法,只知道除非有一天整個無妖谷都的跟外面世界一樣方可。而就在幾天前蛇蠍沙漠已經變了,所以我們還在等待。”
“等待什麼?”
“等待我們的有緣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拄着一根柺杖,晃晃悠悠的從小樓上面下來,目光炯炯的望着莫晗。
牧兆與戮生連忙站起來,扶在老人兩旁:“大族長,你怎麼下來了?”
老人已經瘦到皮包骨,儘管老人看起來十分精神,但莫晗已經看出他快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有貴客來臨,我又豈能不下來呢?”老人顫顫巍巍的推開牧兆與戮生的手臂:“你們兩個先出去,我與這位小友有話要說。”
看到老人的第一眼,莫晗就已經起身,此時老人說要跟他單獨說話,轉頭看了彭玉與衛蘇一眼,示意他們出去。
“不知道前輩有何要跟小子說的。”待得其他人幾人都離開小樓,莫晗上前一步,扶着老人坐下,恭敬的問道。
老人眼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有些渾濁的眼睛望着莫晗肩上聖譽,伸手一招,聖譽就自動飛到老人的身前:“小傢伙,你終於出生,不枉我族精心培育你那麼多年。”
一向頑皮的聖譽,此時在老人身前卻像一個乖寶寶一般,用頭顱親暱的摩擦着老人的臉龐,帶着濃濃的不捨與依戀。
“前輩,你認識聖譽從何而來?”
老人用乾枯的手臂撫摸着聖譽,眼中滿是慈祥與關愛:“認識,我族本來是兇獸窮奇控制下的低賤奴僕,窮奇與麒麟大戰隕落後。有一人來到此處,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但根據祖籍記載是這麼一個人。他帶來三件東西,分別是一枚蛋、一塊殘塔、還有一對翅膀,並改造了無妖谷。他告訴我族,讓我族世代守候在這裡,每日以窮奇血與麒麟血澆淋在蛋上,有一天會有人帶着已經孵化的蛋來到這裡,給我族永遠的自由!”
“原以爲在有生之年我已經看不到那天了,但沒想到他沒有騙我族,這小傢伙也沒有棄我們而去。”
莫晗的心裡忽然一陣急切,他瞬間明白那個人讓他們等待的人就是他,而那時的他已經料到他會來到此處:“前輩,煩請你告訴小子,那人是何時而來,又去了何處?”
老人搖搖頭,彷彿整個人都十分疲憊,只是強撐着纔沒有倒下:“小友,你莫要激動,那人何時到來,又去了何處,我們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爲真的太過久遠久遠了,很多東西都已經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但我可以確定,那人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那前輩你?”
老人呵呵一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碧綠色的珠子:“我知道我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全靠執念掛着不願離去。既然小友你來到這裡,那就證明就不久的將來,無妖谷外面的禁制將會完全消失。到時沒有了結界的控制,我族又脫離人族許久,必定不適應,且會受到惡人欺凌,還請小友到時看在這小傢伙的份上與這可萬毒珠的份上,護我族二十年,二十年後不論他們生存的何樣都任他們自生自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