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叔,你怎麼了?沒事吧。”莫晗連忙伸手扶住彭玉,入手一片冰涼,蛇蠍沙漠的嚴寒已經侵入他五臟六腑。
“你快走,不用管我,只要你平安就行。”以彭玉築基後期巔峰的修爲,是不足以帶莫晗在蛇蠍沙漠嚴寒的環境下疾馳十多公里路的。但之前擔心莫晗受到傷害,彭玉憑藉着一股子氣,一直在堅持。
當知道嚴寒沒有對莫晗造成傷害,彭玉心中的堅持也在這時散去,故而一落地就倒下了。
每個人的心理都需要一種堅持,信仰、崇拜、瘋狂、墮落、愛、恨、情、仇,不論何種,必有其一,不然何以堅強的走下去。
莫晗哭了,這時他第一次哭,從他有記憶開始的第一次:“彭叔,我帶你走,你要堅持住,不管什麼情況,我都不允許你離開,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莫晗稚嫩的身體,跌跌撞撞的抓住彭玉,要將彭玉背在身上,可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如意。如一個無助的孩子,手無足措。
“你這樣是沒用的,你要記住你是一個修煉者,不是普通人,如果你再這樣子下去,他必死無疑。”獨孤老頭不知何時出現在莫晗身旁,他的身體沒有之前凝實,似乎這裡的嚴寒對他的影響不小。
“我出來的時間不能太久,這裡的嚴寒不是一般的寒,存在大秘密。如果你想要救他,就喂他你的血液吧,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一瞬間的軟弱從莫晗身上消失,又恢復了他冷靜的模樣。
將彭玉的身體平穩放在地面上,拿出殺生刃,輕輕的在手指上一劃,滾燙的血液就從指尖流出,滴落在彭玉蒼白冰冷的嘴脣上。
一滴、兩滴、三滴。
指尖的傷口凝固,莫晗又劃出一個,直到莫晗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彭玉的臉才恢復了一絲血色。
“你不能再繼續失血了,要抓緊離開這裡,去往他說的那個地方,否則今晚我們都得留在這裡,明年的今日就是我們的忌日。”進入蛇蠍沙漠一直很沉默的聖譽望着遠方,對莫晗說道。
彭玉倒下的時候知道他已經快死了,也已做好死的準備。此時不知何故醒來,來不及詢問,掙扎着從地面站起:“小晗,快走。這裡不能久呆,天已經黑了快有一個時辰,我們耽誤的時間太多,颶風馬上就要來了。颶風一來,將會颳起漫天的沙塵暴,到時我們都會被掩埋在此地,成爲一堆連屍骨也不會有的亡魂。”
莫晗也感覺到危險的逼近,只是剛纔彭玉一直沒有醒來,他放心不下:“彭叔,我來揹你走。”
胚胎初期的肉身與築基中期的修爲,在蛇蠍沙漠中並沒有想象中的不堪。剛纔是因爲莫晗關心則亂,此時恢復過來,毫不費勁的就將彭玉背在身上,大踏步的朝着彭玉所說的據點走去。
漆黑的夜裡,莫晗揹着彭玉隻身行走,肩上還站着一隻小狗模樣雙眼警惕的聖譽。寒風嗚咽,如悲傷的人兒在低泣。又有誰會想到曾經冷漠的殺手,用他稚嫩的身軀守護着他內心深處的溫暖。
彭玉所說的地方是一個低矮的沙丘,如果沒有走近,甚至沒有人知道它是一個沙丘。
沙丘周圍的沙礫呈烏黑色,比這裡的夜空還要漆黑,比周圍的沙礫也要黑。不過不知爲何,當人的眼睛望去,這沙礫彷彿有着不可知的魔力,將人的心神吸入其中。
“就是這,不要看,閉着眼睛跳下去就行。”彭玉臉色儘管在莫晗血液的滋潤下有了一絲潤色,但整個人還是十分的虛弱,寒氣也還在他的體內肆虐,莫晗血液的作用只是護住了他的心脈而已。
聽着彭玉斷斷續續極度虛弱的聲音,莫晗即使對這沙礫非常的好奇,也不敢耽擱,雙腳一蹬,揹着彭玉就朝沙丘正中間跳下。
沙丘周圍的沙礫互相連在一起,十分堅硬,莫晗雙腳蹬下,由於心中着急,又未曾想到地面如此堅硬,用力過猛,以他胚胎初期的肉體也感到疼痛。
沙丘正中間的沙礫則與周圍的沙礫地面不同,柔軟中還帶着一道道溫暖的力量。
莫晗揹着彭玉跳入其中,就好像落在棉花上一樣,柔軟溫和。遊離在其中的溫暖力量,還會通過皮膚的毛孔進入其中,將他體內的寒氣清除。
沙丘的內部是一個方圓五丈、高三丈的不規則空間,頂上橫七豎八的橫樑架在一起,奇蹟般的撐住了上面的流沙;牆壁上到處都是各種突出的石錐,或者是被不知何物侵蝕後留下的凹洞。剛一進入其中,溫暖的氣息就迎面撲來,爲遠來的客人化解體內的寒氣。唯一不變就是與外面一樣的烏黑色。
莫晗佝僂着身體,打掃出一塊乾淨的地面,將彭玉小心翼翼的放下。伸手查看了彭玉脈象,脈象節律均勻、從容緩和,體內的寒氣也在短短的時間內,被這裡的暖氣消除殆盡,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並無大礙。
以彭玉築基頂峰的修爲,只要寒氣盡除,醒來之後服用一兩枚初級二階療傷丹藥復傷丹即可痊癒。
見彭玉沒有大礙,莫晗纔想起來要仔細的查看一下這個洞窟,可他剛要站起身子,腦袋就一陣眩暈,跌跌撞撞的坐到在地。
“你剛纔爲了救他,把你大半部分的精血都喂他吃了,精神又高度集中,此時放鬆下來,自然會身體不適。”聖譽從莫晗肩上蹦下,整個身體落在地面,仰望着莫晗,兩隻小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似乎打着小算盤不想讓莫晗察覺。
“不用擔心,以你的體質,你睡一覺起來就能恢復了。”
莫晗正要盤坐打坐修煉,儘快將消耗的精血補充上來,聖譽就在一旁張口說道。
也不知道莫晗太累,還是精血失去太多,抑或是聖譽的聲音裡帶了某種魔性。莫晗聽了聖譽的話,原本較爲清醒的腦袋,忽然變得昏昏沉沉,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最後仍沒有敵過瞌睡蟲,倒地呼呼大睡。
聖譽見莫晗睡着,臉上嬉戲終於消失,兩隻小眼睛疑惑的看着洞窟裡的一切。
這裡的一切令聖譽感到熟悉,又帶着陌生。彷彿這裡的一切都跟他有關,又與他無關。剛一出生他就感覺到無妖谷對他的呼喚,一路進來他都能感受到。
只是這呼喚時強時弱,時而有時而無,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刻意的遮掩,不讓他很快找到,又不讓他放棄一般。
來到洞窟中,聖譽腦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把洞窟裡能見到的一切都吃下去。
這個念頭憑空出現,沒有因由。隨着洞窟裡面暖氣進入體內的增多,這個念頭與越發的強烈,快到抑制不住的程度。
聖譽走到莫晗身旁,兩隻圓圓的小眼睛望着莫晗:“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似自語,似對莫晗說,又似在下決心。
洞窟裡面沒有光源,但看起來沒有外面那麼漆黑,儘管周圍都是烏黑的牆壁。
光線暗淡的洞窟裡,聖譽矮小的身體,一步三回頭的朝着洞窟邊緣走去,似乎在嘗試着什麼。
直到聖譽走到洞窟壁前,莫晗仍安靜的躺在地面,呼吸平穩,嘴角還帶着微微的笑容,彷彿夢到了幸福的事情。
來到牆壁近前,聖譽腦中的念頭愈加強烈,快要將他的神智吞噬一般。
咔擦。
極爲堅硬的洞窟壁,在聖譽鋒利的牙齒下,如動物身上的脆骨一般,咔咔咔三五下就被聖譽咬出一個大坑。
吞食了洞窟一面牆壁的四分之一,聖譽一點沒有撐的感覺。他的肚子就好像一個無底洞般,不論吃下去多少東西,都能裝下,或者說能夠快速的消化。
順着洞窟四面牆壁咬食許久,聖譽眼中的瘋狂少了許多,彷彿只要他不去抵抗腦中的念頭,按照那個念頭去吞噬他眼中看到的這些漆黑牆壁,那個念頭就會若隱若現,不會影響他的心智。
聖譽回頭看了躺在地上的莫晗一眼,自語道:“我不能這樣子順着牆壁吃下去,一旦將周圍的牆壁吃完,洞窟頂部的牆壁就會墜落,莫晗那小子就逃不出去了。”
牆壁的破裂,洞窟裡面的暖氣快速流動起來,薄薄的一層烏黑物質在被聖譽啃食出的破裂處形成,擋住了即將流入洞窟的流沙。
聖譽瞅了一眼,他的目的是吞食此處的烏黑牆壁,不是要將流沙引進來。此時看到暖氣自然形成屏障,懸着的心放下,四腳蹬地就蹦到了洞窟頂上。
也不知他的腳掌到底是什麼做的,四隻腳剛觸碰到洞頂就如吸盤一樣,穩穩的倒掛於上,張開嘴巴就開始吞食撕咬。
睡夢中的莫晗,手不安分的擺動着,碰到了同樣躺在旁邊彭玉,就換了一個姿勢,頭枕在彭玉的一隻手臂上,另一隻手則緊緊抓住彭玉,生怕彭玉不要他似得。
換了一個睡姿的莫晗,稚嫩的臉盤看起來都是笑容,睡的比之前更加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