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們準備看好戲的時候,東西兩門同時傳來請求增援的號角。沒有人明白怎麼東西兩門各留了一萬大軍,仍然需要增援?就連上官浚在這一瞬間都覺得愕然。要知道,城內一共就一萬多點兵馬,剛纔突圍戰中又犧牲了一些,此時哪裡還有能耐令金兵混亂呢?
上官浚打起最後一點精神,準備在臨死前再多解決他個幾十人。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該又是成百上千了吧。如果不是金兵的羽箭,他或許還能多撐上幾個時辰。可是武功再高,他也是血肉之軀,過多的失血,他知道除非此刻他便停下來醫治,否則,血流乾了,他就該離開了。
離開葉羽寒,離開他的兄弟們,離開他的父母他捨不得,可是卻必須捨得,他是爲了他們流的血,他心甘情願!
“遙!”那是上官浚最想聽到的聲音,也是最怕聽到的聲音。
她還是來了,她還是舍不下他!
他含着淚轉過身,看着這個和他相依相知的人兒,狠狠心喊道:“回去!不要讓我死不瞑目!”
“不!”葉羽寒大喊着跑了過來。她不能讓他一個人走,他會孤獨的,他已經孤獨了這麼多年,不能,絕對不能讓他一個孤孤單單的離開!
“我們說過,生則同生,死則同死的!”葉羽寒邊跑邊喊道。
上官浚的嘴角不自覺得揚起一抹微笑,是啊,就是死了,他也是幸福的,因爲他不孤獨。這個世上還有個女子,願意上天入地得追隨着他。
葉羽寒殺進了包圍上官浚的圈子,手中的金靈劍遙指衆人,一臉平靜得說道:“你們,都給我們兩個陪葬吧!”
他們二人相視一笑,那一笑中藏着太多的話,說不清,道不明。滿懷着濃情蜜意,透過那一笑,告訴彼此:“今生你是我的唯一,來生我們再續!”
誰曾見過臨死前還會如此滿足,如此幸福的笑容,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是一對玉人,是一對不離不棄的比翼,沒有什麼比讓他們分開更讓他們害怕的。
“殺了他們!”武林大軍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衆人這才從恍惚中醒來。殺喊聲再次響起,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面臨死亡。最後這些人中還會剩下誰?爲了報一人之仇,值得嗎?李可安在心中反反覆覆的問着自己。
南門突然打開,檀羽霆、上官姬曼、三行劍等人帶兵殺了出來。上官浚一人已經夠可怕了,現在又多出這麼多人來,武林大軍所剩無幾的人有些慌了。
“先撤!”李可安本就在考慮傷亡值不值得的問題,如今一看己方沒有什麼勝算,到不如先撤兵。上官浚雖然還未死,但想來離死也不遠了,照他看來,上官浚不過是強撐着一口氣罷了。
李可安沒有看錯,上官浚的確是強撐着一口氣。在看到武林大軍撤退,而己方趕來救援的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強撐着
問道:“剛纔,金軍爲什麼撤走?”
檀羽霆笑道:“猜不到吧,東門是因爲東方大哥帶着東方家將還有周海帶着飛雲洞的人趕到;西門則是飛虎幫、羅音門、飛鷹堡的人到了。”
上官浚微微一笑,目光有些渙散,喉間只發出了一句:“東方大哥也來了!”
他所提的那一口真氣終於潰散了,猶如風中燭影一般晃了一晃,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遙!”
“遙兒!”
“上官浚!”
“宗主!”
呼喊聲幾乎同時響起,雖然稱呼不同,卻同樣承載着撕心裂肺的痛。
“遙!你醒醒啊!醒醒啊!”葉羽寒抱着他哭着喊道。
上官姬曼的手纏鬥着伸過去探他的鼻息,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所有人都只能夠聽到自己不規律的心跳。
沒有鼻息?竟然沒有了鼻息?
上官姬曼不能相信這樣的事實,他連忙抓起上官浚的手,摸摸看是否還有心脈。看着他的舉動,所有都知道了,沒有了鼻息,人能殘存心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葉羽寒搖頭哭道:“不會,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上次在天魔教他都沒死,這次他不會死的!”
檀羽霆的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緊緊得咬着牙齒,他發誓,如果上官浚真的不能活過來,他要讓所有傷害過他兄弟的人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上官姬曼摸了好半晌,才緩緩得吐出了一口氣,顫抖着說道:“還好,還好,還有很微弱的心脈。”
檀羽霆聽後,有些激動道:“師父,是不是說,即使很微弱的心脈,您也有辦法將他救活?”
上官姬曼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助他料理氣息,藥理方面,別忘了我們還有鬼見愁和木蓮!”
葉羽寒聽他這樣一說,總算鬆了口氣。上官姬曼將上官浚抱起,或許,他纔是最心疼上官浚的人,父子連心啊!他憐惜得看着這個風華絕代的兒子,如果他就這樣去了,叫他如何是好?
第二次了,上官浚雖說武功絕世,但是這樣性命攸關的重傷,已經是第二次了。在衆人的關注下,鬼見愁封住了他所有的穴道,以免繼續流血。然後看着把他扎得好似刺蝟一般的羽箭,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平時陰陽怪氣的他,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不知道,怎麼多的傷,這孩子是怎麼撐下來的!”鬼見愁帶着哭腔,心疼得說道。
平素裡他們兩人雖然總是鬥嘴,並且每一次都是上官浚佔絕對的上風。但是,他們兩個人心裡明白,他們之間有着很深厚的情誼。在鬼見愁的心裡,幾乎就把上官浚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嘴上不說,心裡卻很疼惜。
聽他這樣一說,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幾個女子又開始嚶嚶哭了起來。就是檀羽霆、東方初曉都是強忍着淚水,他們都疼啊,在他們看來,這個渾身是傷的人
就是他們的弟弟。
被遮住面龐的上官姬曼,沒有人看得到他的神情,卻能很清楚得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悲慼。
三行劍各個面容憔悴,這個被他們像神一樣崇拜着的宗主,如今這樣躺着他們的面前。看着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看着他身上到處插着的羽箭那些箭彷彿都插進了他們的心裡。竟然,有人這樣的傷害他們的宗主!
上官姬曼看了看鬼見愁,知道他實在不忍心拔出上官浚身上的箭。更知道,現在上官浚的氣息十分微弱,在這個時候讓他承受一次次鑽心的疼痛,或許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鬼見愁也同時望向了上官姬曼,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鬼見愁看上去沒有了平日的滑稽,雖然臉還是那張臉。
這時候,木蓮敲門進來了。她聽說上官浚重傷,想趕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麼忙。
鬼見愁一見到她,似乎一下子有了希望。一雙眼睛瞬間恢復了光彩,連聲說道:“木蓮,你善於用毒,有沒有什麼毒是可以讓他暫時好像死了一般,沒有疼痛,不會流血?不過一定得能醒過來。”
木蓮見到上官浚的慘樣,有些震撼了,這是怎樣的毅力才能讓他堅持到那個時候?
她雙眼有些微紅,輕嘆道:“到了現在,我才真正的服了他。原本以爲,他不過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有一個好家世,卻從來不認爲他有什麼令人敬佩的地方。如今看來,我一直都錯了,他是個漢子,真正的漢子!”
接着轉過頭對葉羽寒說道:“一輩子能讓這樣的男人愛過,就是現在死了都值得了!”
葉羽寒點了點頭,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如果說她這輩子有什麼是讓她覺得驕傲的,那麼就是她被眼前這個絕美而堅毅的男子深愛着。
鬼見愁有些着急,打斷她們的對話,叫道:“到底有沒有?”
木蓮輕嘆口氣說道:“你要先施針保住他微弱的心脈,然後要哪個功力跟他相當,武功路子相仿的人,爲他輸入真氣,待心脈脈息加強之後,才能用我的假死之藥,不然的話還是必死無疑。”
鬼見愁憨之子對望了一眼,當下二人便忙乎了起來。鬼見愁平時的模樣看起來笨重之極,施起針來可毫不含糊。他輕輕解開上官浚的衣服,只見他那隻短手快速得移動着,不一會兒就在上官浚身上紮了滿了鋼針。
雪之子絲毫沒有耽擱,將真氣緩緩輸入上官浚體內。他們父子練得都是冥王心法,又都對冥字九決有所參悟,真氣碰到一起,就如溪流入海,渾然一體。
上官浚的心脈在接收了雪之子的真氣之後,略微加強了些。木蓮從一隻藥瓶中,倒出一顆淡黃色的藥丸,給上官浚服下。沒半盞茶的功夫,上官浚的呼吸便停止了。
雖說明明知道這只是假死的狀態,但是衆人的心還都提在嗓子眼兒裡。有時候自己面對死亡也許並不可怕,但是如果是自己的親人朋友面臨死亡,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