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個時候,崖部落祖廟中也正進行着事關此事的一場會議。
祖廟是崖部落據說最最精擅建築的洞師在崖部落大比失敗後被迫遷移之時鑄造的,據說存了奪天地之精巧。
每到崖部落面臨生死危急的關頭的時候,族中的大人物們就會全部聚集在祖廟內,一方面是羣策羣力商討對策,另一方面也存了向先祖祈福的意思。
而今夜正是這樣一個衆人聚集的日子!在祖廟的外洞內密密麻麻坐了一地的部落族人,火把熊熊的燒着,照映着洞內衆人陰晴不定的面龐。外洞的最上方擺着一個大石頭座子,老太公正被人請了上去安坐在了那裡。
“老太公,隘部落欺人太甚,他們屢屢侵奪我們的奴隸不說,竟鬼迷了心竅的貪圖我部族人發現的上等石材,擄走了蠱飛一家。不就比我們崖部落靠上了一個位次麼,憑什麼如此猖狂!”一個緊挨着老太公石座子下盤坐的大漢嚷道。
老太公並沒有迴應他,只是看着下方聚集的族人們或明或暗的面龐,眼神間卻存了些淡漠出來。
那大漢見老太公不回話似乎頗有些不滿意,對着在他身旁一個看起來甚是乾淨整潔的青衫漢子說到:“蠱大,你也站出來說說話啊,別老站着茅坑不拉屎,你可是咱部落的新晉長老,他奶奶的位高權重啊。”語氣裡似乎充滿了對位高權重的調侃與唏噓。
“蠱炸炸,你少給我唧唧歪歪的,不就是對我當上長老不滿意麼,擱那裡炸炸什麼,還有,上個月我當上長老時就說了,以後請稱呼我爲蠱斫。”青衫漢子抖了抖手接着說道:“炸炸,你們幾個的破心思大家都知道,就別擱那裡顯擺了,我懶得搭理你們這破事,要是你們真那麼想開戰,那就自己去吧,看看你那二兩子肉夠不夠隘部落啃得。”
“你這個假斯文,給你臉你還喘上了,要不是你們家老三故作清高咱們崖部落能得罪人被整到了這蔫不拉幾的破地方討生活?你還磨磨唧唧的,我想幹掉隘部落那也是爲了咱部落着想。”蠱炸炸衝着蠱老大炸炸道。
“得了把你,誰不知道你勾結上了上邊的部落,想要拿隘部落傳承的族器討好主子,才故意放了消息給了幾個隘部落的蠢蛋混混,要不我就不信他隘部落真敢騎咱們頭上拉屎拉尿的。”青衫漢子身旁的一個穿了一身熊皮裹得嚴嚴實實的漢子說道。
“蠱老二,放你滿嘴的狗臭炮,”又有一個人站起來吼道,下邊本來靜靜盤坐着的崖部落的大人物們一個個都開始加入到了這場爭吵中來,嘰嘰喳喳,吵吵鬧鬧的,有些嘴拙的已經抄起了拳頭準備好好講講道理了。
“都給我住嘴,看看你們成什麼樣子,我堂堂崖部落,我蠱地的禮儀之邦,竟成了這番體統,讓我回歸蠱海時怎麼去面對列祖列宗!”坐在上方的老太公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拍在了石座子上怒喝道。
下方吵吵鬧鬧的人瞧見老太公真的怒了,都紛紛安靜了下來。
畢竟誰都明白,在如今的崖部落,老太公,那就是他們的定海神針,誰若敢正面頂撞了老太公,逆了他的意,憤怒起來的族人可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又是如何爲部落着想的,統統撕碎了了事。
老太公喘了口氣接着說道:“哎,我老了,也打不動走不動了,就想着有生之年部落安安生生的過着,出幾個好苗子,你們這些傢伙啊,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這件事先擱置了再說吧,你們以爲開戰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觸一發而動全身,真要惹出了什麼大簍子,別以爲什麼上邊的部落能護住你們。都給我散了吧,蠱大蠱二你倆趕緊安排人手去隘部落討個說法,咱們崖部落的人可不是他們想抓就抓的,他們要是真鐵了心蒙了眼,那我也不介意教教他們什麼叫天高地厚!”
“是,我們兄弟這就帶人前去,老太公放心,總不會失了咱崖部落的威風的。”蠱大連忙應道。一旁的蠱二也抱拳示了意,心想這回大哥怎麼不強調他那個斫字了。
在崖部落的大人物們正聚集在祖廟中準備商討部落事務的時候,一直沒有發現沐棄兒回來的蠱三娘有些着急了。不管平日裡她怎樣野蠻兇狠,終歸還是個母親,養了這麼多年,不是親生的也是親生的了,對孩子這麼晚不回來難免會有些擔心的。
瞅着洞口擱那氣定神閒坐着的蠱三,蠱三娘就渾身是氣,她抄起了一邊放着的石擀杖指着他吼道:“蠱老三你給我滾起來,棄兒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幹啥去了連家也不知道回,你也不去找找管教管教他,就知道擱這裡呆楞楞的坐着,人家別人家白天還去做個工,你倒是會享受,仗着自己採石的本事大點,就天天擱家裡臥着了。”
“哎呀,你就是這個暴脾氣改不了,孩子大了他自己想去哪裡又由不得咱們,再等等看吧,要是過會再不回來我就去蠱飛家找找看,我會採石也是本事不是,再說了,我去打工哪個傢伙敢要我,都恨不得我有多遠滾多遠呢,”蠱三起身輕輕拉了自家媳婦坐下,慢慢的說道。
看着蠱三那個憊懶的樣子,蠱三娘不禁愣了愣神,知道自家這漢子是被這世道打擊了,竟成了這般心灰意冷的樣子。
蠱三娘放下了石擀杖,輕輕抱住了蠱三說道:“大老爺們的,別那麼容易就放棄,別丟了你的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也別等會了,你快去蠱飛家找找去吧,這孩子不回來我總歸是放不下這顆心。”
“你放心,我就是,唉……有點累了,還不至於灰了心,喪了氣,總有一天我會去討個公道的。我這就去尋那小子去,到時候回來了你也別訓他了,孩子大了,總得給他留點面,你看好老二老三就行,我去了啊。”說完蠱三就站起來往左一跨攀住了蔓梯向着蠱飛家的方向行了去。
“早去早回,見了那小子先給我揍他一頓,反了天了他,還敢夜不歸宿了。”蠱三娘在身後依然不忘囑咐道。
蠱地的夜是深沉的,像一碗被濃墨沁染了的水,一圈一圈盪漾着,名爲活着的波紋。蠱三一路向着蠱飛家裡飛速的前進着,隱約間還能看見一層層熒亮的光彩閃過,只不過一會的時間就到達了地方。
蠱飛的父親也姓蠱,蠱地的人基本上都姓蠱的,名字也大都比較隨便,只有深受族人愛戴又修行到了一定層次的蠱人才會得到上師賜名,擁有了自己的名號。如斫,如鶻,莫般如是。像蠱飛這樣普通的家庭,名字一般是最直觀的數字排行,一二三,或
是外貌,生活的直觀體現。如蠱飛的父親就叫做蠱三平,是個極老實的漢子,從不與人爭鬥,大家都笑着說,他真不愧是三平。受了氣心平,捱了揍手平,婆娘出去勾了漢子估計也得平……蠱三平……哈哈蠱三平的家門口已經匯聚了很多周圍前來探尋的人家,最裡面似乎還有人把守在了洞口,正是崖部落很是出名的一夥子小混混們,頭領自號蠱扒皮,也算是一小號人物了。
瞧見眼前的場景蠱三有些納悶,大晚上的都跑蠱三平家裡幹什麼來了,搞的個什麼東東。他往前一踏,下了蔓梯,穩穩的落在了洞口。周圍的人一瞅見蠱三來了,紛紛往後退去,騰出了個間隙,正好露出了正大喇喇坐在洞口的蠱扒皮。
“蠱扒皮?你們怎麼在這,還不快點給我讓開,什麼時候改行當做了看門的了,”蠱飛往前走了兩步拍着蠱扒皮的肩膀說道。
蠱扒皮不禁心裡嘀咕了兩句:“他奶奶的破落戶還挺會裝大爺,真是蹬鼻子上臉,蠱扒皮這名字也是你叫的,這臭玩意,咱不跟他一般見識。”面上卻仍堆着笑,像這般混在江湖上的小人物最是明白事理,知道有的人你背後怎麼罵咧他都沒關係,可你要是敢明面上透露出不尊敬來,那可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蠱扒皮彎了身子,低了腰,擺着那張笑着比哭都難看的面龐朝着蠱三說道:“三爺,您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們在這一片只是討些生活,可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這邊是上邊交代下來要封好的,聽說要留作什麼證據,好像是跟隘有點關係,我估摸着前兩天蠱三平不是擱咱那洞裡邊採着塊好石材麼,當時我一想,覺着能賣個好價錢,就催着他趕緊去集市賣了省的夜長夢多,還派了兩個小弟跟着他呢,這不,人通通都不見了,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走了消息招來了些什麼牛鬼蛇神。”
“你少給我裝無辜,我還不知道你,昧良心的事你乾的還少了?不過看你今天這架勢到不像是給自己擦屁股來了我們家棄兒來找蠱飛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估摸着他們估計一塊出事了,你給我讓開,我進去看看。”蠱三往前邁了兩步說道。
蠱扒皮忙伸出了他那一雙黑乎乎的手攔下了蠱三,:“三爺,您這不是讓弟兄們爲難麼,上邊傳了話讓守着不讓進,裡邊黑乎乎的有啥好看的,要不您等會,等上邊來了信再說?也許一會您們家那個寶貝兒子就回來了呢。”
蠱三直接提腿一腳踹倒了攔在身前的蠱扒皮,起身就往裡邊走,那些跟着蠱扒皮來的小混混們還想攔,卻都被蠱扒皮拿眼神制止了。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土說道:“都把招子給我放亮堂點,也不看看那是誰,我也就意思意思怕回頭上邊怪罪,你們還真想攔住那位爺不行?都給我站好崗了,守好了洞口回頭爺有賞。”
蠱扒皮又招呼了身邊一個小矮個子道:小六子,你快去給族長他們報個信,就說我可是盡力完成上邊交代的任務了這不,爲了攔三爺我這可是直接讓三爺給揍得腦袋都不好使了,總之把我說的越慘越好,快去吧,到了族裡有點眼力見,千萬別給我惹事。小六子瞅了瞅那一臉委屈樣的老大,心說就您這還有腦子,不就踹了一腳麼,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