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小小專注地凝視着杯中碧綠的茶水，專注得彷彿忘記了對面還坐着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忽然開口：“你說我專門買來冰峰之上的純淨雪水泡茶，爲什麼感覺味道和普通的水沒什麼不同呢？”
“境界不到吧。”玉凌淡淡道。
“嘖，那你喝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了嗎？”
“我是俗人一個，不懂品茶。”
澹小小換了一副笑臉，隨手將茶壺推開：“彼此彼此，咱俗人應該喝什麼？喝酒！我也不去學那些人附庸風雅了。”
他拿出兩個大碗，倒滿一碗酒豪爽地灌下去，笑道：“該你了。”
玉凌也一飲而盡，眼前這一幕又勾起了他對那個夢境的回憶，不過不同的是，澹小小沒在酒裡下毒，更不會找他報仇。
“你認識慕容心兒嗎？”
兩人同時開口。
澹小小端着酒碗愣了一下：“咦，我爲什麼要問你這個問題，真是見了鬼了，頭一次跟別人這麼有默契。”
“我不認識。”玉凌先給出回答。
“不認識你問我？”澹小小斜睨了他一眼，表情嚴肅得嚇人。
沒等玉凌開口，澹小小就繃不住了，一臉賊笑道：“我就比較厲害了，我認識慕容家大小姐，不過……她不認識我，哈哈哈。”
“什麼意思？”玉凌忽然有點短路。
“傻了吧你？”澹小小翻了個大白眼：“那種北境級女神，誰他媽不認識簡直就不是男人。別跟我說羅大小姐也很漂亮，但……她心裡有人了是不是，而且還名聲不好，但慕容大小姐可沒毛病，據說她剛滿十五歲的時候，上門求親的人都快踏破她家門檻了。”
“然後呢？她嫁給誰了？”玉凌儘量平靜地問道。
“嫁給你大爺！她要是嫁人了，還會是那麼多人心心念唸的女神？”澹小小繼續翻白眼。
“你不是說一堆人提親麼，她現在……至少二十了吧。”
反正慕容恪是二十歲沒錯。
“剛二十，她比她英年早逝的二弟大幾天而已。不過說來也邪門，慕容廉冰娶一個妻子就剋死一個，他的幾個子女，母親都各不相同，就是不知道現任的這位能堅持幾年。”澹小小嘖嘖道。
“哦算了，不說那個老男人了，說他女兒。其實早在兩年前，他爹就給她商量好一門親事了，只是慕容大小姐不願意，讓一個丫鬟使壞，在那位蒙家公子上門的時候，澆了他一頭一臉的墨水，然後……他就沒臉再提這事了。”澹小小笑得幸災樂禍。
“呃，不是說慕容大小姐心地善良，溫柔賢淑嗎……”
“誰跟你說的？”澹小小睜大了眼睛。
“裘褐。”
“你聽他說能知道個啥，在他眼裡慕容大小姐就沒什麼不好的。當然，善良是真的，溫柔賢淑嘛……咳咳，就沾不着一點邊了。”澹小小回憶道。
玉凌知道澹小小隱瞞了一些事，因爲他言語間時不時透出與慕容心兒熟稔的感覺，絕不像他嘴上說的那樣是單方面的“認識”。
“誒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你來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兒？”澹小小拍了拍腦門道。
玉凌一陣無言，他都被澹小小的話風帶跑了，差點忘記正事。
等玉凌大概一說，澹小小不禁攪緊了眉頭，不時地咂咂嘴，好像這事情很難辦的樣子。
“你應該早點來。”他嘆了口氣，很遺憾地道。
“怎麼了？”玉凌也皺起眉頭。
“上個月，有一大波亂塵修者強渡逆雲海，雖然我常幫下手很快，但還是被別人撿去不少，現在嘛……這些人都已經被賣出去了。”澹小小聳聳肩道。
玉凌的眼眸一剎那銳利起來：“我要看你們的交易名冊。”
澹小小沉下臉道：“就算我賣羅大小姐一個面子，但這種機密的東西，我怎麼也不可能給外人看。”
“我可以用一百萬星幣來買。”玉凌斬釘截鐵道。
“一千萬也不賣！”澹小小更堅決。
“這對我真的非常重要。”玉凌逼視着對方。
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澹小小拒不交出，他寧肯去把那名冊偷到手。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澹小小用手指叩着桌面。
玉凌微微一怔。
“我說我不給外人看，但你如果不是外人，那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澹小小陰沉的臉色像是被大風吹去，忽然笑吟吟地道：“當然，我猜你不願意屈居人下，畢竟羅大小姐都沒能把你留住，所以我也不貪心，我只要一個合作的關係。”
玉凌盯着他的眼睛，過了幾秒才緩緩點頭道：“好。”
締結血誓花了三分鐘，不過玉凌很快便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你只能看後面幾頁，畢竟這些信息按理說是要嚴格保密的，希望你能理解。”澹小小肅容道。
“我知道。”玉凌看得很慢，因爲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藍嶺國、步虛國、七黛國、方圓殿、暗旋宮都有不少人名列其中，甚至胡卿寥、昆吾善、藍鳶柔、沈寧海、方景成、方清秋、雲千重、景月、璇珠、武翎等人都沒能倖免，不過也別說他們，方圓殿殿主方恆昆、步虛國皇帝胡卿寧玖和七黛國女皇都被當做奴隸賣了。
那些曾經主宰十七域的大人物，在整個無涯星系的大環境下，再也不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強者，而是淪落到了身不由己的境地。
不過買主多是一流大宗門或六大家族，羅家雖然近水樓臺，但比錢多可比不過這些頂尖大勢力，所以只是分了一杯羹，比如璇珠和李青鵬就在他們那裡。
玉凌注意到這些熟人都被完全拆開了，胡卿寥、景月被煉火宗買走，藍鳶柔被海家買走，雲千重被畢家買走，方清秋被滄河買走，沈寧海、方景成被九辰門買走，反正亂七八糟的都不在一起，不過憑藉強悍的記憶力，他還是一一背下了。
不過也有些人不見蹤影，比如藍湛、藍麟京、安世生、趙石壑、殷雪城、時星緯，也不知道他們是死在亂流中了，還是逃到了別的地方去。
玉凌甚至感覺這些名字很是陌生，明明只是不到一年的時間沒見面，卻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雲龍國和藏劍樓已經投靠了幻靈族，所以得將他們排除在外。也就是說，雪央國、天重閣以及道凌宗、書院衆人似乎還滯留在亂塵？
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玉凌不禁有些悵然，不知道還在遠方的他們是否安好。
也許是他的想念起了作用，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玉凌將名冊還給澹小小，然後迅速地改換了面容，一把拉開門。
“幫主、幫主，逆雲海外邊又出現了一大波人，我們是第一個發現的，必須得抓住機會！”進來的那人又跳又叫。
澹小小都沒顧得怪罪他的無禮之處，趕忙喊道：“囉嗦個屁，準備星舟快去啊！”
他話音未落，玉凌已經先一步衝了出去。
抓緊時間，必須得抓緊時間，他絕不容許自己的人再被拆開來，賣到北境的各個角落，日後再難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