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玉凌將只剩一成力量的本尊留在地下石室裡,便讓分身踏上了通往山巔的路途。
路上他也碰到了不少異獸,但它們都對玉凌視而不見,再也沒有不死不休地瘋狂追殺他。
黑雲族控制着那些人形怪物,而那些怪物則控制着未進化的這些異獸,由此構成了一個精密的鏈條。在這沉夜峰上,黑雲族就是毫無疑問的主宰,哪怕是幻神巔峰修者,肯定也禁不住獸海戰術,更別說還有那位不知深淺的大祭司。
硬拼的話,玉凌是一點機會都沒有,這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希望那位大祭司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以展開對等的合作。
實在不行,就只能讓分身死一次了,反正玉凌的恢復能力比萬沿風強了太多,配合天材地寶的溫養,最多一兩個月就能恢復如初。
但任務失敗的話,這次的九域大比他就會被淘汰出去。
因爲即使玉凌肯放血救那些村民,黑雲族的人也不會坐視他未經允許破解詛咒。所以歸根結底,他都得走上一趟。
玉凌順着緩坡爬到山巔,正好子時剛過一刻鐘。放眼四顧,黑漆漆的山巔雲霧浮動,一絲月光都沒有透照下來,當風吹過的時候,樹林嘩嘩擺動,如同妖魔鬼怪般肆意地張牙舞爪。
怎麼一點響動都沒有?黑雲族大祭司不會放他鴿子吧?
玉凌左右看了看,什麼動靜都沒有,只有若有若無的悽幽歌聲不知從何處傳來,讓人愴然神傷。
如果說月牙湖靈的歌聲是悽美中帶着濃濃的深情,那麼此刻縈繞在玉凌耳畔的聲音,更多卻是深深的孤寂與迷惘,就像是困鎖在魔塔裡的公主,一日日眺望着遠方的風景,卻永遠也無法觸及。
範靈瑞在地洞裡所遇見的女子,她並沒有死去。
玉凌試着找尋歌聲的源頭,但他轉遍了整個山巔也一無所獲,那聲音似乎來自四面八方,飄渺無定,很難判斷出具體的方位。
正在玉凌凝神傾聽的時候,一抹白影忽然從他餘光裡晃過,玉凌不假思索擡起長刀往身旁一擋,但卻並沒有遭到任何襲擊。
又是那種他曾經在山谷裡遇到過的白影怪物,有着人類的四肢,但卻是異獸的利爪,面目模糊一片,沒有五官。
怪物吱吱地叫着,像是一頭通靈的猿猴,似乎示意玉凌跟着它走。
玉凌謹慎地握着長刀,跟着白影往前方走去,到某一片區域的時候,它忽然伸爪按在地上,擴散出一圈溫潤的白光。
白光彷彿一個黑洞漩渦,散發出強烈的吸力,玉凌強行穩住身形,並沒有輕舉妄動。
“吱吱!”白影急促地向他叫了兩聲,身形一閃而逝,直接沒入了白光漩渦裡。
玉凌這才邁步走入了漩渦中,只覺眼前全是一片白茫茫的光影在浮動,整個人身形一沉,便來到了另一方天地。
入目是一個黑漆漆的通道,伸手不見五指,但玉凌反而安心下來,因爲他上次就是來到了這裡。
就是不知黑雲族是生活在一片獨立空間中,還是藏身於沉夜峰的山腹裡?
玉凌跟着白影一路前行,感覺到無數灼灼的目光潛藏在黑暗深處,定定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在這裡反倒成了格格不入的異類,也難怪這些黑雲族人感到詫異和警惕。不過他們可能接到過大祭司的通告,並沒有什麼人上來找玉凌的麻煩。
濃郁的黑暗包裹着玉凌,他的玄力和靈力並沒有什麼異樣,但浸染了陰神神力的魂海卻波瀾起伏,對黑雲族的氣息既有些忌憚,又似乎透着股貪婪。
玉凌如芒在背地走了幾分鐘,終於來到了迴廊盡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位大祭司的房間應該就在這裡。
白影吱吱地叫着,石門便無聲無息地拉開了一條縫隙,裡面遙遙傳來大祭司慵懶的聲音:“行了,小黑你回去吧。”
小黑……
玉凌看着渾身雪白的白影怪,一時竟無言以對。
大祭司隨手拋出來一顆亮晶晶的果子,白影興奮地一口叼住,囫圇幾下便嚥進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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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教你的?接東西要用手,不要用嘴叼着。”大祭司有些嗔怪地道。
白影連忙趴伏在地,可憐兮兮地叫喚了兩聲。
“真拿你沒辦法,回去吧。”大祭司嘆了口氣。
白影一閃就沒了蹤跡,速度似乎比玉凌之前遇到的那隻還要快上很多。
“你不進來嗎?”
門半開着,大祭司的聲音悠悠從屋內飄來。
玉凌擡腳走了進去,一片刺眼的光芒險些閃瞎了他的眼睛,主要是石室內外的對比實在太強烈了,忽然從極暗走到極亮的地方,換了誰都會猝不及防。
原本以爲卡尹諾他們的房間就夠花哨了,但這位大祭司的奢華程度再一次刷新了上限,就連地板都如鏡子一樣明晃晃地折射着白光,更別說四周鑲嵌着無數大大小小的晶亮寶石了。
“怎麼,不適應嗎?我以爲你們人類會更喜歡這種裝扮纔對。”大祭司慵懶地靠着木椅,長長的黑裙鋪散在地上,如同一朵綻開的黑色妖姬。
她的面前是一張精緻的紫檀木桌,桌上沏着一壺清茶,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茶葉,但那清香的氣息卻繚繞不散,讓人聞之神清氣爽。
沒想到這位大祭司完全過着人類貴族一樣的生活,換了誰來到這裡,都不會以爲此間主人是個異族。
“只是有些詫異。”玉凌隨口應了一句,便拉開椅子坐在了大祭司對面。
大祭司莞爾一笑,鮮豔的紅脣微微牽起,一瞬間明麗不可方物,微黑的膚色反而更顯性感。
“又見面了,剎魂族王上。”
她語聲輕柔,眉眼似笑非笑,話裡的內容卻石破天驚。
玉凌瞳孔一縮,眸光不自禁凌厲了起來。
大祭司輕輕地抿了口茶,從容地道:“別那麼緊張,其實我也是猜的,不過你這般反應,倒是幫我徹底證實了。”
“大祭司可真會開玩笑。”玉凌心下凜然,不動聲色地道。
“我可不是開玩笑,只有互相知根知底,纔好進一步合作,你說是不是?”大祭司微微笑着。
她擡眸直視着玉凌,饒有興致地道:“不過我很好奇,剎魂族爲何會讓你一個外族人成爲王上?難道他們已經無人可用了麼?”
“機緣巧合罷了,這應當不是大祭司邀我前來的重點吧?”玉凌淡淡道。
“你要是不想深談,那這個話題便略過吧,只是我另有一問,需要你爲我解惑。”大祭司纖長的四指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徐徐說道。
“大祭司請說。”
“你身上的紅魘咒已經自行消解了,爲何你還是甘願冒險前來赴約?”大祭司垂着眼瞼,平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