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玉凌頭疼的時候,楊昭可忽然臉色一變,微胖的身形在這一刻靈活無比,迅速地一個就地翻滾,險險地躲開了一道乍起的寒光,只有衣袂被削去了半截。
玉凌也是心神一凜,雖然他沒了魂力,但對周圍環境的感知還是比普通修者強了太多,可是這股突然而來的殺機卻隱晦得連他也沒有察覺,足可見對方在隱匿氣機方面的造詣。
不過……楊昭可的反應速度也很讓人吃驚啊,她若是稍稍遲鈍零點一秒,此刻定然已經身首異處。
面前的寒光仍在盤旋,彷彿一輪皎皎升起的明月,光輝動人卻殺機潛藏。
光芒輝映下,周圍彷彿有黑影綽綽,但根本辨不清是一人還是很多人。
“噹噹噹當!”
一轉瞬的工夫,靈器交擊的聲音已經密集地響成了一片,火星寒光在黑暗裡四處飛濺,凌厲的氣勁似要劃破這無邊暗夜。
玉凌眼睛一花,便看到楊昭可在這樣的硬碰硬中落入了下風,身形踉踉蹌蹌地被轟退了十幾米,暫時失去了平衡。
幾柄顏色幽異的飛刀甩過無序的弧度,刷刷幾下便追上了她的身形,眼看楊昭可在刀光封鎖中已然避無所避。
她那張塗滿了厚厚脂粉的臉龐卻是異常平靜,沒有絲毫的恐慌,更沒有驚聲尖叫,冷靜得如同一個不相干的局外人。
下一秒,她整個人身形舒展,如同失去了骨頭一般肆意扭曲,玉凌幾乎看不清她的動作,只是一個晃眼的剎那,楊昭可已經完好無損地從飛刀封鎖中脫身而出,腳尖一點地,便鬼魅般地消失在了玉凌的視線中。
“啊!”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鮮豔的鮮血在夜色中飈射而出,然後便是幾聲如敗革般砰砰倒地的聲響。
好厲害!玉凌都要對楊昭可刮目相看了,如果在荒山山脈之外,玉凌倒是可以輕鬆打敗她,但在這個只有玄力的地方,楊昭可的實力委實強橫得有些驚人,這恐怕纔是真正的武者。
不過……戰鬥並不算結束。
玉凌隱隱察覺到黑暗中還有人影聳動,彷彿藏起了獠牙的毒蛇,在耐心地等待着最佳的時機。
楊昭可放聲大喊:“來人啊,殺人啦——”
黑夜寂寂無聲,如同趴伏着一頭吞噬了聲音和光線的巨獸,周圍的行人被分隔在另一個遙遠的世界,對路邊這一塊區域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玉凌靜下心來,細細地感受着四周的空間,用眼睛看黑暗的微弱涌動,用耳朵聽風聲的吹拂流淌,周圍的一切彷彿離他很遠,又彷彿很近很近,他像是融化在了夜色之中,成爲了一個不可分割的部分。
這是他第一次拋開魂力,單純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感應這個天地。
夜色和諧一體,然而卻有幾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破壞了這種圓滿,如同一張乾淨無暇的白紙上沾染了幾滴墨痕。
就在那裡!
玉凌霎時間對那幾個刺客的位置瞭然於心,其中一人正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着,若是換了先前,恐怕直到對方動手他纔會有所察覺,但那樣就已經晚了。
不等那位刺客主動出招,玉凌便已悄無聲息地握緊了刀柄,猛然擰身便是一刀旋斬而去。
刀光亮如天上寒星,帶着獨屬於古荒訣的浩然霸道,玉凌根本不給那刺客變招的機會,就削去了他肩頭一大片血肉,這還是他極力退避躲過了脖頸要害的結果。
刀身嗡嗡輕吟,玉凌趁勢追擊,寒光幾次閃爍,就將潛伏在暗中的刺客全都逼迫出來,狼狽地四處退散。楊昭可頓時眼眸一亮,手中的月牙彎刃如同死神的鐮刀,幾下便收割了兩人的性命。
等玉凌也斬落幾人頭顱後,便只剩最後一個黑影倉皇地向後逃去。
“你以爲你還跑得掉?”楊昭可嗤笑一聲,身形順着夜色如水紋般浮動,下一秒就欺近到了那刺客身後。
玉凌卻心頭一跳,感覺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氣息。
他的目光四處搜尋了一下,最終落到了那位刺客的左手上。
玉凌不知道對方手裡拿着什麼,但肯定足以致命。
而楊昭可追上那刺客之後,兩人便激烈地交戰起來,一時間砰砰噹當打得不亦樂乎,她也根本沒有多餘的心神去注意別的東西。
玉凌緊緊盯着刺客的左手,其他一切事物都從他眼裡消失不見。一秒過去,兩秒過去,五秒過去……刺客的左手依舊微微下垂着,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楊昭可將那柄月牙彎刃捅進了刺客胸膛,他才猛地擡起了左手。
這個時候,正是楊昭可戒備最爲鬆懈的時刻,因爲在她眼中,這個刺客馬上就要變成死人了。
但玉凌一直緊密注意着,又怎麼可能讓他輕鬆得手?
刀光剎那如銀河垂落,那刺客手剛擡起一半,就不由得慘嚎一聲,眼看着半截斷掌伴着噴涌的鮮血落在地上。
“叮!”
一聲輕微的,彷彿只是幻覺一般的聲響。
一枚墨綠色的細針被玉凌的長刀所擋,輕輕墜落在地。而下一秒,這柄地級下品靈器就染上了一層詭異的幽綠,刀面正中被腐蝕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空洞。
玉凌很是無奈地看着報廢的長刀,爲什麼別人家靈器都是伴隨一生,輪到他這裡就變成了消耗品?之前那些玄級上品的質量不夠還能理解,現在換成了價值幾十塊中品神玉的地級靈器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你沒事吧?”楊昭可也嚇了一跳,趕忙補刀弄死這最後一位刺客,方纔慌忙問道。
玉凌瞥了一眼刺客的屍體,發現他身上並沒有攜帶靈戒後,心情就更加惡劣了。
“哎?你怎麼不說話?”楊昭可伸出肉肉的小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表示了一下存在感。
玉凌淡淡道:“你不處理一下這場面?”
“有啥好處理的?居然敢來刺殺我,這事兒我非得鬧大了不可!哎對了,不要破壞戰鬥現場啊。”楊昭可道。
玉凌看她那理所當然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難道經常被人刺殺嗎?這麼淡定?”
想想看,同樣是有父親罩着的修二代,束瑾葉之前遇刺,可是嚇得要死要活渾身發軟,基本全靠玉凌一人把刺客解決。但放在楊昭可這邊,她殺的敵人反倒比玉凌還多。
“唉,沒辦法,荒山這五年亂的很,習慣成自然吧。不過我可不是悶聲吃虧的人,誰敢打我主意,我非得讓他脫層皮不可!”楊昭可冷笑着惡狠狠地道。
玉凌彷彿從她眉目間看出了森森涌動的殺意,這樣的楊昭可雖然有些陌生,卻並不讓人討厭。
或許,這纔是她的真面目?
但楊昭可這樣的表情只存在了短短几秒,便迅速融化成了嬌滴滴春風一般的微笑,不停地眨着眼睛道:“哎呀別這樣看着人家啦,人家剛剛什麼都沒有說,我那麼溫柔那麼可愛那麼善良那麼單純,哪裡會做出那麼血腥的事情嘛。”
玉凌:“……”你這話是不是補得太遲了一點?
楊昭可迅速笑眯眯地轉移話題道:“公子真是厲害呢,人家的眼光向來是沒話說的,現在你可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喲,要不要我以身相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