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披頭散髮看不清面目的人貼在巖壁上,密密麻麻的粗黑釘子洞穿了他的身體,深入巖壁不知幾寸,傷口周圍的血液早已發黑凝固,透着股難聞的腥臭味道,而這個人就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整個身軀千瘡百孔,幾乎不似人形。
這……這是何人?總不能是許明淵吧?
玉凌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這個人身體臃腫無比,像是被吹起的氣球一般虛浮,和許明淵沒有一絲一毫相似的地方,但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釘子卻像極了那位村民所說的鎮魔釘。
“你是誰?”玉凌保持了一定距離,出聲問道。
被釘在巖壁上的人毫無反應,像是死了一樣,但玉凌分明感應到,他體內還有一股微弱的生機。
玉凌運起靈力在這人周身流轉了一圈,對方終於微微一動,擡起了低垂的頭顱。
真的是許明淵!
雖然這張臉也浮腫無比,無數猙獰的黑氣在臉上游走蔓延,但仔細辨認的話,還是能看出他原本的樣貌。
“許明淵,是你嗎?”玉凌還是確認了一下。
許明淵空洞無神的眼眸在他身上定格了幾秒,彷彿這才緩緩從夢中甦醒,茫然地說道:“玉凌?你怎麼在這裡?”
“我先救你出去,待會兒再說吧。”玉凌說着便擡起了手。
“別碰我!”許明淵大叫一聲,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恐慌。
玉凌身形一滯,疑惑道:“怎麼了?這些釘子有古怪?”
“你快走!你現在就走,走得遠遠的,不要管我了!”許明淵焦急道。
“我是來救你的,你先告訴我,你身上這些釘子怎麼弄掉?”玉凌怎麼可能轉頭走人。
許明淵焦急的神色忽然一點一點沉寂下來,重新恢復了空洞麻木的模樣,他夢囈一般地說道:“我不知道,沒有用的……”
玉凌伸手按住釘在他肩頭的一枚釘子,一股冰涼陰森的氣息頓時直襲而來,鋒銳的氣勁仿若刀劍,一瞬間割破了玉凌的手指。
玉凌下意識收回手,殷紅的血珠從他指尖滾落,而這個傷口竟然很久都沒有癒合。
按理說這種小傷,以他如今的體質,本應該轉瞬痊癒,然而那股鋒銳的氣勁卻久久不散,甚至還繼續往他體內深處蔓延。
玉凌調動靈力玄力,兩大功訣滔滔運轉,終於磨滅了這絲氣勁,他思索了幾秒,感覺這道氣息和許明淵的《裂天訣》極爲相似,也不知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好甘美的血液……”一道幽幽的聲音近在耳畔,充滿了肆意的貪婪。
玉凌豁然擡首,正對上許明淵空洞的雙眸。
他的眼瞳猶如綠油油的鬼火,跳動着邪異詭譎的幽光,彷彿能攝人魂魄。
玉凌不自禁一陣恍惚,眼前的世界頓時被一片幽碧的慘綠色覆蓋,無數冤魂野鬼在他面前蠕動,掙扎着、哭泣着、尖嘯着、嘶吼着,無數嘈雜的音浪直刺耳膜,卻反而襯托得這片世界無比陰森空寂。
分靈巔峰的魂力在他的魂海中猛一跳動,所有幻覺都倏忽遠去,玉凌的心神終於掙脫控制迴歸清明,然而他的周身還是一片詭異的幽綠。
綠色的鬼火在他四周飛旋跳動,而他腳下的地面彷彿融化成了一灘慘碧色的黏液,吞吐着腥臭的泡沫,玉凌的鞋子很快便被腐蝕溶解,那黏液彷彿會攀爬一般,向着他的血肉滲透而去。
玉凌毫不猶豫地撐開了領域靈技,所有鬼火都無法近身,而那些腥臭的綠色黏液仍舊鍥而不捨地蔓延着,嗤嗤地腐蝕着藍色屏障。
“你到底是誰?”玉凌臉色凝重,重新打量着許明淵。
許明淵的眼瞳綠光幽幽,彷彿要將他一口吞噬,嘶啞地怪笑道:“你問我是誰?我不就是許明淵嗎?”
“你不是來救我的嗎,快來啊,你在猶豫什麼?”許明淵的聲音忽高忽低,詭異無比。
這樣的場景完全超出了玉凌的理解能力,他已經有些弄不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許明淵,還是一個不知名的怪物?
“咦?竟然是九融大法?現在居然還有人掌握這種秘技?”魂海深處傳來了古雍微微訝異的聲音。
“九融大法?”玉凌皺起眉頭。
“這種法門極爲歹毒邪惡,而且非常容易半途走火入魔瘋癲而死,在我那個時代,幾乎已經絕跡了,發明這個秘技的人要麼是個天才,要麼就是個瘋子。”古雍的語氣也頗不平靜。
“具體的修煉方法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大概知道,這個大法吸取了魂師九念過渡期的靈感,也就是一念分九念,九念歸一念,你可以將九融大法看做肉身層面上的分念,修煉者以自殘的方式熔鍊自己的軀殼,依次融合八具不同的軀體,最終完全歸於一身,這樣他就可以擁有九種不同的身份,九種不同的功法,甚至以此突破幻神境的桎梏,打破封靈星的規則,徹底超脫在上。”
“可是這人起碼得有幻神中期的修爲,許明淵如果是他挑選的一具軀體,修爲上未免差了太遠吧?”玉凌眼看着自己的領域靈技不斷被鬼火壓縮,腳底綠色的黏液彷彿下一刻就會滲透進來。
“我才說了,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古雍淡淡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何破解?”玉凌問道。
“你的這個朋友已經被融合了一半了,我看很難再拯救回來,除非你能將那個人逼出他的身體。”古雍道。
玉凌無奈之下又跑去問朔,可是朔大半輩子都待在暗淵,對什麼九融大法完全是一無所知,他倒是能輕鬆幫玉凌脫離險境,也能輕鬆斬殺敵手,可是怎麼救許明淵卻是無計可施。
“是你傳授給許明淵《裂天訣》?”玉凌索性開始套話。
“桀桀,大難臨頭,你還有閒情逸致關心別人?”許明淵眼中鬼火跳動,沙啞地笑道。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幻覺,許明淵的臉像是蠕動了一下,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但很快一切又迴歸原樣。
“你明知道《裂天訣》很容易修煉出岔傷及自身,爲何還是放任許明淵自行修煉?若是沒有元靈神草幫他疏導勁氣,別說化尊境了,他連通玄境都不可能達到。你選他作爲九融大法的一具軀殼,實在讓人不能理解啊。”玉凌不緊不慢地道。
許明淵眸中的綠火急速跳動,他的臉再次變成了一個老者,帶着幾分匪夷所思嘶聲說道:“你怎麼知道九融大法?這天下間理應只有我一人知曉纔對!”
玉凌看他這幅模樣,驀地心中一動,繼續刺激道:“我爲何不能知道?我曾親眼見過一人修煉此種法門,只差最後一步就能徹底功成了。”
“不可能!”老者的臉已經徹底取代了許明淵,他表情猙獰地喝道:“除了我,不可能再有人掌握九融大法了!只有我,我是唯一的一個!”
他猛地伸長脖子,眼中的鬼火森森跳動,死死地盯着玉凌,寒聲說道:“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不然你說清楚,你在哪裡見到過那個人!”
玉凌瞳孔一縮,因爲老者探出脖子之後,這具肉身的頭顱就變成了兩個,許明淵還被死死地釘在巖壁上,而老者的唾沫星子都快透過屏障濺到玉凌臉上來了,這幅恐怖的景象任誰看了都會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