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七星殿少年也怔了一怔,沒想到玉凌真敢答應,趁着書院弟子們還在發呆,他趕忙應聲道:“當然!我說話算話!”
七星殿長老們的臉色就像晴雨表,再次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淳穀風皺了皺眉,正要說話,絕光殿主卻意味深長地攔下他道:“別急,先看看吧。”
淳穀風心中一動,目光漸漸掃過方子衿、溫年軒、陽露等人,終於覺察到了一絲端倪。
“那傢伙在搞什麼?”淳添南眼看着玉凌走上擂臺,不禁匪夷所思地道。
淳穀風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也許,全華域都被他騙了。”
“你的意思是……”淳添南頓時呆住:“但這不可能啊,你不是說你們那麼多人都親眼所見,他渾身經脈寸斷,修爲全廢嗎?”
“這件事是真的沒錯,但天下間或許總有一些辦法能癒合破碎的經脈,誰知道呢?”淳穀風道。
“這……”淳添南還有些無法相信。
連光殿主按住淳添南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後才緩緩說道:“就算他經脈能癒合完全,也必須從零開始重新修煉,我們關心的是,這一兩年的時間,他究竟能進展到什麼境界?”
淳穀風敏銳地察覺到了連光殿主外泄的一縷殺意,事實上七星殿長老都是一副凜然的神色。
他們害怕了,怕玉凌背後站着的龐大勢力,那是足以顛覆華域的恐怖力量。
“殿主……”淳穀風緩緩開口。
絕光殿主轉頭看向他,眸光澄澈淡泊,平靜無波地道:“我知道你想留着他當你的磨劍石,不過……這也要看如今的他還夠不夠那個資格。如果他現在還可以當你的對手,那我等想殺他也幾乎不可能了。”
淳穀風默然頷首,能得到絕光殿主這樣的表態,已經是殊爲不易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擂臺上,那七星殿少年從來都沒受過這等程度的注目禮,已經緊張得快要哆嗦了,而且他也隱隱覺察到,玉凌膽敢應戰,定然是有所依仗。
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他無論如何也得硬着頭皮繼續下去,否則他日後也別在七星殿混了。
“我叫豐栝,請指教!”少年沉聲說着,手中青色長劍已經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正是盤光劍訣的起手式。
七星之盤光殿排名不前不後,和連光殿差不多,而豐栝的盤光劍訣雖未臻至圓滿,但也算大成了。
只見演武場上流動的光芒重重疊疊,永無止盡,清輝如同盤根交錯的樹根,一圈一圈疊起,直到最後覆蓋了整片空間,比野草的蔓延還要洶洶烈烈。
所有盤疊的光芒一重一重如海浪般朝玉凌當頭撲去,彷彿探出了無數猙獰的爪牙,放眼望去根本沒有容人立足之地。
然而玉凌卻閒庭散步般不急不緩地朝豐栝走去,對撲面而來的壓力置若罔聞,沒有施展防禦靈技,也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
但讓衆人瞪大眼睛的是,那一層層迭起的青光卻根本不能靠近他周身,彷彿被一層無形的屏障生生阻礙,像是撞在礁石上的海浪,悲鳴一聲之後便不得不退返。
隨着玉凌的走近,豐栝的臉色也漸漸蒼白起來,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沉重,手腳似乎被無形之力緊緊束縛,連動彈一下都顯得無比艱難。
在場外衆人驚愕無言,暗自揣測玉凌施展了什麼詭異靈技的時候,場上的豐栝卻是一滴滴冷汗不停滑落,唯有他心中無比敞亮,這只是最純粹的靈力壓制而已。
當靈力差距太大,所出現的上位者的壓制。
可是……只有在相差整整一個大境界時,纔可能出現這種一面倒的鎮壓,豐栝根本無法相信,玉凌會是幻神境界的強者,整個十七域加起來,包括封域都不可能有十六歲的幻神修者!
豐栝腦子裡嗡嗡亂成一團,當玉凌走到他身前五米時,強大的壓力已經徹底擊潰了他的靈力防線,平日裡乖巧聽話的氣流不安地到處亂竄,讓豐栝不自禁咳出鮮血,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我……我認輸。”豐栝拼盡了所有力氣,如說夢話般擠出了這幾個字眼,整個人已然失魂落魄。
臺下安靜了少頃,隨後嘈雜的聲浪險些震垮了整個演武場。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難以置信,但不一樣的是,七星殿除了震驚還有屈辱和憤懣,而書院則是純粹的做夢般的驚喜,恨不得用盡全力去狂吼歡呼。
尤其是那些與玉凌一路經歷了冰域重重生死的少年少女,他們遙遙望着那個彷彿永遠都屹立不倒的身影,忽然間便眼眸一酸,一時竟是百感交集,發自內心地欣喜微笑,同時也發自內心地落下淚來。
天無絕人之路,昔日那個帶領他們走出絕境的少年,現在終於回來了。
彷彿他從來也沒有離開。
七星殿那邊死一般地沉寂,只有絕光殿主依舊風輕雲淡,超塵若仙,彷彿所有喜怒哀樂皆不沾染於身。他忽然若有所覺,擡頭望去時正對上書院院長深邃莫名的目光。
兩位幻神強者只對視了短短一瞬,隨後就不經意地偏開眼神,重新落回了玉凌身上。
在七星殿某位長老的示意下,一位化尊後期的弟子咬咬牙,毅然邁步走向了擂臺,沉聲說道:“我黃芝也來領教一番!”
七星殿弟子們頓時議論紛紛,因爲黃芝可是幻光殿殿主的親傳弟子,以其二十歲化尊後期的天賦,足以在七星殿排進前十,而他的佩劍幻影劍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把地級上品靈器,便是化尊巔峰高手也有很多敗在黃芝手裡。
這一下換書院這邊憂心不已了,七星殿直接派出了一員主力大將,擺明了就是要殺殺玉凌的威風,玉凌能輕鬆鎮壓化尊初期的豐栝,但並不代表着他就是黃芝的對手啊,七星殿的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平面上。
結果還沒等大家憂心完,一道清冽的聲音便響遍全場:“何必這麼麻煩?就在今日,了結兩年前那一戰吧!”
衆人愕然望去,只見淳穀風一襲黃衣飄搖,身形凌空而起,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擂臺上。
黃芝頓時腳步一僵,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深的陰翳。
淳穀風想戰便戰,根本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這完全是沒把他放在眼裡,黃芝在這一刻彷彿感覺到周圍所有人都是嘲笑他的神情,一股無形的烈火頓時在他心胸中灼燒而起,讓他難受得幾欲發狂。
然而黃芝又是那麼清楚,淳穀風的性子向來如此,比起秋永晨幼稚浮躁的狂傲,淳穀風卻是目中無人到了骨子裡,彷彿他的世界很小很小,只能容下非常有限的幾個人。
而這幾個人中,顯然沒有他黃芝,但一定有玉凌。
七星殿看不慣淳穀風的人很多,但絕大多數人都因爲彼此差距太大,實在生不出嫉妒之心,所以崇拜敬佩者更佔上風。
事實上大家心裡也很清楚,看不慣他又能怎樣呢,淳穀風從來都不在乎,除非你能跟他站到同一個高度。
只是這樣驚豔的人物,實在太少太少了。
“黃芝,你先回來吧。”幻光殿主不禁輕輕嘆息。
黃芝面無表情地退回人羣,死死盯着擂臺上的淳穀風,這一刻他甚至巴不得淳穀風輸掉,讓這位未嘗一敗的天才也品嚐一下失敗者的滋味。
“那便開始吧。”
萬衆矚目下,玉凌穩如泰山,風輕雲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