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煦輝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雖然周圍人來人往分外熱鬧，但他還是害怕得腳步發飄。
千萬別被道凌宗那兩位幻神強者逮到啊，不然十條命都不夠死的啊！
時家主小聲碎碎念道：“秦宗主你別怨我啊，我真的只是爲了活命而已，你死了就死了吧，可千萬別化作厲鬼糾纏我啊，要纏你去找柳無聲別找我呀，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大不了我每逢今日給你燒燒紙錢什麼的……”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一道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
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黑衣男子，時煦輝噗通一聲就跌倒在地，面色慘白地道：“哎喲我的秦大爺，你怎麼說來就來啊，這還大白天呢，你也不講究一下……是我對不起你我承認，但這都是柳無聲逼的啊，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哪兒那麼多廢話，你要是不想死的話，現在回去把時家的化尊、通玄高手都召集起來，一個時辰內辦到。”玉凌直接吩咐道。
“啊？啥？”時煦輝一臉懵逼，轉頭看到燕雲眉，那就更懵逼了，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燕雲眉很直接地道：“時家主你還發什麼呆？柳無聲和秦家老祖都死了，你要是不想步他們的後塵，趕快抓緊時間辦事！”
時煦輝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嗡嗡地亂成了一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了？
柳無聲和秦家老祖都死了？
怎麼可能？誰幹的這是？總不能是秦嶽大發神威把他們都幹掉了吧？
“再耽擱時間，你也不想活命了是吧？”燕雲眉催促道。
“啊？是是是，我立即去召集人手！”時煦輝暈暈乎乎地說道。
等他連滾帶爬站起身，這才如夢初醒反應了過來，迅速扭回頭小心翼翼地道：“那個……召集人手幹什麼？”
“當然是清洗秦柳兩家的高手啊。”玉凌淡淡道。
“噗通”一聲，時煦輝又坐地上了。
他哭喪着臉道：“秦宗主，不是我說，我時家就這麼點人，清洗什麼的真心做不到啊……”
“哦沒關係，蘇安州也有一些我道凌宗的人手，他們會幫你的。”玉凌道。
時煦輝臉色煞白地道：“我我我……這種送命一樣的事情，我恐怕沒法保證我手底下的人完全服從啊……”
“哦不要緊的，我旁邊這位會跟你去時家，誰要不服從，殺了便是。”玉凌輕描淡寫道。
時煦輝臉色更白了，沒等他繼續努力地搜尋藉口，玉凌便冷冷說道：“時家主，我現在不殺你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想要一點代價都不付，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我……”時煦輝心中一寒，只感覺死亡的陰影已經近在眼前，哪裡還敢跟玉凌討價還價，連忙應聲道：“我、我這就去！”
時煦輝滿心苦澀，但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今日時家一旦對秦柳兩家的修者動手，雙方就徹底成爲了敵人，說不定時刻會有秦柳兩家的高手記恨着他跑來刺殺他。而且時家就算完成了蘇安州的大清洗，也必將元氣大傷損失慘重，從此之後除了緊緊依附於道凌宗求生存，便再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這對道凌宗來說是一箭雙鵰的好事，但對時家而言卻是一場大災難。
弱者的命運總是操於人手，現在時煦輝就體會着這樣的無奈。先是被柳無聲逼迫，後是被玉凌逼迫，從來都由不得他自己選擇。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能保住一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過看着旁邊面無表情的燕雲眉，時煦輝心裡忽然平衡了不少。柳無聲和秦家老祖都死了，這位雲仙子還能活命，肯定付出的代價比他多得多，這對心高氣傲的幻神強者來說纔是最難以承受的吧？
像這種大人物都落得了這樣慘淡的下場，自己這又算什麼呢？
唉，只能這麼苦中作樂安慰自己了。
……
一天之內，蘇安州在平靜的表象下已經是血流成河。
有燕雲眉這個“內奸”指引，加上時家、道凌宗的一衆高手出力，毫無防備的秦柳兩家修者根本逃脫不出這個天羅地網。
一天的清洗便斬殺了二十多位化尊高手，四百多名通玄修者，就算有個別漏網之魚，也決計不會太多。
而且接下來幾天時家也沒閒着，還在到處搜尋可疑修者的蹤跡，這回不用玉凌督促，時家人就表現得分外積極。
因爲不積極不行啊，那些跑掉的漏網之魚要是找個地方苦修一年兩年，然後重新回來報復時家，他們就要更加損失慘重了。
時煦輝已經連着幾晚做了噩夢，想要安心入定修煉，那更是絕無可能，最終只能憔悴着臉繼續加緊清洗掃尾工作。
就這樣，在蘇安州的修者們無知無覺的情況下，這片土地已經徹底換了主人。
接下來，就是紅蓮州了。
……
當時間緩緩推移到一月底，整個華域都陷入了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各個州府的街道上都冷冷清清，頗有萬徑人蹤滅的感覺。
窗外大雪紛飛，屋內卻溫暖如春。
柳廣煙輕輕撥弄着爐火，聽着下屬對自己丈夫的彙報，臉上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柳家……已經完了嗎……”倒是柳廣陵忍不住有些黯然，垂下頭默默無言。
華域域主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妻子，那通紅的火光在她幽黑的眼眸裡跳動，一時間竟也無法看穿她此刻的心緒。
“煙兒……”華域域主不免有些擔心。
柳廣煙擡起頭，臉上掛着一絲毫無溫度的笑容，輕輕說道：“真是大快人心啊。”
“大姐，你……”柳廣陵皺了皺眉，但最終唯有嘆息一聲。
“爹，沒關係的，你還有我呢。”柳熙月剝好一枚水果，伸手遞給柳廣陵，柔柔地安慰着。
柳廣陵苦笑着，也沒有避諱一旁的華域域主和柳廣煙，輕嘆着說道：“月兒，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無論怎樣，都很對不起你。”
柳熙月平靜地道：“其實沒關係的，反正有沒有柳家對我而言都沒什麼區別，一直都是我一個人。”
柳廣陵愧疚道：“都是爹對不起你……”
柳熙月趕忙將剝好的水果塞進柳廣陵嘴裡，堵住了他那些自責的話語，微微嗔怪道：“爹你煩不煩啊，從你見我那一天到現在，你天天都道歉，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我又沒怪你什麼。”
柳廣陵唯有尷尬地笑。
“其實說起來，我在書院還是過得蠻開心的，大家都寵着我護着我，把我當一個小妹妹看……”柳熙月回憶着道。
“那，月兒你要是想的話，我現在就帶你去書院。”柳廣陵趕忙說道。
“啊，我也想回書院玩兒！”束瑾葉舉手附議。
“別鬧！”柳廣煙瞪了她一眼。
束瑾葉抱着她的胳膊就開始撒嬌：“娘——馬上就九域大比了，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能將我關在屋裡活活錯過吧？”
柳廣煙沒好氣道：“又沒說不讓你去！急什麼啊，書院的人六月份才走呢！”
束瑾葉吐了吐舌頭，轉頭又跟柳熙月道：“熙月妹妹，咱們一塊兒去好不好？有個伴就不無聊了嘛！”
“嗯一起去。”柳熙月說着說着忽然有些走神。
束瑾葉壞笑道：“哎喲喲，是不是想你的念大哥了？別急別急，九域大比這種事誰都不會錯過的。”
“沒有的事！”柳熙月登時急了，畢竟柳廣陵還坐在一邊呢。
柳廣陵板着臉道：“你真的喜歡那個姓唸的小子？”
“呃，我……”柳熙月弱弱地不敢回話，在這種問題上，任何父親都會變得非常敏感而不能忍受，她生怕自己一個說不對導致父親對念羽白印象很差。
柳廣陵冷哼一聲道：“九域大比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這個少年有什麼本事，讓我女兒天天心心念念記掛着不忘。”
“嘿嘿嘿。”束瑾葉在一邊偷笑。
柳廣煙沒好氣道：“還笑！你還說別人呢，有本事你也讓我少操點心！”
“沒有的事！我這麼乖……”束瑾葉轉着眼珠子。
華域域主淡淡道：“那從今以後就別讓我再聽見玉凌這個名字。”
引火燒身的束小公主頓時苦着臉賭咒發誓道：“爹，我已經跟他劃清關係了，提他名字是一碼事，他就算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也絕、對、不、動、搖！”
“是嗎？”華域域主不置可否。
“是嗎？”柳廣煙不屑一顧。
“是嗎？”柳熙月當場反擊。
束瑾葉頓時潰不成軍敗退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