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集自楨倒也不愧是精通幻術的高手，只是些許微不足道的違和感，就讓他察覺到了破綻。
“雲承！”
他豁然轉頭看向玉凌，但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了對方的影跡。
下一刻，集自楨就感覺眼前的世界一陣天旋地轉，就如十級地震中的高樓大廈轟然崩塌。
他手裡抓着的紫色繭殼和困住陰神的珠子已經不見了，一道人影正橫亙在他前方，替他擋下了玉凌必殺的一擊。
“當”的一聲脆響，玉凌只覺得虎口發麻，不自禁倒退而出，緊緊地盯着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影。
是陸晚。
或者說，這個人，已經不完全是陸晚了。
“尋靈衛大人……”集自楨已經回過神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經歷了怎樣的兇險，原來他在佈局的時候，玉凌也沒閒着，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陷入了玉凌的幻術，連抓住的兩個剎魂族人也被救走了。
“集自楨，記住，你已經死了一次了。”“陸晚”淡漠地道。
“你是道靈族的哪位？”玉凌審慎地觀察着對方，很明顯，陸晚本人是不可能用這種口氣對集自楨說話的，更何況集自楨也把他稱作什麼“尋靈衛”。
這應該還是陸晚的身體，但主導的魂魄卻換了，畢竟道靈族也掌握有煉氣化神的功訣，兼修兩個體系並不耽誤修行進度。
原本在玉凌的計劃中，等到集自楨被幻術迷惑暴露真身後，就一舉偷襲殺掉對方，沒想到藏在暗中的陸晚卻突然出手，所展現出來的修爲赫然有真道境中期的樣子。
而且對方似乎還沒適應過來，這意味着他的本來實力可能會更強。
這下就有些棘手了……
有幽靈珠在，玉凌倒不擔心退路的問題，可是付出這麼多努力，還殺不了集自楨，那鬼巫師在鬼瞳宗經營幾十年也沒有用，因爲始終有集自楨在上面掌控一切。
“陸晚”淡漠的目光無聲地定格在玉凌身上，像是在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雲承，集自楨的話，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了？你當真打算擋在我道靈族的路上？”
玉凌淡淡道：“理想很好，只是……你們扶持的這個人，我必殺不可。”
尋靈衛輕輕嗤笑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帶着西聯臣服於我族，以後你便是北境的大功臣，否則等到東境平定下來，我族親自派人前往北境的時候，你再投誠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玉凌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忽然問道：“尋靈衛……在道靈族算是地位很高的階層嗎？”
尋靈衛似是不屑回答這個問題，倒是集自楨忌憚地盯着玉凌道：“這是自然，道靈族共有十八星衛，四十九尋靈衛，除了靈皇陛下能下達命令，其他人都無權過問他們的一切行爲，所以尋靈衛大人願意看重你，也是你的機遇。雖然，集某不明白你有什麼非要與我過不去的。”
“你不明白的話，那也無須明白了。”玉凌平靜地道：“殺一個尋靈衛，道靈族應該會很心痛吧。”
“你說什麼？！”集自楨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難道是自己解釋得不夠清楚嗎？這雲承居然膽大包天到這等境界？！
只是他話音未落，玉凌就憑空消失在了原地，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尋靈衛皺了皺眉，第一反應是玉凌施展了某種空間障眼法，然而周圍的空間結構卻一切如常，所以他不得不排除了這一可能。
可是，這雲承的修爲絕對比他弱很多，怎麼可能將所有氣息都收斂不見？
難道他放完狠話就逃了？
“你先離開這裡，我慢慢對付他。”雖然尋靈衛並不喜歡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畢竟殺掉玉凌的分身又能怎麼樣，他的本尊還不是好端端待在西聯，但現在必須要防止對方破壞他們的計劃。
如果雲承願意歸順，那倒是省了很大麻煩，可惜他非要負隅頑抗到底，以後到北境，說不得第一個要滅的就是西聯。
集自楨沉默了一下，卻並沒有立刻動作，因爲鬼知道玉凌現在躲在哪裡，萬一對方就在暗處盯着，等到兩人分開了再逐個擊破呢？
尋靈衛分明就是想把他拿去當誘餌，但集自楨已經在玉凌面前暴露了本尊，就算他重新躲起來也沒用了，因爲玉凌肯定會趁機鎖定住他的魂力氣息，現在還是待在尋靈衛身邊最安全。
“罷了，那你就和我一起注意一下附近。”尋靈衛見集自楨不肯動身，只得轉而求其次。
兩人在黑暗無垠的世界背靠背站着，警惕地注意着周圍一切可能的風吹草動，然而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還是安靜得可怕。
“尋靈衛大人，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故意耍我們？”集自楨不得不懷疑道。
尋靈衛冷冷地環顧一圈，傳音道：“不要大意，我們一起往外走，假裝要離開這裡，如果他還不出現，就說明他已經逃了，但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爲沒人引領的情況下，外人很難摸索到出口的位置。如果他出現了，你就關閉出口，等我殺了他再說。”
尋靈衛着實感到心裡憋屈得慌，沒想到玉凌突然玩了這麼一手，現在情況完全逆轉過來了，變成了他們想殺玉凌，結果愣是不知道對方在哪兒。
兩人無比謹慎地慢慢移向出口，一路上都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一個聲音突兀地在集自楨身後響起：“師祖！師父！你們這是……”
尋靈衛險些一道靈符徑直甩過去，好在他反應過來這是付小婉的聲音，調集起來的靈力便重新散去，皺眉看向她道：“出了點變故，這次的計劃取消，你稍安勿躁聽我安排。”
“好的師父。”付小婉很乖巧地道。
集自楨也差點忘了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原本還說讓付小婉融合剎魂族的力量，結果現在可好，新的沒抓到不說，舊的也被救走了。
“不對，小心！”
集自楨瞥了眼付小婉，忽然發現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他之前印在付小婉魂海里的魂印……不見了！
這不就意味着……
“噗”的一聲輕響，付小婉仍低垂着頭，右手卻忽然拋出了幾個玉瓶，並且在半空中忽然炸裂。
一股穿透靈魂的惡臭瞬間瀰漫開來，集自楨有一瞬間幾乎以爲自己快被薰死了，即便他被尋靈衛抓着猛然後退，衣袍上仍不免沾了些腐酸毒。
於是在“嗤嗤”聲中，那毒藥迅速腐蝕了衣袍，進而滲進了集自楨的皮膚，他的臉色瞬間大變，眼睜睜看着血肉腐敗卻束手無策。
尋靈衛眸中寒光一閃，運轉靈力幫集自楨抑制住了腐酸毒的擴散，同時袖袍一揮，就打算將付小婉置於死地。
結果毫無聲息的，付小婉也消失了，就跟剛剛的玉凌一樣。
“雲承，我知道你還在，如果你只會玩弄這些把戲，那我便與你奉陪到底！”尋靈衛已然動了真怒，語氣中浸滿了殺機。
虛空中仍然無人應答，尋靈衛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站在了一個空間節點上，這裡就是通往十八層的出口。
“準備一下，傳送出去的那一刻，他肯定還會來襲擊，你配合我將他殺掉，否則將永無寧日！”尋靈衛冷冷地傳音道。
“好。”集自楨的臉色仍有些蒼白，畢竟他既沒有玄力護體又沒有靈力護體，魂界又阻擋不住腐酸毒的侵蝕，以至於他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個來回，最主要的是，這種毒藥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不能再給玉凌機會了，否則只要尋靈衛出現一丁點疏忽，他集自楨就必死無疑。
兩人幾乎拿出了十二分精神，結果……一直到他們離開了十九層，甚至離開了煉心域，玉凌也始終沒有露面。
集自楨有一種被當猴耍的羞惱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雲承倒是把心理戰玩得爐火純青，只是他難道不明白，自己只要回到了外界，分分鐘就可以調集成百上千的魂師，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有近身的機會。
“尋靈衛大人，這……”集自楨感覺玉凌應該是放棄了刺殺，否則這講不通的。
“不要大意，他說不定還有別的陰謀，這個西聯盟主，實力怎樣姑且不說，但端的是詭計百出。”尋靈衛環顧一週，入目只見巴婁星荒涼的大地，一個人影都無。
“他會不會以爲大人您存在的時間有限，所以在故意拖延？”集自楨猜測着傳音道。
“有這個可能，只是他不知道，他拖十天十夜也沒有用，我跟陸晚溝通過了，他不着急。”尋靈衛冷笑道。
“總之，也不能因爲雲承一人就亂了計劃，讓我想想……既然他向着三大名門的話，那之前讓他送的那封信肯定是落空了，幽靈門可能會心生防備，我得趕緊派人聯繫一下灰蛇，希望還來得及。”集自楨沉聲道。
尋靈衛點點頭，他只負責壓軸以及監督，具體的事情以集自楨的能力足以應付妥當。
“那便先回基地吧。”集自楨辨認了一下方向，正打算動身，忽然面色一凝，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了一枚發光的傳訊符。
“元老……基地……”傳訊符對面是一個無比焦急的聲音，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兩句便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陣雜音。
集自楨的心神瞬間沉到谷底，難道……基地已經被攻陷了？可是，外人怎麼會知道基地的位置？！
以三大名門慢到令人髮指的效率，就算雲承通知了他們，也根本來不及調兵遣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