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道仁擔憂道:“所以你這些年才帶着苒兒隱姓埋名,就是怕被元靈族的人發現?”
玉清玄點點頭道:“我在東境並沒有停留太久,因爲那邊被兩大靈族滲透得很嚴重,而且全是魂師,讓我感覺很不安全。但最讓我焦急的是,苒兒的情況一天天惡化,我只有每隔幾個時辰,就用同源血脈爲她祛除元靈血池造成的暗傷,可卻治標不治本……偏偏那時的我,放眼無涯竟無人可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保住她的性命。”
玉道仁見他一臉澀然,心底也不由一陣刺痛,輕聲安慰道:“玄兒,你不必如此自責,就算換做其他人,面對此種境況也唯有束手無策,你已經很努力了。”
玉清玄微諷一笑,不知是在諷刺別人,還是在諷刺自己:“努力又有什麼用?沒有實力,終歸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那時還是太蠢了,不然也不會被人三番五次地欺瞞利用。”
玉道仁的心裡頗不是滋味,可是面對那些沉重的往事,任何勸慰又都顯得一無是處。
玉清玄慢慢地迴歸了平靜的神色,估計是不想讓玉道仁過多擔憂,只是他的聲音裡仍透出幾分冷意:“我當時的考慮是去西境避一避風頭,結果在我剛剛離開東境,來到交界地帶的一顆星辰上時,不知怎地卻被孤星盯上,暴露了行蹤。”
“後來聽凌兒一說我才知道,孤星的背後有道靈族的影子,如此一來就順理成章了,道靈族當時應該不知道我究竟是什麼身份,只知道我被元靈族通緝,所以就派了一些合道高手攔截我,在附近一帶佈下了天羅地網。”
“在我幾乎以爲逃不掉的時候,天煞的人卻忽然出現了,爲首的正是如今天煞內部的二把手——黑煞,當時不滅境後期,如今應有巔峰了。”
“他顯露出了與我同源的血脈,還穩定了苒兒的狀況,但卻跟我說,她的處境仍然很不妙,必須得迴天煞本部融合玄血之心,到時候不僅能修復受損的根基,祛除所有暗傷,以後修行路上也可一片坦途。”
“現在看來,他的種種舉動充滿了疑點,但我當時剛死裡逃生,對他卻沒有太多防範。尤其是當他跟我說,如今玄靈族人已所剩無多,他們只保存了傳承,而我玉家一脈才真正繼承了皇族血脈。所以本是同根生,理應互相扶持共渡難關,他也不需要我回報什麼,只待我有朝一日步入不滅境,帶領玄靈族共抗道宇星系即可。”
玉清原有些發懵:“難道不是這個道理麼?我雖然對天下大勢不甚瞭解,但也知道玄靈族幾乎全軍覆沒,就剩了這寥寥不多一些人,他怎麼還心存歹意,想要謀害你們嗎?”
玉凌淡淡道:“這很正常,強弱之勢太過懸殊了。一位近乎不滅境巔峰的高手,身後還有一個已經成熟的大勢力,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奉一位融虛修者爲主?就憑流淌着的皇族血脈嗎?但凡有些野心的,都會想要取而代之,畢竟已經過去一萬多年了啊,有太多東西都改變了。”
玉清玄一陣沉默,他明知道玉凌可能沒有諷刺他的意思,可心中還是有些苦澀:“是啊,如此簡單的道理,當年我卻看不透,還天真地以爲自己多了位絕對可以信賴的盟友,急切地想要去天煞本部治好苒兒的暗傷。”
玉凌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有些事用上帝視角來看再分明不過,可身處局中,卻往往只能隨波逐流。就如人人都可以對着百年前的歷史肆意指點江山,可是卻沒有幾人能預測到未來的走向,於是再過百年,後來人又會嘲笑我們這個時代的人有多麼愚蠢。”
雖然玉凌的寬慰有些跑題,但玉清玄還是感到一陣暖流涌過,他知道自己虧欠玉凌的實在太多了,甚至比虧欠北苒的還要多,就算玉凌恨他罵他,他都可以接受,卻唯獨無法接受這陌生人一般的禮貌淡漠。
只是他本就不是善於表達的人,就算心裡難過,卻只能裝作毫不在意,想着以後慢慢來補償,也許漸漸的就會好些了。
至少現在,玉凌願意照顧到他的情緒,玉清玄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就算對方是看在玉道仁的面子上也沒關係。
“那麼你們去了天煞之後呢?他們給苒兒融入的,該不會是煞魔之心吧?”玉凌忽然想起了夢境中那一段經歷。
“你怎麼知道的?”玉清玄頓時愕然道。
“這個不重要……總之,苒兒經常發作的怪病,就是因爲煞魔之心吧?之前在天穴宗的時候,我就發現她體內蟄伏着一顆很恐怖的心臟,和黑煞之毒有些莫名的相似,都會瘋狂地吸噬外界一切生機和力量,彷彿活物一般。”玉凌凝重道。
玉清玄深深一嘆:“那就是煞魔之心,但黑煞卻騙我說是玄血之心,還專門用玄靈族的本源氣息進行了一番僞裝。說起來歷的話,早在一萬多年前,他們這一支玄靈族人便來到了一顆全是煞魔的星球上,斬殺了那裡的煞魔之王后,對方卻凝出了一顆煞魔心,裡面封存了煞魔一族最恐怖的特質力量。但後來他們發生了內訌,欒元老的先祖將另一支族人趕出了這顆星球,只是對方卻帶走了這顆煞魔之心,並加入了天煞,很快就成爲了對方的骨幹力量。”
“煞魔之心有什麼危害?”玉道仁不禁很是心疼北苒。
“危害大了,它可以是救命的神藥,但本質卻仍是個極度危險的不可控炸彈。當時苒兒的確是痊癒了,而且整整十年都沒有什麼問題,健健康康地長大,我就在天煞總部一邊修煉,一邊照顧她,直到她開始修煉玄力之後,後遺症就慢慢出現了。”
“那年苒兒十二歲,她很有天賦,對玄靈族的功訣一閱即悟,大概黑煞唯一沒有騙我們的就是在傳承的功法上,我雖然覺醒了血脈,可玄力畢竟起步得晚,用了整整十二年纔將兩大體系追平,停在固元和合道境打磨境界。但苒兒託了煞魔之心的‘福’,修煉得很快,十二歲便到煉骨巔峰了,若不是因爲她還在長身體,境界有些不穩定,這速度可能還會更快。”
“那時我就害怕她會不會根基不穩,黑煞偏說沒事,我察覺不出異常,苒兒也瞞着我,興沖沖地嘗試突破洗髓境,結果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等我聽到動靜跑到隔壁房間時,苒兒已經倒在血泊裡,命懸一線,煞魔之心第一次爆發出了猙獰醜陋的面目,我想要救她,卻差點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最終是天煞的頭目,‘天煞’本人親自出手,用一堆煞魔結晶穩住了煞魔之心的吞噬,苒兒的修爲也猛漲一截,直接一躍而上到了洗髓中期。但我當時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我徑直質問天煞,他卻風輕雲淡地撕破了臉,跟我說煞魔之心已經完全和苒兒融爲一體,如果強行剝離,苒兒必死無疑。唯一的辦法就是每年消耗大量煞魔結晶供養煞魔之心,但是這麼珍貴的東西,他們不會無償供給。”
玉道仁憤怒地一掌拍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這分明就是故意設下圈套,想要控制住你們!”
玉清玄面無表情地道:“皇族血脈可消融一切毒素、一切印訣,所以他們就用這種手段來逼我爲他們所用。那時的我已經徹底清醒了,我暗暗查了很多資料,可以肯定一點,如果不斷地供養煞魔之心,最終只會養出一頭煞魔,而苒兒將不復存在!”
“後來的事也證明了這一點,隨着苒兒修爲越來越高,煞魔之心也越來越不可控,說的是每年供養一次,但其實她發作的間歇卻越來越短,尤其是當受到很大刺激的時候,她毫無徵兆地就會被反噬。”
“當時我雖然不知道後面會越來越嚴重,但也下了決心,必須要想辦法脫離天煞的控制。於是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作爲一名天煞的刺客,偶爾接接任務,然後找到機會去了那顆原本滿是煞魔的星球。”
“只可惜,那裡已經荒無一人了,我又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天煞內部探知到,另一支玄靈族人已經離開西境去了北境,就蟄伏在九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