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在家裡住了兩天。
姐姐也沒有什麼活動,蕭然也沒有事情,所以我們四人的烏托邦又合在了一起。
傍晚我們坐在院中的涼亭內打撲克,秦暮的電話忽然響起,他正要出撲克,便就讓我幫他接一下手機。
我拿起手機,他沒有存備註,我卻是一眼就認出了是誰的號碼。
我的心口一滯,緩緩的把手機遞給他。
“你接吧。”他看着我緩聲說完,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還是你接吧。”
秦暮沒有多想,結果手機,迅速的便就接起了電話,只聽他沉聲喊道:“晏先生。”
話語一出,蕭然緩緩的擡眸望向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的望着手中的牌。
秦暮手機聲音有些大,我隱隱約約的聽見了晏庭筠的聲音,但是聽不太真切,只聽秦暮緩聲說道:“你等一下,我們馬上出來。”
掛斷電話,我看着他問道:“怎麼了?”
“晏先生要去家裡,順便過來接我們,說已經到外面了,我出去看一下吧。”秦暮說完,蕭然微微皺眉:“你們要過去,我送你們過去就好了,不用麻煩別人。”
秦暮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沒事,本是說明天才來的,怎麼今天晚上就來了,我出去看一下吧。”
放下了手中的撲克,我們便就都寵愛門口走了過去。
門口停着一輛陌生的車子。
見到我們出去,車窗緩緩的搖了下來,我望着車內坐着的晏庭筠,心口忽然間覺得堵得慌。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對着秦暮說道:“你爸爸說讓我路過的時候順便接你回去。”
“嗯,那就麻煩晏先生了。”秦暮的話語落下,晏庭筠緩緩的望向我:“蕭小姐也回去嗎?”
我還沒有說話,就聽到秦暮沉聲說道:“當然,不過晏先生等我們片刻。”
話落,他拉着我便就朝屋內走去,媽媽在畫畫,爸爸在書房看書,剛進客廳就看到了媽媽。
“怎麼不玩了?阿敏和蕭然呢?”
“媽媽,爸爸在書房嗎?”我看着他問道。
她擡頭看了我們一眼,柔聲說道:“在。”
我緩緩的放開了秦暮的手,柔聲說道:“我進去和爸爸說一聲,你等我一下。”
“嗯,不着急。”
聽着他的話,我緩緩的朝父親的書房走去,從我回來,我還沒有進過他的書房,站在房門口,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爸爸的聲音渾圓深沉,不像爺爺的,沒有了爺爺的那股子威嚴。
我緩緩的推開了屋門走了進去,他坐在書桌前,桌上攤平的白紙上,落滿了黑色的字跡。
看到我的瞬間,他微微一滯,隨後緩聲說道:“阿芷。”
“嗯,爸爸。”
我輕聲說着,只見他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筆,望着我說道:“過來坐吧。”
我緩緩的走了過去,沒有坐下,只是靜靜的站在他的書桌前,到了嘴邊的話我卻不知道
該怎麼說出來。
他看着我,緩緩的走到了窗戶邊,望向外面:“秦家的人來接秦暮了?”
“嗯,是晏庭筠。”
“你有話要和我說嗎?”
我站在他的身後,緊了緊手心,沉聲說道:“爸爸,我只是忽然間對我和秦暮都很沒有信心,很矛盾。”
他聽着我的話,沉默了片刻,緩緩的轉過身子望着我:“是感情沒有信心,還是對現實沒有信心?”
“好像都有。”
“你們從小一起到大,情分不會變,永遠都在,但就看你們怎麼去經營了,就這兩天都看得出來,他很愛你。”
我爲我抿脣,沉聲說道:“他愛我,我知道,但是有很多的事情已經是無力迴天,我忽然間很後悔當年的選擇。”
其實,我說出後悔當年的選擇的時候,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後悔?
我曾經說過千萬遍不後悔的。
但是我終究還是害怕,膽怯,退步,後悔了。
因爲我們各自經歷的這六年,有很多的事情不是情分就能彌補回來的。
話落之後,爸爸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沉聲說道:“你離開的時候說過,那是最好的選擇,如今,你不也正是爲了你最好的選擇猶豫,矛盾,不是嗎?”
我聽着他的話,眼眶瞬間溼潤,但是我不想在爸爸的面前哭,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嗎?
“阿芷,你不是對你們的感情沒有信心,你也不是對現實沒有信心,你是想做一個最好的選擇,在取捨之間舍不下了!”他的話語祥和而平靜,一語就道破了我所有的想法。
我仰着頭,緊緊的抿着脣:“我想起了姑姑說過,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中,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你不會步你姑姑的後塵,在取捨和決斷之間,你雖痛苦,但仍心存理智。”他說完之後,緩緩的牽起我的手,柔聲說道:“小時候爸爸就和你說過,沿着黑夜一直走下去,就能夠走到黎明前,別難過,或許命運註定了只給你們這樣一段時光的緣分。”
“爸爸,我遺憾的是我就算做出了選擇,這件事情依舊不是結局。”
“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政權,軍權,微微一動,便是山河不寧,永遠都不會有結局。”我聽着他的話,目光一沉再沉,最後看不見了影子。
“我本無心,卻不能被救贖。”
“你很清楚,你爺爺在世的時候,沒有人敢動蕭家。”
“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時候,你爺爺其實完全可以把你帶回來的,他又爲什麼沒有帶?”爸爸的話語中,帶着我無法解開的疑惑:“爲什麼?”
“他和我說過,秦家和咱們世交多年,雖然在這一件事情上各有主見,但是你秦爺爺和他的感情,還有你奶奶和秦奶奶的感情,是誰都無法比擬的,你爺爺想把你姑姑嫁給你秦叔叔,但是他們沒有緣分,便就錯過了,而你和秦暮兩小無猜,所以他很開心你們能夠在一起,你逃跑了,說明就算珂蘭女士派人綁架了你,你依舊想要護秦家一個周全,這個道理,你
爺爺明白,爸爸也明白,所以纔會讓你受了委屈,受了苦。”
他站在我的身前,偉岸的背影扛起了整個家,他的背,是我最溫暖的依靠。
聽他說完,我的淚水無法抑制的流淌了下來,到底還是有人懂我,還是有人明白我。
我淚流滿面,沉聲說道:“可兜兜轉轉的,我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似乎一切就像是輪迴一樣的,又開始了。
“不怕。”
“爸爸,我和秦暮,這輩子估計是不會有一個好結果了。”我沉聲說完,他靜靜的望着我,緩緩開口說道:“什麼才叫好結果,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也是一個好結果,就算沒有在一起,你在北極,他在南極,你們還能聽到彼此生活得很好的消息,也是很好的結局。”
我聽着他的話,緩緩的笑了起來,這笑容,我是讓他安心,作爲女兒,我讓他們太費心。
“爸爸放心。”
“嗯,阿芷,一切小心。”
走出了書房之後,我那收放自如的眼淚,卻是怎麼也不靈驗了。
我跑到洗漱間去洗了一把臉纔出去,秦暮還在客廳內等我,母親看着我,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柔聲說道:“有事給媽媽打電話。”
“好。”
“伯母放心,我會照顧好阿芷。”
“嗯,去吧。”
蕭然和蕭敏一直都站在門口,不知道和晏庭筠說了些什麼,看到我們過去之後,他們便就停止了交談。
站在門口,他們倆抱着我,在我的耳邊說道:“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嗯。”
過了好一會兒,蕭然才柔聲說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需要用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我看着他點了點頭。
不過他卻神色凝重的看着我說道:“阿芷,真不想看見你走那一步,我還是希望那些東西一直放在我的手中,舒心。”
“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
晏庭筠也等得夠久了,所以我們沒有再說什麼,便就上了車,秦暮已經進去了,他拉着我的手,十指緊扣。
中央後視鏡內,晏庭筠一眼就看到了我們的動作,因爲我眼圈通紅,所以我都是彆着臉,儘量不去和他們對視。
車子開得很快,我看着車窗外的無數倒影,心口發疼,麻木的疼,看着外面的華燈初上,我在心底說:“晏庭筠,既然是這樣的糾纏不清,那就互相利用吧!”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恍惚的聽見秦暮緩聲問道:“晏先生,小姨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沒有,她還在上海。”
晏庭筠的話語很是空靈,就像是一種漂浮在空中找不到支點的靜。
我靜靜的望着他,在這條路上,我和他似乎都是獨行者,用一句很壯闊的話來說就是,你的孤獨,雖敗猶榮!
“我聽媽媽說,你們結婚之後一直都是兩地居住,怎麼不選擇一個城市生活在一起?”秦暮的話語緩緩的落下,晏庭筠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們兩邊都有要顧及的事情,所以沒有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