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庭筠的話,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的清晰,還有淡淡的迴音在屋內迴盪着。
我緊緊的抓着被褥,沉聲問道:“秦暮怎麼了?”
我問完之後,晏庭筠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牀頭靜靜的望着我,沒有開燈,清幽的月光紗簾上灑進一點點,透着微弱的光,我看着他的雙眸,心口一滯。
“他到底怎麼了?”
晏庭筠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冷峻的面容在微光下顯得有些陰沉,似乎還帶着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一樣。
只見他走到了窗戶邊,緩緩的拉開了紗簾,整個人都站到了月光下。
“他是一個植物人,常年昏睡不醒,能發生什麼事情,應該是生命走到盡頭了,所以就不活了,斷了氣息,僅此而已。”
這話語從晏庭筠的口中說出來,帶着極致的薄涼和冷漠,但他本就是一個陌生人,秦家的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秦暮更是,所以他是什麼樣的態度都無法指責,我也不會說晏庭筠,那是一條命,爲什麼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就像是死了一隻雞那麼簡單。
我抓着被褥,垂着頭,良久良久沒有說話。
只聽晏庭筠冷哼了一聲:“秦家幾代單傳,但凡有一絲的生機,都不會讓他死的,就算是植物人躺着,秦家也依舊會竭盡全力,你現在應該擔心,不是他。”
“對,秦家不會讓他死的,不會。”
我的話語有些語無倫次,站在我面前的晏庭筠,緩緩的坐了下來,幽深的眸子中有了我的倒影,卻是深不見底。
我望着他,恍惚的響起了很多事情,從初見到現在,有應該是又太多太多的事情是瞞着我的。
就如,蕭然剛剛給我打過電話,而他也是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就知道了。
看着我的眼神,他垂了垂眼眸,隨後說道:“你是怎麼想的?”
晏庭筠問我是怎麼想的,我有些失笑,這可是很多年來他第一次問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還不知道,沒有想好。”
聽着我的話語落下,晏庭筠微微嘆氣,沉聲說道:“你可以有選擇,但是這樣的選擇,註定了你以後要走的路。”
我擡眸望向他,定定的望着:“你爲什麼會對秦家的事情那麼熟悉?在醫院有你的人?”
晏庭筠聽着我的話皺了皺眉頭,沉思了片刻才說道:“怎麼?你想去醫院?”
我看着晏庭筠,目光平靜而堅決:“是。”
話語落下,晏庭筠脣角微微的勾起,渲染了笑意,只是這笑容,帶着刺眼的嘲諷。
“去看他?”他眉心緊蹙,隨後又接着說道:“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想着去看他,現在想去?有什麼用嗎?”
“沒有什麼用,就是想去看看,僅此而已。”我的話語落下,晏庭筠沉聲說道:“真的僅此而已嗎?我覺得你去了可能反而會增添了他死亡的速度而已,不過,結局應該是我喜歡的結果。”
我看着晏庭筠,他的話我怎麼有些聽不懂?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們青梅竹馬一場,到最後卻是兩敗俱傷,有些讓人覺得可憐罷了,與其讓他一直躺在那兒當一個活死人,倒不如拔掉那根罐子讓他一了百了來得輕鬆很多,也是你這個青梅給他的好結局了!”
他冷嘲熱諷的說着,我的心一點一點的下沉,我擡眸望向晏庭筠,可是擡起頭的望着他的那一瞬間,眼淚瞬間就溢滿了眼眶。
“我和秦暮之間,你有什麼資格評論?晏先生,你能讓我去看他更好,不能,也無所謂,就如你所說,這麼多年我都沒有想着去看他一眼,都到現在了,去和不去沒有什麼區別!但有一點你錯了,我希望他活着,好好的活着!就算是躺在那兒沒有斷氣,也是活着,也是給活人的一個念想,不過我說這些,晏先生你又怎麼會明白?對牛彈琴罷了!”我怔怔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完,他臉上嘲諷的笑意漸漸的凝固了下去,臉色越發的陰沉。
“是嗎?支撐你活下去的動力?”
我看着他的眼神,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晏庭筠的喜怒無常,我當真的是一點點都不懂,不懂。
“你笑什麼?”
聽着他的話語,我擡頭望向他:“笑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從拉薩把我帶到上海,到底存了幾份心思?每一次我都以爲我已經猜到你的目的了,但最後都會證明,這不是你的目的,所以,晏庭筠,你存了幾份心思?”
他聽着我的話,沉默着不言不語。
“我長得像你們愛的女人,所以這是一個你帶我回來的理由,你想把我送給程紹延作爲欠他的補償,這又是一個理由,還有現在,是什麼意思?秦暮死了,反而是你喜歡的結局,你到底是爲了什麼帶走我的?”
我定定的看着晏庭筠,他聽着我的話語,眸光緊聚,雙瞳內都是戾氣,是那麼的陌生,似乎面前的這個人我從沒有見過一樣。
他緩緩的起身,蹙眉沉思着,沒有回答我的話語,提步便就朝門口走去。
見他要走,我沉聲說道:“晏庭筠,在我沒有遇見的時光裡,你是誰?”
他的身子一滯,頓住了腳步,緩緩的回頭望向我說道:“與你無關的晏庭筠而已,笛芷,想清楚,若是要離開,我讓人送你離開!”
話落,頭也未回的就走了出去,我愣在了原地,腦子中一團亂。
過了很久,我給無雙打了一個電話,她的聲音清冽,似乎是還沒有睡。
“你在哪兒呢?這幾天電話也打不通。”無雙在電話那端平靜的問道。
“我在晏庭筠這兒,別擔心,我好好的。”
“還好好的,在程家出現了那樣的事情,你回來就好了嘛,喝什麼酒,還喝進醫院了。”她的話語柔和,卻是帶着關切的責備。
我沉默了片刻,柔聲說道:“我沒事,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但是忽然發現我一個朋友也沒有,便就打給你了。”
我的話語落下,無雙沉默了片刻,緩聲說道:“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傻瓜,你打給我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嗯,我也這樣想。”
“是啊,別想太多。”
“我知道,我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你不要騙我,我不喜歡被人騙來騙去的感覺。”
我說完之後,無雙那邊很久都沒有聲音,我蹙了蹙眉,緩聲喊道:“無雙,你在聽嗎?”
“我在聽,阿芷,你想問的是有關四爺的嗎?”
“是,你若是不爲難的,你就告訴我,你若是覺得爲難的,你也可以不用說。”
“好,那你說什麼事情?”
我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他和秦家,有什麼關係?亦或者說原來的晏庭筠是誰?”
問出去之後,我恍惚的感覺到無雙倒吸一口涼氣的感覺,但是她也沒有停頓,只是沉聲反問我:“他和秦家有什麼關係我不是很清楚,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叫晏庭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就是感覺,我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我不知道自己該落在何處,所以恐慌,猶豫,無雙,我想賭一次,賭上這一輩子。”我的話語緩緩的落下,就聽到無雙在電話裡着急的說道:“阿芷,你想做什麼?可別亂來,想清楚了。”
我聽着她的話語,輕輕的笑了笑,柔聲說道:“我不會做什麼傻事的,只是想任性一次,無雙,很高興認識你。”
“阿芷,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所以我在上海等你回來。”
“好。”
掛了電話,我起牀換上衣裳,便出了臥室的門,晏庭筠沒有睡,還在客廳內坐着。
我剛走到樓梯口他就察覺了,所以回頭望向我,並沒有說話。
我站在臺階上,沉聲說道:“他,搶救回來了嗎?”
聽着我的話,晏庭筠臉色微微一變,冷聲回道:“心跳正常,呼吸正常,就是沒有醒,依舊是植物人一個。”
“能不能送我去醫院見一見他,恐怕秦家的人也不會想到我會去他們眼皮底下的吧。”我說着,緩緩的走下了樓,站在晏庭筠的面前,他目光陰沉的望向我,沉聲問道:“從幼兒園就在同一個班級,你們一起走過了彼此的青蔥歲月,你在把他撞成植物人之後,你還奢望他醒來嗎?你要想清楚,他就算是醒來,也不會原諒你的,而你的以後,可能就是在監獄裡度過了!”
聽着晏庭筠的話,我很慶幸,他只是知道其一,不知其二,秦暮,他永遠不會怪我什麼,永遠都不會!但我所指的,也僅僅是以前的事情,至於這後來的,我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誰看了都覺得討厭,何況是秦暮,他恐怕是會很失望很失望吧。
我獨自陷入了沉默,晏庭筠看着我接着問道:“就算如此,你依舊要去嗎?”
我聽着他的話語,緩緩的拉回了思緒,望着他的眼神,沉聲說道:“我被曝光,我叫笛芷,我就算有你給我的身份證,我就算是去做個整容,然後換個容貌,但是一個人的血液,一個人的DNA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在醫院他們爲什麼要那麼對我?我想我已經很清楚,很明白了,就算我叫笛芷,依舊的躲不掉,既然躲不掉,我爲什麼還要躲?
(本章完)